《[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2、第二章 初见

　　宇文成龙实在是个很没有创意的人，在往后几年里，他见到我所说的话翻来覆去无非是那么几句。

　　“小三儿，我们宇文家不养闲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比如你二哥我，你说像你这样的还活着干嘛？”

　　“小三儿，你娘可是个妖孽，不知道你长大会不会一样。”

　　“小三儿，你有什么烦心事和你二哥说说，让你二哥高兴高兴。”

　　这种没有创意的话在相国府我从出生开始一直听到病入膏肓，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倒是我假装的一哭，一晕，一吐血，吓得他尖叫着跑出我的房间。

　　对他，这样的娱乐简直屡试不爽，有意思的很。

　　我活着并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让他高兴，自然他不管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更不可能让我伤心，其实我这一辈子大致能吃的苦都吃过了，所以活的也比一般人坚韧，能令我伤心的从来只有一个人，但我却没有怪过他。

　　因为新皇登基的缘故，开春大隋靠山王杨林，越王杨素，镇边大将裴元基携家眷入京都庆贺，父亲设了家宴请两位王爷来府里做客，当时谷雨刚过，整个府里一片喜气洋洋，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

　　后院新搬了个石头鱼缸，里面种着荷花，据说还养了好多暹罗国的鱼，十分珍贵，偷偷跑去看，鱼缸太高，踮起脚尖也看不见，听见有人走到我身边，手搭在我的肩上，问道：“小三儿，你在看什么？”

　　脸一红，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已经将我抱起，我看见他的样子倒影在水中，却忘记了去看鱼，他笑着说：“你这孩子，该叫我什么？”

　　我抿着嘴唇，轻轻的念出四个字，“成都哥哥。”

　　晚宴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靠山王的女儿玉郡主，那真的是个漂亮而优雅的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宝蓝色拖地长裙，狐狸毛领，纯金发簪，宝石耳坠，非常非常美。

　　父亲为了讨好靠山王，问他，是否可以让玉儿在府里暂住数日，与我为伴，他很善于在别人面前表演一个慈父，实在令人恶心。

　　父亲从奶娘手中抱过我，问我：“让玉儿姐姐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顺从点点头，目光可怜的看着玉郡主，很是令人同情，玉儿飞快答应了父亲的要求，留京的日子里就住在相府中，一同留下的还有裴仁基的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和我二哥一个年纪，之后他们常常在后院又吵又闹，鸡飞狗跳。

　　那段日子，成都哥哥也很难得的留在了府里，我偶尔看见他和玉郡主在后院散步，聊天，很是令人艳羡，即便当时我年纪尚幼，也知道成都哥哥的心里是绝不会有我的。

　　玉郡主离开前，他们来我的院子，进房间时，我刚刚睡醒，突然就哭了，毫无征兆，倒是把他们两个齐齐吓了一跳，我没有办法不伤心，她是那么漂亮高贵，而我连起床都费劲。

　　后来，我听见她悄悄同成都哥哥说，“你妹妹看上去好像是中毒了，眸子颜色这么灰，怕是毒已进肺腑，不好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高高在上，轻描淡写，难免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于是我就更伤心了，她不仅漂亮，还会医术，而且还能目测出我就快要死了。

　　幸好成都哥哥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走到我面前，坐在床边，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只是府里的一个普通小妹妹，身中剧毒也好，身染重病也罢，都只是他可怜的小妹妹。

　　那天他穿的很漂亮，金色披风，刺绣长衫，镶金腰饰，生的更好看，眉眼如画，白净清秀，但这些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他的眼神很温和，带着怜悯和疼爱，我在府里这么些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神，但大多是鄙夷的，或是不耐烦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他的目光很安静，我很快就不哭了，也只是看着他，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淡淡的笑了笑，“谁说我家小三儿活不长的，大哥还要看着我家小三儿嫁人呢，乖乖的，不要哭了。”

　　看着他身后站着的杨玉儿，我问哥哥，“我是不是很丑？”

　　他很认真的摇摇头，“不会，我家妹妹最漂亮，谁家的都比不上。”

　　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但好在我要求并不高，这一点点同情就已经足够温暖了，伸出双手抱住他，他长长的金色披风就裹住了我，满身都是他的气息，清冷微凉，耳边听见他轻轻的笑，“这么小个人儿，居然还会撒娇。”

　　彼时，我并不在乎他喜欢谁，只要那么一点点的温暖，只要很偶尔能让我看见他，活下去对我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因为我也知道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必定也是不会想起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