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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纵使相逢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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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三个姐妹中,最招人喜欢的人莫过于姚家三小姐姚伊了。
19岁的姚伊活泼可爱,与两个姐姐的性格迥异。大小姐姚敷骄纵放荡,目空一切。二小姐姚珠少言孤僻,冷静自持。
唯有三小姐姚伊是天性自由快乐的,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像是时刻准备着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不行呀,我今天不能跟你们去玩儿了,今天我姐姐回来。”姚伊嘴里衔着话梅糖,有些口齿不清的说。
“不是我大姐,是我二姐,她去西班牙几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哎,不跟你说了,我头发要染好了。”姚伊挂了电话,等着美发师来给她吹头发。
旁边正烫着头看着杂志的姚敷,听到姚伊的话,冷笑道:“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想着去了。”
“什么?”姚伊转头问,嘴里仍嚼着那课话梅糖。吹风机声音有些响,姚敷白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杂志,等到姚伊头发吹好,姚敷才冷冷地道,
“我昨天才听到你跟姚珠说你要上课,让她打车回来呢。”
“什么叫惊喜,你懂吗?等到二姐下了飞机,有微微的失落感,再往前走,看到我捧着她最爱的法国lily花,她准会感动的热泪银矿。”姚伊兴高采烈地说。
“你跟你姚珠的感情倒不错,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亏我还带你来这边专门请人给你做头发。”不管对着谁,姚敷说话时眼睛从来没直视过别人,像是总在忙着自己的事,天生的大小姐派头。
“二姐一个人在外国不容易,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姚敷嘟囔道,“还有妈,二姐来你们都清楚。我妈还专挑今天去参加什么珠宝拍卖会。”
姚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只道:“她联系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兴许在机场见到我也认不出她了。”
“随你随你。”姚伊愤愤不平地低声嚷道,“王叔过一会就到了,我也不用再听你讲这些口是心非又伤人的话了。”
“王叔,今天爸爸不用车吗?”姚敷抬起头问道。
“你猜呢?爸爸可不像你们,他说过会他下班跟我一起去机场。”姚伊说的有些得意,“你准又开始抱怨爸爸没去机场接过你吧?”
“排着队接我的大有人在。”姚敷有些轻蔑地笑道,“再说,我去西班牙时,有让她接我吗?”
“那是你没联系她。”
“就算联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两个从小井水不犯河水,见到了更尴尬。”
飞机安全着陆后,乘客陆陆续续起身拿行李,李亚站起来拿下自己的包后,看到身边的女孩正翘着脚尖拿上面行李,李亚比姚珠高很多,一抬手就拿到了,他帮忙把行李提下来放在姚珠手里。
“谢谢你。”姚珠冲她笑道。她长长的头发散在肩头,李亚有一秒钟的出神,随即低声道:“没什么。”
之后姚珠提起小行李箱跟着乘客往门外走,李亚转身把自己的东西收到包里,远远看见那个女孩远去的背影,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他往座位底下一看,果然看到邻座底角落有一根碧绿的簪子。他拾起簪子急忙往外走,却找不到那个女孩的影子。李亚想着坐国际航班一般都会托运行李,变忙赶到行李领取的地方等着,他从第一个行李出现等到最后一个行李消失,也没等到那个女孩。
世间有很多的巧合,也有很多的不巧。巧合的是姚珠的簪子会掉落在李亚手里,李亚在等的时候心理想着要不要请那个女孩喝杯咖啡,毕竟这个簪子是个很好的话题和借口,他想跟那个姑娘聊聊天,因为在她身上,他感到一种与众不同和不可抗拒的魅力,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关在在暗黑屋子里的人呼吸到一丝新鲜氧气看到一缕金色的阳光一样,李亚感到一股强烈的期待,好像这个女孩的出现将把自己的一切的生活彻底改变一样。
不巧的是,姚珠并没有托运行李。她想着这次回来,如以往一样,只待个两三天而已。
“你姐姐说是这个时间吗?我们别来晚了,惹得她不开心。”姚舜今手里握着帽子,有些不安的问姚伊。
“我查过航班了,她应该刚下飞机。”姚伊摆弄着手里的最新iphone.
“今天老王去接你,你磨磨蹭蹭地干嘛呢?”姚舜今对姚伊说话的口气听起来是责备,却沉浸着父亲的温柔,毕竟,姚伊是她最宠溺的小女儿。
“跟大姐做头发呢,大姐有vip卡,跟着她去完全免费的。”
“你以后少跟着你大姐,整天就知道美容和买名牌,从来不干正事。姚珠来了,你要好好跟她学学,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的,你大姐,要不是借着我的名声,她哪能混到人人对她低眉哈腰。。。”
“啊!”姚舜今正说着,姚伊突然大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
“我把给二姐的花落车上了,我现在得回去拿。”姚伊撒腿往外跑。
“等等。”姚父有些犹豫道,“你姐姐就要来了,你和我一块在这等她。”
“你先接她,我一定要让她看到我手捧着花的样子。”姚伊说完,一溜烟没了踪影。
姚舜今有些迷茫不安,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帽子,他甚至有些紧张,汗水有些斑白的两鬓留下,他凝望着远远走来的刚下飞机的旅客,努力搜寻着他的二女儿的面孔。
但那张面孔是那样模糊,他隐隐记得半年前姚伊给他看的姚珠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娴静庄重,嘴角一抹仿佛洞察世事般冷暖自知的笑意,当时她实在很难将那张照片上的女孩跟当年负气出走执拗叛逆的小姚珠联系在一起。他甚至以为姚伊拿错了照片,因为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那么陌生。
“我把那孩子放外面太久了。久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姚舜今经常叹道。
他把帽子戴上,将眼睛摘下来,用布擦了擦,又戴上,想让自己看清楚些。
一个长头发,笑靥如花的女孩子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姚舜今伸出手,冲着她挥手,那女孩像是看到自己一样,欢呼雀跃地飞奔而至,却是跳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她亲昵地叫着老爸,声音像黄鹂鸟一般青翠欲滴。
姚舜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些自嘲于自己对姚珠的不熟悉,姚珠怎么可能这般欢快呢?
在姚舜今心里,姚珠总是那个让他最不省心的孩子。她倒不是如姚敷一般叛逆,她是太过自立,也就显得太过冷漠。
他仍记得,在姚珠出生的那一秒,在产床上虚弱的妻子那鄙夷仇恨的眼神。他知道,她是在恨自己,却把恨转到了无辜的刚临世女婴身上。
她的出生就是一件罪恶,姚舜今,她就是你要赎的罪。妻子面色惨淡的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笑。
她杀死了你的儿子,你更可恶,你让我生不如死。
当时的姚舜今一声不吭,眼睛直盯着产盆器皿中因缺氧死去的男婴,眼泪划过这个年轻气盛,叱咤风云的男人毫无表情的面颊。仿佛在那之前,他仍是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而那一瞬间,他就步入了苍老,一颗早衰的心终日跳动着,却早无了生机。
而珠儿,这个一无所知的婴儿,在无人照看的玻璃房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咯咯的笑着,全然不了解周边的死寂沉沉。
姚珠的童年就是在姚太太的冷眼中度过的,姚太太一般不看她,除非迫不得已,跟她说上两句话。语气总是嫌恶的。
姚敷比姚珠大三岁,姚太太几乎天天把姚敷带在身边,把她打扮的跟小仙女一样。
“我是不是抱来的孩子?”五岁时,小珠儿问吴妈,姚公馆的保姆,她从小是被吴妈一勺一勺养大的,跟她格外亲昵。
吴妈摸了摸她的头发,失声笑道:“我的二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可是这个房子里的小主人呀。”
“可是太太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叫她妈妈,我就像爸爸一样叫她阿梅,她还把我关在小屋子里。”小珠儿声音楚楚可怜,吴妈素来知道姚太太偏心,有意疏远二女儿,忍不住把珠儿抱在怀里。
“妈妈恨我,姚敷讨厌我,小妹不理我,爸爸你是不是一样?”有天姚舜今回家,6岁姚珠光着脚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问道。
姚舜今被姚珠的“恨”字惊的有些不知所错,他也不想诘问这个字的来源。姚珠这孩子机灵,想必是从哪听来就随口用上,想是阿梅昨日教训她不准在吃饭时说话,她才那么大的脾气。
随即开始笑姚珠的小孩子脾气:“小妹怎么不理你啦?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小妹吗?”
“我刚才拿自己做的布娃娃逗她,她不理我的,只盯着看姚敷买的洋娃娃看。”
“你为什么不给小妹买个洋娃娃呢?”
“那样就跟姚敷一样了,我不稀罕。”姚珠一扭头,撅着嘴说道。
姚舜今对姚珠的印象好似就停留在她六七岁的光景,他至今每每回忆到她一扭头,撅着嘴的样子,仍忍不住嘴角溢着笑意。慢慢的,这便成了他对姚珠唯一的记忆。后来姚珠去了寄宿学校,跟自己的关系就日渐疏远了。每次见到她,她都变了个样子,姚舜今才意识到,她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她了。
不远处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迎面走来,眉眼象极了小时候的姚珠。那个女孩长发乌黑,只背了个小小的双肩包,与周围人的大包小包显得格格不入。
姚舜今不确定那是不是珠儿,只悄悄地走进,细细的观察她。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姚珠吗?”
姚珠望着眼前的男人,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他戴着帽子,衣着正式,两鬓有些发白,显得格外苍老。
“你,你是?”若不是心存疑虑,姚珠几乎脱口而出“老王”这两个字。
“我是爸爸呀。”姚舜今摘下帽子,慌忙说道。
“爸爸?你怎么来了?”姚珠仔细看了看,才依稀从这个老者身上看到过去伟岸高大的父亲的影子,毕竟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不禁有些尴尬地说:“没想到您会来接我。前几次回家都没见到您,有些认不出来了。希望爸爸不要生气。”
姚舜今微笑自嘲道:“爸爸老的不像样子了,难怪珠儿认不出了。”
一句话说的姚珠眼泪掉了下来:“是我的错,这么多年,聚少离多,竟把父亲的样子给忘了。”
看到姚珠哭,姚舜今眼眶也红红的,他伸出手给姚珠擦眼泪,
父亲的手的皮肤有些皱巴巴的,还长了些老人斑,姚珠哭得更凶了。
“这次回家记得多呆几日,我身体每旷日下,希望能多陪陪你,”姚父慈祥道,
姚珠静静地没说话,又恢复了方才镇静自若的神情。此时,正好姚伊捧住一大捧花蹦蹦跳跳地过来,
姚珠擦干眼泪,跟她说笑起来,开始问起她近日的学习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