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的风花雪月》药棠

10、初遇达野

　　当晚，致柔问桃蕊道：“这大姐缘何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桃蕊摇头道：“ 宋家的这些事儿我哪里能知道。只不过看得出大奶奶她倒是真心疼爱大小姐，对这姑爷也不甚满意，怎么会舍得女儿远嫁。我看多半是你父亲做的主……”

　　林妈在一旁抹拭桌子，只道：“我看这大小姐和她娘性子倒不一样，是个好脾气的人儿。但可惜还没咱们玉小姐有福气，这大小姐的姑爷，虽是没病没灾的，瞧那身上衣饰，为人谈吐，倒是比不上咱们姑爷的那番气度。”

　　桃蕊笑道：“林妈，你也休在背地里头论人长短。我瞧着，那姑爷是个良善之人，必定对大小姐是不差。”

　　致柔在一旁静默不语，忽闻窗外一阵隐隐约约的笛声，便要跑到门外去看。林妈一把叫住她：“大晚上的，小姐可别跑出去着了凉，外头风大。”

　　桃蕊放下手中针线活，抬起头来，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不肯安顿坐上片刻。”

　　致柔撅着嘴，也不回嘴，便又趴到窗子上细细地听。

　　笛声渐渐清晰，屋中三人俱听到那悠扬的曲调。桃蕊道：“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吹笛子呢，倒也有趣。”

　　致柔凝神片刻，只道：“娘弹起琵琶来，比这还要好听。”

　　桃蕊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许久不练，如今也生疏了。”
　　林妈道：“那吹笛之人，似乎就在不远处呢。”
　　桃蕊点头道：“但宋家并无会吹笛之人。”
　　致柔仰着头道：“莫非是大姐，还是大姐夫？”
　　桃蕊笑道：“怕是吧。”
　　致柔趴到桃蕊怀里，撒娇道：“柔儿可否出去看看是何人在吹笛？”
　　桃蕊伸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那就让林妈领着你出去看看，多穿两件衣裳，可别找了凉。

　　致柔裹得厚厚实实的，牵着林妈的手，往屋外走去。循着笛声，主仆二人走到了小池塘边。致柔心中咯噔一下：咦，这不是那日梦中的池塘吗？

　　池塘边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林妈领着致柔探头探脑地走近，定睛一瞧，果不其然是那大姑爷。那许玢也瞅见了致柔与林妈，便放下了笛子，笛声戛然而止。

　　林妈忙颔首道：“奴婢不知是姑爷在这里吹笛，冒犯了姑爷，请姑爷见谅。”

　　许玢拱拱手道：“并不曾有打扰，我也正待回房。”又低下头看了看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忽闪着的大眼睛的致柔，笑道：“三妹妹这么晚了还跑出来？”

　　致柔道：“我是听见有人吹笛子，便跑出来看看是哪个人在吹笛。原来是大姐夫。”
　　却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致柔耳边响起：“果真不曾猜错，真的是三妹妹。”

　　致柔回头一看，便瞥见一双清亮的眸子，正是大姐姐宋致孝。致孝向许玢笑道：“这么冷的天，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见你半晌不回来，便领着丫头来寻你了。”

　　许玢道：“多谢娘子关心。我这便要回去，恰好碰上了三妹妹。”

　　致孝便道：“柔儿，不妨去我屋里吃茶暖暖身子如何？我刚让厨房备下了夜宵。”

　　林妈忙道：“大小姐，这可如何使得。大晚上了，还是由奴婢早些带着三小姐回去歇着吧。”
　　说罢便扯着致柔的手欲走。致柔却站着不吭声，只一个劲儿地盯着致孝看。

　　致孝的眼睛便又弯成了月牙儿，笑对林妈道：“看这柔儿也是乐意跟我走呢，您也就别拦着了，就是这玉儿睡在我那里又有何妨？您老也跟着小姐一块儿走吧。”

　　林妈便无甚可说，只好笑道：“那便如此。只是还是要回去的，只怕我家姨奶奶要担心。”
　　于是这致柔便心里直乐，只牵着致孝的手，林妈只在后头跟着。致柔被致孝牵着，感觉心扑扑地要往外跳。致孝身上的香气，馥郁隽永，就如同她的人儿一般。

　　这桃蕊在屋中靠着椅背打盹儿，暖炉烘得她有些发困，那笛声却渐渐地无了，窗外便只有呼呼的风声。半晌，屋里仍是静悄悄的。桃蕊心下抱怨道：“这林妈领着柔儿也不知何处去了，这般功夫仍是不回来。”

　　又等了片刻，仍是不见致柔和林妈的踪影。桃蕊有些紧张起来，披上长披风，打开房门。屋外并无致柔和林妈的身影，寒风呼啸着，桃蕊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往门外走去。

　　致孝屋里传来致柔的笑声，桃蕊松了一口气，急急地便要上去敲门。屋檐下黑黑的，冷不防就撞到了谁身上。桃蕊抬头一看那人，正是许玢。许玢见那桃蕊并无大碍，忙退后一步作揖：“女婿并非有意冒犯二娘。”
　　桃蕊胸口被撞得有些痛，却不好当面表露出来，只淡淡道：“是我走路没看清，只听着那柔儿的声音往前去，不曾看到姑爷您。”
　　许玢看这年轻妇人雪白的小脸被吹的有些发红，竟有柔弱之态，竟略略愣了下。回过神来，忙迎着桃蕊进了屋。致柔方才跟着桃蕊回屋，不在话下。

　　回去之后，这致柔中了邪一般仍是惦记那致孝，翌日清晨便要往致孝房中去耍。林妈笑道：“我们小姐和大小姐也是有缘分，互相喜欢成什么似的。”
　　桃蕊佯怒道：“你这丫头，才多大点儿个头，就奔着外人去亲近了，自己的亲娘也要忘了了。昨晚上倘我不去寻你，便打算要在大小姐处过夜了。”
　　致柔笑嘻嘻道：“柔儿最喜欢娘了。只是那致孝姐姐与柔儿第一次见，不久便又要走了，便要多亲近她些。”
　　致柔又道：“娘，你可曾知道，昨日那吹笛之人，竟是那大姐夫咧！”
　　听此言，桃蕊心下微微一动，又惦记起昨晚胸口隐约的痛。只听得致柔又道：“那大姐与大姐夫，当真是极相配的人儿呢
　　林妈在一旁道：“你这小丫头又怎懂得这些。要是你大娘也如此想，便也罢了。” 说话间，耳边竟又传来了阵阵笛声。致柔拍手道：“娘，你听，那大姐夫又在吹笛子了。”
　　桃蕊摇头道：“并不是。”
　　致柔疑惑道：“娘你又怎知道不是？”
　　桃蕊笑道：“这人吹笛子的功夫可比不上你大姐夫。”

　　致柔将信将疑出门去看，跑出房门不多远。果真，吹笛子的并不是那许玢。单薄的少年，一袭白衣，断断续续地吹着笛子，定睛一看，竟是那梦中之人。致柔怔怔地立着，远望着少年。
　　少年却未曾察觉，仍定神地吹着笛子。致柔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吹笛？”
　　少年闻得娇滴滴的女声，忙回头一看，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少年一慌，忙作揖道：“小生初来宋家，不该在此吹笛惊扰了这位小姐。”
　　致柔大笑道：“你是哪里人？为何在我家吹笛子。”
　　少年顿了顿，道：“想必您便是柔三小姐了吧。小人达野，是您家大少奶奶的表弟，随母亲近日来探望姐姐，只住在外头，不曾叨扰。今早得了老夫人的信来用早饭，在这儿偏巧碰上许玢姑爷在园中吹笛，他看小人喜欢，便教小人几首曲子。”
　　致柔道：“原是亲戚。那姐夫他往哪里去了？”

　　致柔正说着，许玢便从身后踱了过来，作揖道：“小姨子好。天这般冷，缘何又跑到花园中？”
　　致柔笑道：“早起便听到有人吹笛子，我和娘说必然是姐夫您在吹。娘却说这人必然不是你，我便跑出来看看，除了姐夫您，还有什么人在园子里吹笛子呢？”
　　许玢若有所思道：“小姨奶奶原也是知音之人。”
　　致柔晃着脑袋道：“那是自然，我娘的琵琶可是一绝。大姐姐可还歇息着？”
　　许玢道：“方才起身，小姨子有何贵干？”
　　致柔笑道：“我便去找姐姐玩耍一会儿。”
　　许玢笑道：“难得小姨子和内人姐妹情深。”又对那达野道：“小兄弟若是喜欢，来日赠你支笛子何如？”
　　达野便是一个劲儿地谢了许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