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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十二番外(六) ...

  •   她左闪右躲,但那小碟水晶糕象粘牢在她手心一般,任我如何动作,可连边都摸不到。她扬眉,吹着欢快地口哨,狡黠地笑着,这表情突然让我想起她逗弄四哥家的小狗模样。好啊,这丫头片子敢情把我当猴耍了。我顾不了原先订下的规矩,无章法的猛扑过去。
      “啊………你耍赖”荷儿尖叫着。
      “没错,就赖你了”我狠狠地道,使劲地挠她的痒痒。
      “哈哈…..我错了,哈哈…..五爷救我.”
      “哼,小坏蛋,五哥?喊破嗓子也没人救得了你。”
      “咳,咳”听到声音,我的手一松,荷儿乘势溜之大吉。
      回身,只见五哥站在屏风处,胸前和左右两肩是五爪行龙之图,那是郡王的朝服。荷儿躲在他身后向我做鬼脸。
      我笑着上前见礼,五哥把荷儿从身后提溜出来“你在哪都能闹腾。”
      “嘻嘻,”荷儿向五哥福了福身“五爷,新年吉祥,祝您心想事成!吉祥如意!一帆风顺!岁岁平安!年年高升!财源滚滚!金玉满堂!招财进宝!我的红包拿来。”
      五哥哈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压岁银都给你留着呢,等你出去了就给你。”
      “谢五爷,我给你们沏茶去。”

      等荷儿离开,五哥正色道“皇上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我连忙跪下听旨。
      “这些日子有何感悟?”
      “臣……自愧有负皇恩,有违孝义,皇上却仍厚待臣让臣倍感羞愧。臣从今以后必将尽忠尽孝以报浩荡皇恩。”
      “身子可好?”
      “臣谢皇上关怀。”
      “今后切不可再莽撞行事。”
      “臣牢记在心。”
      “起来吧”五哥托着我的手肘,将我拉起。

      五哥背手环顾着被荷儿装点得分外喜庆的屋子“有她在的地方还真不寂寞啊。”
      “是啊”我笑道,上前一辑“五哥,弟弟还没给你道喜呢”
      五哥不屑道“瞧你那虚劲,怕是在你眼里亲王的袍子也不抵这清冷宗人府里的温柔乡。”
      “呵呵,五哥说笑了,不过知我者五哥也。”
      五哥告诉我,大哥和三哥都晋了亲王,他和四哥,七哥,八哥,老十封了郡王,九哥,老十三,老十四封了贝子。
      九哥也在行赏之列,看来皇阿玛没有太怪罪他,否则我欠九哥的真太多了。
      “今日除给皇上带话,也顺道给你道喜”
      “哦?何喜?”
      “大喜,”五哥卖了一会关子,才道“太后明日就会下懿旨,让你俩成亲,礼部已经开始张罗了”
      我欣喜若狂,抓住五哥的双臂“真的?真的?”
      看见荷儿和端着茶盘的小泉子进屋,我放开五哥,高兴地抱起荷儿转起圈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啊….怎么了?”荷儿一脸无措
      “成亲,成亲,我们要成亲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荷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让我心头一紧,停下来“荷儿….你,你不高兴。”
      她眨眨眼,“消息可靠?”
      “五哥说的,五哥…”我回头,发现五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些发慌。
      “应该还没走远,追”荷儿抓起我的手,追了出去。
      地上厚厚的积雪,脚下一深一浅,我们相携并肩奋力奔跑,终在宗人府二进门前看到五哥的身影。
      在荷儿的串串追问下,五哥无奈地揉着额头不停点头。
      荷儿得到肯定地答复后,高兴转身朝我张开双臂,笑靥如花“恭喜我”
      心头滚烫,将她揽入怀中“同贺,同贺”。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幸福,日子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云蓉自那次事情过后被我禁在她自己的园子里,她要出园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另一种就是休弃出府。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如今的一切怨不得别人。
      府内的人我又清理了一遍,隐在荷儿身边的死士又增了两倍,我的幸福谁也不能抢走。

      康熙四十六年底,八哥的妾室有了身孕。
      和荷儿说起这事时,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却让我有些心惊,不知为何连忙为八哥解释说是因为前段八哥和八嫂闹别扭,八哥赌气宿在妾室处,所以才….
      “哼” 荷儿冷笑“他一个人睡会死啊?”
      我无言以对,八哥的心越来越高,步伐越来越大,子嗣是他目前最大的弱点。也许这次的子嗣即是八嫂的妥协,也是八哥不得不要的结果。
      我不喜欢小孩子,一想到阿木尔粘着荷儿的样子就不舒服,我不希望任何人分走荷儿的点滴关注,即便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行,荷儿只是我一人的。而且生育对一个女子来说就是在鬼门关打一转,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我一直背着荷儿吃着药。然而八贝勒府传出的喜讯让荷儿承受的责难越来越大,额娘也竟然趁着我离京的时候搬出了太后。
      放下元东捎来的急信,我轻敲桌面,微眯眼看着明暗忽闪的灯花。这些年来,虽表面上太后不喜荷儿,不时有微词,但亲自惩罚云蓉让荷儿避开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力排众议下旨赐婚,事实上太后每次都在结骨眼上护着。既然这次太后被惊动,我就反而没这么担心了。不过手头上的事还是尽快完结回京。
      回京面圣交差后没有立即回府,我找到额娘,进行了一次肯谈。我要让她明白,如荷儿痛我会更痛,她已如同我身体里的鲜血,离开她我无法存活。如果额娘真的疼惜我,也请她疼爱荷儿。
      可当我风尘扑扑地回到家,却不见荷儿的踪影。
      “你回时见着福晋了吗?”我问小阮子。
      “见着了,福晋说一会就回来”小阮子嚅嚅地道。
      一会?我已在房里枯坐了半日,她的行踪不断被隐卫回报。去看什么青楼花魁,有我好看吗?这小骗子,不是说这世上最好看的是我吗?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看着她一身男装神采飞扬回来,心里火大,狠狠地把她摁倒在床上,我已经停药了,要个孩子吧,也许孩子能真正地栓住她。

      康熙四十七的的秋狩,皇阿玛特许家眷随行。对于这一荣耀,荷儿恹恹的,甚至对于此次秋狩有些抵触情绪,并不太想同行。
      其实自康熙四十七年始,我就敏锐地感到,荷儿似乎对于康熙四十七年的到来有些烦躁与不安。可越是这样,越要把她带在身边护着。
      我小心翼翼地行事,眼线传回的消息一条也不漏下,平静朝局下暗潮汹涌波澜起伏。皇阿玛与太子的关系越来越尖锐,甚至有岌岌可危之势。而八哥在朝中的势力隐隐地在急增。
      两边明里暗里的拉拢不少,但五哥和七哥头脑还是很清醒,皆表示正白旗只听命于皇上,两不相帮。
      阿木尔潜入营地那日正是太子当值,太子被皇阿玛严厉地训斥,收回令牌。当他灰头土脸地从皇阿玛营帐出来,路过众兄弟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行围结束的庆功宴上,太子身体染恙没有参加,八哥代皇阿玛向各王公贵臣敬酒,一时意气风发,风光无限。
      其实太子并无染恙,只是被皇阿玛勒令思过,禁止他行使储君之职。
      可令人头痛的是,那日晚上,纳尔苏被太子命人打得半死,是荷儿机巧地将他救下。这其实也是救了太子。可现在的太子只怕不会这么认为。虽然荷儿这次是莽撞了,但我不会苛责她,只会护在她身前,有什么都由我来担着吧。
      皇阿玛终还是维护太子的,纳尔苏被厚赏,此事不了了之。

      而康熙四十七年正如荷儿担忧的那样,风波不断。皇伯父的病逝更是加据了朝局的震荡。可在举国同悲之时,太子竟失态地在人前拍手称快,皇伯父对八哥的栽培提携一直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此事很快传到皇阿玛耳中。
      终有一日,大殿之内,皇阿玛和太子暴发了剧烈的争吵。两人互不相让,皇阿玛的咆哮,太子的无畏地抗争让所有的人瑟瑟自危,天地变色。
      诸王,大臣,众文武百官奉诏集至寿萱春永殿前。大雨中,所有人长跪在大殿外。
      当我们奉旨进入殿内,太子被侍卫反手扣跪在地上,双目紧闭,嘴角噙着血迹,再无往日的气势。
      皇阿玛声音颤抖地亲自宣读诏书,竟是废太子诏。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戮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 朕自胤礽幼时,谆谆教训,凡所用物皆系庶民脂膏应从节俭。乃不遵朕言,穷奢极欲,逞其凶恶另更滋甚。有将朕诸子遗类之势…………且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允礽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干预政事,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
      好几次皇阿玛忍不住伏案痛哭,诏书几欲无法读下去。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情,或是悲哀,或是恐惧,或是窃喜。可此刻,我凄怆心中,唯一想的全是荷儿,我想回家。
      而第二道旨意竟是将诸子锁拿至宗人府,罪名是没有劝诫二阿哥,尽兄弟之责。我怒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十四弟甩开上前押解的侍卫,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出殿外,在滂沱的大雨中仰天长笑,分不清他眼里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其实身子在荷儿的照料下早就好了。只是皇阿玛的态度让我心灰意冷,自从宗人府开释以来,我一直称病在府休养。
      荷儿守着我哪也不去,一反常态。要在平日,她每隔几日就会出门逛逛,美其名曰“不能与社会脱节”。可近段,半步也没踏出“竹深荷静”。
      我虽然高兴她时刻都在身旁,可久了还是担心她会为我闷出病来。
      自皇阿玛命举荐新太子以来,京城又恢复往日的鲜亮。桌面上的请柬已经厚厚一摞。我问荷儿是不是到其他府里走动走动,外面多热闹啊。
      “不去,我哪也不去,就要和你在一起”她窝在我怀里,掰着手指,算着自成亲以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仔细一算,扣去我随皇阿玛出巡,在外办差的日子,成亲一年多,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不足五个月。
      想到五哥的那张请柬,我不禁笑道“好,好,我们俩就闷在家里发芽,最好能发出一个胖小子或个小胖丫头。”
      荷儿咯咯地笑着往我怀里拱,“那你可要努力哦。”
      被她拱得我心痒痒的,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里走“那就让你看看,我有多努力。”

      深冬的萧索让整个京城满目冰霜,大哥被圈,八哥被锁拿,夺爵停俸。我想起苏麻妈妈所说的“人在做,天在看,那天就是你皇阿玛”。是的,所有的繁花似锦皆在一人的掌控之中,他给了我们荣华富贵,也能一夜之间全数收回。
      因为八哥被锁拿,皇阿玛消了我的假,让我回刑部主事。因为大哥出事,其中牵出的一大堆积案,让我忙得不可开交。
      这段日子,荷儿有些精神不济,我想是不是连日来被宣进宫侍奉额娘累了。我本想请大夫来给荷儿搭脉,但她笑道“无妨,春困、夏乏-秋睡、冬眠,多睡会就好了。”
      因为荷儿身子一直不错,因忙于刑部的事情,我也没太在意。可是如果当时我再细心些,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当我抱着荷儿往太医院狂奔时,我懊悔之极。
      “弟妹,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十二弟,你先坐下。”七哥在身边道。五哥和九哥包扎好自己的伤处后,也等在外间。
      我摇摇头,木然地站在帘布后,满脑全是荷儿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心被纠得生疼。

      帘布刚一掀起,我马上冲了进去。握紧荷儿的手,没有了往日的温暖。我深吸气,努力镇定下来问道“福晋现在情况如何?”
      两个太医生对视了一眼回话道“回十二爷话,孩子….暂且保住,只是福晋现在不宜搬动,需要静养。”
      皇阿玛恩准荷儿暂留在宫里静养,当荷儿被小心地移到额娘住处后,我又请来了覃医正。当年额娘生我时难产,是他妙手回春,救了我们母子一命。
      覃医正给荷儿详细诊完后,我轻轻给荷儿掖好被子,将他请到别间,正色的问道“这孩子会不会伤害福晋的身子?生产的时候会不会……?请覃医正给我一句实话。”
      覃医正眉头深锁,轻捋胡须,头微微轻摇。看着他犹疑不决地样子,我痛下决心“把孩子打掉。”
      覃太医大惊,猛然抬头看我“为何,现在母子均安啊,十二爷”
      “我不能让福晋有一点闪失,你不也犹豫了吗?”
      覃太医连连摆手“回十二爷话,下官上了年纪,遇事总慢些,请十二爷别怪罪”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那依你所看,如何”
      他沉吟一些道“好在福晋身子骨健康,只要调理得当,不大会有事。”
      “是绝对不能有事,覃医正,福晋就交于你了,不论什么情况,先保大人。”
      “下官省得。”

      荷儿的情况渐渐稳定,可是整个孕期却十分辛苦,先是不停的呕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等能吃下东西了,却仍腰酸背痛,牙齿出血,眼睛不适,脚肿得行走不便,起、卧、翻身都困难。
      我知道她定是难受,否则不会如此的蛮不讲理耍小性子,可我却帮不上一点忙。苏麻妈妈你一定要保佑荷儿,我只要这一个孩子,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再也不让荷儿受罪了。
      从来没有过如此漫长的十月,一日午后,荷儿和我抱怨,自己的脚掌比熊掌还难看,脸上也有蝴蝶斑,以后就要变麻婆了。这些话她每天都会说一遍。我一边听她唠叨,一边小心地帮她轻揉小腿。
      突然,她推推我,“去叫大夫、稳婆”。
      我的手一滞,看见荷儿的脸已经变色,喘着大气“我….我可能要生了。”

      稳婆和大夫早就在园子里住下,很快就赶到了。
      豆大的汗珠从荷儿的额上滚下,我紧紧握住好的手,阻止稳婆要往荷儿嘴里塞咬巾“你要疼,掐我咬我都成。”
      “十二爷,请您出去吧,这,这不是您待的地方。”
      “不要,我哪都不去”
      “你先出去,一会就好”荷儿咬着牙道
      “我不走”小骗子又想骗我,我才不相信,她上次说一会,就是大半日。
      “啊….”荷儿皱紧眉,难受地叫起来。
      我慌了,问大夫“有没止痛的药啊。”
      大夫和稳婆表情古怪地不回我话,只是劝我快离开,可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离开。
      “出去,你出去”刚缓过劲来的荷儿道“人家说男人陪产搞不好会行宫能障碍的,为我的行福着想,你出去。”
      说什么呢?什么行宫能?什么行福?我不管,反正我不走。
      看到覃医正赶到,我急忙抓住他“你快想办法给福晋止疼啊。”
      “十二爷,你先出去,你在这福晋生不了,要有个好歹…..”
      听覃医正这么说,我更慌了“怎么会有好歹,你不是说过荷儿不会有事的吗?”怎么办?怎么办?我望向荷儿。
      她无力地朝我挥挥手,“听太医的。”

      退到外间,我再也不愿挪动。等了好多个一会儿,等到太阳下山,等到三更绑子敲响,荷儿的喊声已变成微不可闻的□□。等到第二日鸡鸣时分,一盆盆的血水从里端出来,看得我胆战心惊,仿佛我自己全身的血被抽干。
      我再也忍不住,想冲进去,“不生了,荷儿,我们不生了,不生了。”却被元东和小阮子死死的抱住。
      覃医正,冲出来哀求道“十二爷,下官求您别添乱了,福晋就快生了。”
      “可怎么这么多血,荷儿的血”
      “下官以项上人头向您保证,母子会均安,求十二爷您别再添乱了。”
      他又对元东他们道“福晋说他不老实就打晕送回房。”
      我无助地蹲下,紧紧地将头埋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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