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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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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特捡起地上钢叉准备离去,却不忘检查一下周围地上。距此不远有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已看不清楚相貌,但从尸体的服装能够看出这人并非是无名村中之人。胡特这才恍然大悟,地上那滩血迹定是此人无疑,这人应是被灰熊撕咬之后丢在此处,灰熊吃饱之后,早已回洞去了,怀中小孩才得以留下性命。胡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理当将你好好掩埋,但我急着救我怀中孩子性命,只好先行回家,不出两日之内,山中积雪便会将你尸身掩埋,你且安心上路就是了。”说完,转身走出二十余步,却听身后有踏雪之声渐近。胡特心中暗暗猜测,灰熊复又回转,定是来寻怀中的孩子。登时紧张起来,擎起手中钢叉,回头却看见一个矮小汉子趁着夜色飞奔而来。胡特闪身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偷眼看那汉子。
那汉子发现了地上的尸体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开始四处搜寻,转眼间又回到尸体旁边,一声呼哨。山下顿时响起呼喊之声,数十人点燃手中火把,急急围拢上来。胡特借着火把看见这些人的长相与穿着均与自己相去甚远,远远听见他们谈话之声,却不能理解话中含义,单从面目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是在商量他怀中的孩子。胡特伸手试试孩子鼻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连那微弱气息都已消失了,身体已然开始僵硬。胡特心中知晓,如若快些这孩子或许有救,倘使再耽误时辰,是决计救不活了。胡特不再多想,纵身从树后转到众人面前,说道:“这孩子我自先带走,日后救活,我当亲自送他回家。”众人听到他后面的话,已是在数丈开外了。
胡特从树后现身之时众人并未发觉,直到胡特开口,众人不觉一惊,寻声回头,只见到一巨大身型踏雪飞奔而去。众人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待回过神来,那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半晌,那矮小汉子颤声问道:“你们可曾看清,那东西是人是鬼?”众人也是心存疑问,被矮小汉子一问,均不知如何作答。众人正自面面相觑,人群中有人答话:“我倒听说这山中确有野人,却从未见过。”众人这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矮小汉子道:“难不成李四是葬送在野人之口?”刚才答话那人又道:“这倒未曾听说,传说中那野人虽长相凶恶却生性胆小,见到生人拔腿便逃,从不伤人。”矮小汉子打趣道:“你讲的倒如亲眼见到一般。如若那野人逃的慢些,我定要捉他一捉。”众人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不知谁说了一句:“先把李四尸身带下山去,再仔细商议今日之事。”众人当即脱下身上棉袍,草草裹起李四尸身下山去了。
胡特见众人并未追赶,心神稍定,脚步却愈行愈快,顷刻已奔出二里有余。胡特身形巨大,脚程却也不慢,但毕竟年过半百,如此这般狂奔,时间一久难免吃力,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胡特只觉呼吸困难,想必是兽皮所制棉袍包裹太紧的缘故。胡特正欲拉开前襟,不想手却触到孩子面颊,触到一手冰冷,怀中孩子正渐渐僵硬,当下不敢怠慢,又加紧脚步向前奔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远远已能望见无名村了,胡特精神为之一振,转念间,自家门口已在近前。胡特放慢脚步,大声呼喊妻子。
妻子胡特一天不见丈夫,正暗暗着急,忽听丈夫呼喊自己,推门而出,却见丈夫气喘如牛,满头大汗,怀中径自抱着一个孩童,便开口问道:“这孩子是谁?”胡特心下着急,没有过多言语,只道:“救人要紧,其中原委我慢慢讲与你听。”妻子不敢怠慢,上前接过小孩,试试鼻息,把手伸到孩子胸口,所兴尚有一丝温热,当下将孩子抱到火堆旁边。回头看时,胡特早已瘫倒在床上,大口喘气。
一顿饭的时间,孩子仍不见回转迹象,妻子也没了主意,拿眼看着丈夫。胡特休息这片刻,气息早已调转过来,张口道:“你去外面打一盆雪进来。”妻子不解其意,但知晓丈夫自是有了救人的办法,提起木盆出门打雪去了。胡特起身将孩子衣裳脱个精光,用手轻轻抚摸全身,尽力让其血脉通畅。少倾,妻子端着木盆回转屋内,将木盆放在丈夫脚边。胡特从盆中挖出一团白雪,便向孩子身上涂抹,妻子登时明白丈夫用意,忙走到近前帮忙,二人足足忙了半个时辰。孩子虽然满身雪水,皮肤冰冷,血脉却已畅通,胡特伸手到孩子胸口,心脏也开始微微跳动。
二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妻子取来干净鹿皮将雪水擦净,又用狼皮褥子将孩子裹紧,放在火堆边一张小床之上。一切停当,这才坐下说话,胡特将适才所遇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妻子,妻子也认为丈夫之举甚为明智。窗外夜色已沉,胡特见妻子一脸憔悴,便想安顿妻子睡下,独自照看孩子。妻子哪里答应,胡特只好合衣躺在妻子身边,却睡意全无。妻子呼吸渐渐深沉,屋内只有柴禾燃烧所发出的“噼剥”之声。胡特悄悄起身,去门口拿些柴禾填进火堆,坐在床边独自想起心事。火光中那些陌生面孔跳入脑中,胡特从未见过这等相貌之人,相貌、衣着、语言皆与自己迥异,不知是些什么人?那些人中有几人手中拿有兵器,背后背有弓箭,想必也是猎人。想来那死去之人定是他们的朋友,却没见这些人过分悲伤,这是何故?这孩子想必是死去之人的儿子,但他们也没追来要人,又是何故?孩子已脱离危险,倘若真的痊愈,我又该把他送往何处?胡特想破头颅也想不明白,心下决定先把孩子救活,再从长计议。胡特去了一块心病,眼皮便沉重起来,起身躺回床上便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听闻刀剑相碰之声。胡特正欲翻身坐起,妻子从外推门而入。胡特细细一看,不禁骇然,妻子满脸血迹,右臂左腿各有一处极深伤口,鲜血早已殷湿皮衣皮裙。胡特大声问道:“你被何人所伤?四个儿子呢?”妻子转身关上大门,用身体死死顶住,对丈夫道:“今早来了些生人,长相与你我大为不同,见人便杀,我与他们理论,他们似听不懂我的话,举刀便砍……我那四个儿子,均身首异处……”言毕,已成泪人。胡特怒道:“他们定是来寻那孩子,待我出去看看。”刚走到妻子身边,一只大□□透木门,穿过妻子胸膛,枪尖距胡特胸口不过一指远近。胡特呆呆立在当场,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大枪蓦然抽回,妻子瘫软倒地,当场殒命。胡特仰天长啸,啸声悲怆,绝非人能发出的声音。屋外众人猛然间听见屋内一声怪叫,吓得后退数步。胡特双掌拍向木门,木门应声飞出两丈开外,打倒数人。众人大惊,只见屋内走出一人,身长九尺有余,金发散乱,一双碧眼布满血丝,胡须浓密,长约当胸,兀自微微颤抖,真如凶神恶煞一般。众人不觉又向后退去,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他当真是阎王转世,我们这许多人,怕他什么?大伙一齐上啊!”众人均觉有理,顷刻蜂拥而至,各式兵刃尽皆往要害之处招呼。胡特更不躲闪,待兵刃到得眼前,伸手抓住枪头,闪身躲过钢刀,双膀较力,大喝一声,枪把硬生生扎入持枪人前胸,穿过后背二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