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世界之外》穿越时空的垃圾箱

5、神父就是充满禁欲气息的人

　　然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吉恩，这个下午仍然留在图书馆内他的位置，继续看他的论文，间中看看外头的草地，一派悠然，与世无争的样子。

　　完成了今天预定的份量，吉恩如往日一样关上光脑，离开图书馆，坐上磁浮车回麦迪家去，顺道看一看广场上那青年今天听佛的模样。经过这几天，青年已经成为了吉恩生活里一个有趣的风景。

　　但是，吉恩今天的运气似乎非常不好，很多「如常」和「如往日一样」的行动都出了意外的结果。

　　坐在车里的吉恩有点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自己窜出来，假装被撞倒，其实连沾也没被沾到的机车骑士队，心里腹诽智商果然是没有下限的，吉恩看着走过来的四个小混混，很快就得到了意料之内的恐吓和勒索。

　　「小白脸！撞到我们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找死，快给我出来赔钱，不然爷爷打到你连老子也认不得！」领头摆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用力的敲打着吉恩的车窗说道。

　　吉恩深刻的了解自身的战斗力，可不会从车里走出来给他揍那么笨，他把车窗调下一点，拿出手机边按紧急号码边说道：「既然你说我撞到了你们，那我们就找警察来处理好了。」

　　「你小子！」

　　哗啦一声，吉恩错愕的看着用强化玻璃做的车窗被打得粉碎，他闭上眼，低下头，违反本能的把双手藏在身后，任由玻璃碎片在他的脸上擦过－－他是医学生、是电子工程学学生，他不能让自己的手受伤。

　　车门被打开，手腕被用力抓着，满脸血痕的吉恩被那人强行从车里拖出，手机也被抢去。吉恩看着自己被对方箝制住的右手，眼里难得的出现了不安：「这里是大街，光天化日竟然敢做这种事，这城市还有没有法律了！」

　　他从没遇过这种情况。或许他的背景跟一般人有点不同，但他如Z国很多人一样，在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长大。虽然他的性格很容易惹人挑战，但崇武并不代表不文明，挑战只要拒绝就不会有危险。但眼前这人明显不是这一回事。

　　吉恩脸色难看的看着窃窃私语、袖手旁观的路人们，这时候那些崇武的笨蛋不是应该挺身而出的话，看到人家徒手碎强化玻璃就怕了？

　　「老大，这小子真的长得不错，这发色也很罕见。」其中一个小混混走到领头的身旁，用目光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吉恩全身，眼中的意味非常明显，让吉恩几乎要吐出来。

　　「对啊，我都忘了你好这一口，不如带回窝里？」被唤为老大的啧一声打量起吉恩来，对身旁的小弟说道。

　　「喂，你不过要钱而已，放开我的手，我给你们就是了。」吉恩厌恶挣动着把箝制住的手，他今天已经不是一般的倒霉了，虽然他不想把麦迪家搬出来，但这事继续下去有可能伤到他的手，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告诉你，我可是……」

　　碰！

　　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手上的斧头直砍向小混混头领抓住吉恩的手，吓得他马上放开了吉恩。

　　「白痴，看着我的手！」吉恩暴躁的朝那人大吼道，他脸色惨白的抓着自己差点被砍成两段的右手，急速的心跳久久都不能回复平常。

　　「对不起！吉恩学长，您快走，这里我挡着。」今天中午在饭堂遇找吉恩麻烦的肌肉男慌忙的回头道歉，他双手执斧上前一步挡在吉恩的面前，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好。」吉恩评估着现下的情况，明白自己留下也只是负累而已，他点头，有点不情愿的对肌肉男说道：「谢了。」他转身向来的方向全力奔跑起来，依着记忆钻进了最多人的商店街，但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两个小混混正在追赶他。

　　因为缺乏运动的关系，吉恩没跑多久就开始喘气，他两眼发黑，右腹痛到不行，路人们看到他脸上的伤痕都发出惊呼，却没有一人敢出手帮他。

　　从没锻炼过的双腿发出抗议，吉恩知道自己快要跑不动了。他环视四周的环境，咬牙窜进一旁的小巷子，躲在一埋金属废物后屏息等待那两人离开，五分钟后，四周还没有任何动静，吉恩偷看了一眼外头的环境，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后，就扶着墙站起来。

　　刚踏出一步，就因为双脚发软，踉跄了一下，他低喘着，这才发觉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坐下来，快速的打开光脑发了个邮件给艾伦，大致交待了自己的处境后，让他找人来接他。没办法，他的手机被刚才的小混混头领抢走了。

　　收起光脑，吉恩扶着墙步屦不稳的扶着墙从另一方向离开。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他怕那些混混找不到人后会折返。

　　就在吉恩快要走不动时，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一间教堂的门前，谨慎的扫视了四周，吉恩转身走进了教堂。

　　吉恩进去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人，教堂里的两旁有着数个半圆拱型，里头的是各式的天使雕像，暗橘色的光从底下打上去，沿着拱型泛开，散发着暖光的雕塑给人一种非常神圣的感觉。教堂的前方有着数排椅子，日光从后方圆拱型的窗后透进，洒落在尽头的巨大的十字架上，犹如神恩降临，令人肃然起敬。

　　他在教堂的右方隐处找到一个小小的告解室，想也不想的就走进了，把从包里翻出急救药品，用光脑的摄录功能做镜子，戴上手套，用钳子把玻璃碎片都挑出来，给伤口喷上止血喷雾再上药。这伤痕虽然看下去非常吓人，但没有伤到里面的真皮层，所以不会留下疤痕。

　　「这位弟兄姊妹，告诉我你的罪，神会宽恕你的。」一把温润的声音从对面的告解室传来，吉恩意识到那应该是这教堂的神父，见到告解室的门关上，就以为有人来告解了。

　　吉恩从不信神这般虚无的东西，他认为人应该信自己靠自己，什么事都等神来打救的话，这种人一定活不长。

　　从刚才的惊吓里缓了过来，吉恩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想用科学的意想去批判宗教：「神父，你相信神存在吗？」

　　对面的人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停滞了一下，随即又带着笑意的回答道：「当然。」

　　「但谁没有人证明到祂在不是吗？就算是最著名的第一因论证，也只是说明了有一股力量产生了世上第一样物质，你们称这股力量第一因，说祂是神。但为什么第一因一定是神，而不是魔鬼呢？为什么要说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人类，创造了牛羊给祂最爱的人类食用，而不说这都是魔鬼玩弄人的把戏？让人类活着，最后又得面对死亡？」吉恩放下手中的钳子，滔滔不绝的说道，完全不觉得到教堂去质疑人家的神是件多么不礼貌的事。

　　吉恩不喜欢任何不能用科学和逻辑证明的事，他甚至认为对这些深信不疑的人都很可笑。

　　对方的解告室传来了神父低笑，似乎认为吉恩的话非常有趣，片刻，他开腔，语态平和的说道：「信仰就像是爱一样，别去质疑，只要相信便可以了。」

　　吉恩对神父闪避他的问题感到不满，他抓神父话里的重点，进一步质疑道：「那么说的话，人信奉的神是不是神父你所奉的那位也没关系？因为任何信仰都像是爱一样，不用质疑，只要相信便可以了。」

　　神父的回答更妙了：「您当然可以，佛教、印度教、萨满教、天主教，还有其他我不熟悉的，您喜欢的都可以去信奉。」

　　吉恩语窒，如果说刚才神父的话让他感到不满，那神父现在的话就让吉恩感到十分惊讶了。他并不认为鼓励其他人去信其他神是一位神父该做的。

　　每个神职人员都应该虔诚信奉着他们主，并深信这是得到救赎的唯一道路。现实点说句，如果每个神父都如他般跟信徒说信仰是什么也没关系，只要相信就可以了，那教会的信徒必定会减少，信徒少了捐款也会下降。没有钱，教会又怎样运作下去？

　　吉恩正想继续发问，就收到艾伦的电邮，说派来接他的人已经到达商店街，问他现在在哪。吉恩想着教堂离商店街不太远，麦迪家的人又在附近，就算他独个儿过去也应该不会有危险，就回艾伦说他现在就过去，让他叫那些接他的人在那边待着。

　　吉恩完成这些后，才想起他把神父晾在一旁了，但对方的脾气非常好，面对近三分钟的静默和光脑的按键声竟然没有开口催促，这让吉恩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他把急救用品和光脑收好，背起单肩包难得好语气的跟对方说道：「抱歉，我有点事得走了，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讨论。」吉恩是一个很有科学精神的人，他喜欢批判的过程，享受质疑所有出乎常理的事，所以他不讨厌这个说话出乎意料的神父，他甚至觉得他非常有趣。

　　「好，如果您想讨论神又或者告解的话，欢迎您随时再来。」神父的反应慢了一些，但在回话时他语气仍然是轻快的，并没有因为吉恩这来怪异的来访者而动怒。虽然他说话的内容有点公式化，语调却是非常真诚和友善的，彷佛那真是他现在的想法一样。

　　吉恩的嘴巴微微扬起，推开告解室的门就往教堂的出口走去，但就在刚跨出教堂的大门时，他突然回头跑进了教堂。

　　这时的神父已经从告解室里出来，他穿着一身白领的黑袍驻立在半拱型的窗前，仰望着巨大的十字架，明亮的阳光透过拱窗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白光，明明应该是非常神圣的画面，但吉恩却觉得他的背影透露出淡淡的寂寞与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