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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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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的生活平静而闲适。
纵使外面战乱纷纷,生灵涂炭,依旧无妨影响函谷里的人。
谈经论道,学文作画,下棋品茶。
剩下的时间,师父只教了我一件事,那便是剑。
剑法这东西因人而异,同一套剑法在师父手里洒脱飘逸,自在逍遥。
而到了我手下,只看到漫天的血雾弥漫,杀气四溢。
我想到那年城里燃起的火光,剑影寒光之下爹娘惊恐的脸,我刚刚八个月大的弟弟温暖的身躯在我怀里慢慢冷去,我蜷缩在尸体之下,鼻尖只嗅到鲜血的腥味以及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木木地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剑,手腕微动,剑锋化作数道残影,刺破空气,一剑落在师父去年栽种的树上,带起落叶纷纷而下。
我清楚地看到那树叶瞬间枯黄粉碎不留半点生机。
师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此招名为云销雨霁。
师父曾问我恨不恨。
我摇摇头,抬着眸子看他。
那时,师父总是摸着我的头,皱着眉喃喃自语。
“既然不恨,为什么会使出那样的剑法呢?”
我知道,他一直很奇怪这一点。
诚于剑,诚于心。
一个人的剑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师父一直害怕我成为一个嗜杀残忍的人,这样一点也不好。
他希望我快乐。
然而,我知道为什么。
我确实不恨,那些残忍的过往于我,宛如一场春秋大梦,既然已经从那个梦里醒来,那么就没有必要在陷于其中。
战争无法摧毁一个人,只有人才能摧毁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那些融入我这具身躯之中的东西却再也无法抹去了。
我吞着鲜血,吃着腐肉,躲在尸体之下,生生活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晓,我永远不可能是当初的自己了。
这具小小的身躯赋予了我新的生命,但是,它的主人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一切。
死于非命的人不可能没有怨恨。
我不恨,但是那些死去的人生生地恨着。
这是代价。
我想起了我刚到函谷的时候,那时这个身体和我的魂魄还没有完全融合。
这是件很痛苦的事,噩梦,怨恨与疼痛,这些每日每夜折磨着我。
熬过去了,我便获得了新生。
我每日睁开眼都会看见坐在我床榻边的师父,他静静地看着我,拿着帕子帮我擦干额上的汗珠,随后喂我喝药。
我想师父是知道的,但是我不说,他也不问。
他实实在在把我当做了他的女儿。
那时的我,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哭,只是木着一张苍白的脸。
我这位新上任的师父号称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他确实没有带过孩子。
若是普通的孩子倒也罢,偏偏遇上了我这样一个不说话不哭不笑的怪孩子。
这把他急坏了,他急吼吼的从隔壁将我那个门下弟子无数的师叔给拖了过来,威胁他必须把我治好。
师叔低头看着我,我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两厢无语。
许久,师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苦笑着摇头,他道:“师兄,师弟实在无能为力。”
师父瞪着他,于是,他给师父出了个馊主意。
师叔想了想,道:“师兄,不若给行歌找个玩伴吧。”
行歌,是师父为我取的名字,取且行且歌之意,由此可见师父对我的期望。
玩伴,怎样一个玩伴呢?
师父列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最后得出结论。
这个玩伴必须武功高强,可以保护我。
这个玩伴必须有理稳重,可以照顾我。
这个玩伴必须比我年长但又不能超过10岁,可以和我聊天。
……
等等。
很好,师叔一向严肃的脸彻底崩裂了。
静默了半晌,师叔道:“师兄,师弟听闻鬼谷先生最近收了个徒儿,不如师兄与他聊聊。”
师父的眼睛亮了。
第二日,师父带着我去了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