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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3 Deep In Dar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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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漩涡,见不到阳光,越陷越深。
如果可以回头,请不要犹豫地退出。
※ ※ ※
嘶啦——
深夜,码头,慕尼黑。
晕黄色的灯光穿插在集装箱之间,大约已是凌晨二三点光景。
啪——
打火机跳开,纤弱的火苗烧开烟卷,缕缕烟圈旋绕着弥散入空中,模糊照开黑色的柔顺线条,隐约勾勒出女性的轮廓。
“喂……这里都解决了……下不为例啊……”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直到音色湮没在雾色中。
清晨五点,码头工人到岗。
微湿的石板地面上,依侧排着纸板箱。
工人困惑,记得昨夜是收拾妥当,再离开的。
清晨六点,警察到案发现场——码头。
周围拉上警戒条。
码头中央,仓库前方,摊开着十数个纸箱,箱内死尸不瞑目。
清晨六时半,各台记者闻讯赶至。
清晨七时半,警方就地召开新闻发布会。
清晨八时,早新闻播报,死因不明,凶手不明的码头死尸案传播全城。
清晨九时,慕尼黑通往韩国的德国汉莎航空LH718航班起飞。
“I'm about to go .Let them play.Silently."临窗的女子合上手机,唇边笑容鬼魅。
I didn't meant to hurt,but he ask.
SO,I just offered my help.
Goodbye,Munich……
※ ※ ※
韩国,机场。
头发花白的柳氏管家朴灏带着一众下属静候着。夫人的小女儿,柳黎远道而归。
德国到韩国,八千多公里的距离,九小时以上的行程。
疏忽不得。
空客340停稳在仁川机场,乘客依次离开。再次回到了地面,通信塔的信号已经被收到。
欢迎归国。
触屏的iPhone上,短短一条信息,没有署名,号码也是长长的陌生数字。
“回国了啊……”
她轻轻一叹,笑颜绽放,纤长的指尖默默地、不迟疑地按下了删除。
即使陌生,也熟悉着。
穿过候机厅,管家朴灏眼神微动,年轻的黑衣保镖忙去接过柳黎的行装。她微微一笑,任由他们处理。
朴灏微躬了身,做出请的动作,规范而不苟。
她依旧踩着高跟鞋,嗒嗒地在地面作响,沉默着随他们而去。神色平静而柔和,宛若合格的富家千金。
已是黄昏时分,暮色之中,浓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眸之间投下阴影一片,风声涌动,刹那间,平静如水的眸中似是张扬,似是不羁,却看不真切。如光芒划过,一现即逝。
清潭洞,柳宅。
柳父柳焕鼻梁上架着眼镜,半靠在沙发上,手中文件翻阅不断。
而后门开。
管家朴灏带着大大小小的仆人,领着行装进屋,走在最后的,是身材高挑的女孩。
柳焕放下文件,推了推眼镜,掩饰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有一种容颜,叫清秀。
有一种姿态,叫妖娆。
却很少有人将清秀与妖娆结合为一体,如水波无痕,谐和静雅,静静地魅然,淡淡地撩人。
他的女儿,长大了。越来越有“她”的风范。
柳焕从沙发上站起,遥遥地向柳黎点头。没有一声问好,也没有一句关怀。
在他看来,能让他主动同女儿打招呼,已是再高不过的待遇了。
有一种本该熟悉,却是透骨的陌生。
柳黎将外衣将给仆人,微笑着向父亲去,“爸爸,好久不见。”最好再也不见。
嗓音是三分的甜,三分的清幽,三分的低哑,如同余音渺渺,回旋在心头,久久不能退去。如同世间最温柔的沉醉,只一次,便忘不了。
又是一怔。
柳焕眼中跳起一份喜悦,招呼柳黎到身边。
他的眼神,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神寂静空灵一片,仿佛是山野间最纯粹的色彩。
有一种黑,黑如水墨,浓稠到化不开。
有一种黑,晦暗却流露着纯真。
“神话学院……”
柳焕同柳黎聊家常,聊学习,聊生活。
迎接她的,是他,也只有他。至于那个女人,这会儿不知又在做什么蠢事了。
“我一切都听父亲您的安排。”
柳黎欠了欠身,上楼,到房中。礼仪标准的,哪怕是柳焕也无从挑剔。天生的一双桃花眼中,温柔得只剩下了笑。
笑,只三分。
夜色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双乌眸中渐渐明澈的森冷,刺骨的冰凉。
神话学院,神话集团。
创设以来首次突破出口100亿美元的金字塔之后,被邀请到青瓦台的神话集团创始人,以拒绝接受勋章为条件,说了这样一段话——阁下,请允许我建立可以供我的子孙们念书的学校。
私立学校,神话学院。
针对这所韩国教育制度史上,空前绝后的财团学校,当时比起平等教育更重视经济开发的总统,甚至不惜为此颁布特殊法令。以至于现在如果不是神话学院出身,就没有资本在人前抛头露面,是名至实归的录取率1%。为了1%的学生们的贵族学校,逐渐名声大噪。
私立学校,顶级贵族学校。
他的目的是什么,岂不是再明确不过了?
※ ※ ※
毫无以外地进入神话。
毫无以外地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
也,毫无以外地成了众多财阀阔商之中,默默无闻,甚至是不起眼的一员。
柳黎,柳氏。
柳氏药妆,柳氏玩具,在化妆品和玩具行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别人不知,因为柳黎没有刻意介绍。虽然也不曾刻意隐瞒。
柳黎不怕麻烦,却讨厌那些无才无学却自恃强大的小鬼。骄傲张扬,并不奇怪。只是,骄傲,也得要有,骄傲的资本。
没有能力,自尊只是供人践踏。
虽然无形之中受人排斥,只是柳黎的生活远没有脱离群体本该有的悲惨。
因为有金丝草。那个无见无识,却一再惹四大家族具俊彪的平民少女;那个好管闲事到极点,曾经让神话抹黑的wonder girl。
柳黎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阴错阳差的,她们成了同桌。
柳黎总是笑颜待人,即使那些富豪子弟往往只施舍于她一个白眼。她笑笑,云淡风轻,全然不在乎。
哪怕是金丝草,不喜欢,却也友善着。
所以,在每天的满满冷眼中,金丝草以为找到了同类;在每日的鄙夷刁钻间,金丝草把她定义成了“朋友”。
可笑的孩子。
只是,柳黎也没有阻止。
无关痛痒的小事,何乐不为。
金丝草还有一个朋友,唯二的朋友,吴闵智。
某日的下午,心血来潮,她们拉着柳黎去小卖部买了冰淇淋。
“草莓!”“香蕉!”
年轻的女生,爽朗的欢笑。她的眼色微凝。
“柳黎呢?”“你不买吗?”
“啊,我的话,就香草吧。”失神只是一瞬间。她半转过头,眼神通透的几乎能够见底。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甜到有些腻口的冰淇淋。就像是回到了童年。
柳黎微昂着,任苍穹流云映入眼睑。眼神微微的,有些迷离。
似乎,就像是在昨天。画卷般璀璨而伤感着的时光。
“啊!”吴闵智的惊呼,低沉的脚步声,傲气自流的男声。
她收回视线,淡淡地打量着前方,那张脸,她是认得的。具俊彪。目光轻轻一扫,她留意到他鞋尖上的粉色水迹。
粉色,草莓。吴闵智的冰淇淋。
她不动声色退后的同时,金丝草抢上前,斗志昂扬。
一对四,三个品性拙劣的观众。完全的弱势。
习惯性的勾了唇角,却不想这一细节落入了他人眼中。
宋宇彬朝苏易正努努嘴角,神色满是算计。苏易正笑容斜魅,带着丝丝促狭。
“多管闲事?她不是闲人,是我朋友。”
“友情,呵。那么就让我见识下吧,伟大的友情。”他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挑衅。他说,要是你把我的鞋舔干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瞬间,柳黎看不见金丝草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个天真的少女,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强势与无势,不能改变的命运。
她静静地,吃完了甜筒。没有离开,因为不能离开。
“朋友的话,那边的不是吗?既然不愿,为什么不找朋友帮忙。”苏易正的嗓音不轻不淡,柔柔地温和。
柳黎半抬起眼眸,黑色的眼睛中光芒一点点地聚拢,暴虐因子一触即发。
宋宇彬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狠戾。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扩大。
有些意思。
一句话,她便成了众矢之的。
吴闵智的哀求,金丝草的询问,还有,具俊彪的傲视。
她只是慢慢地走上前,连眉梢都不曾扬起。
不是讨厌,就能躲开。就算有多无奈,也不能流露。
“哦,长得倒比这俩个好。”具俊彪扬起下颚,不可一世,“你来舔吗?”
“舔?前辈家的鞋,都是舔的?”
“舔?你以为像你一样是狗吗?”
柳黎的眸子眯了起来。敢说她是狗的,他还是第一个。
“狗?你说谁?”
“狗我说你!”
柳黎挑眉,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身后是苏易正、宋宇彬忍俊不禁的笑声。
后来,据说,金丝草又出了一通气。
※ ※ ※
出气的后果——F4的红牌。
金丝草扯掉红牌,柳黎冷冷一笑。幼稚的把戏。一点不变。
最好不要牵扯上自己。
金丝草不明所以,只是人群气势汹汹,也便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
万里,逃命。
亡命,追逐。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那两个是她的朋友!
柳黎也被迫加入到了这局无聊的游戏之中。她穿梭过教学楼,耳边是呼啸的风。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七岁。就读于,神话小学。
柳黎和弟弟柳承。
那一天,父亲的公司生产了新型玩具,柳黎的母亲拿了一个样品,给他们姐弟玩。
最新的玩具,未上市的玩具。
哪怕是神话的具俊彪也见所未见。
于是,便有了玩具的争夺,便有了柳黎的护短,有了贴红牌,有了受伤,有了姐弟俩双双出国。
弟弟柳承,为了保护姐姐柳黎,身负重伤。即使在医学高度发达的德国接受了治疗,终究烙下了病根。
三年后,柳承十岁。因为深深的自卑与自闭,他选择了自杀。
柳承留下遗书,很简单的,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意继续作姐姐的弟弟,妈妈的儿子。
那之后,母亲变得神经,变得不正常。
而柳黎,却认识了那个人。足以改变她一生的人。
十年前的离开,十年后的回归,十年之中,他——具俊彪还是一点不变。或许,稍稍收敛了那么一点。
奔跑的途中,柳黎遇上了吴闵智和金丝草,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而转眼之中,背后黑压压的人群,就在咫尺。
冰冷的笑容划过嘴唇,她带着那两个女孩,逃到了独立的一座小建筑中。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原来的人群,近了,却也散了。
她们问为什么。她淡淡道,“F4的专用楼。”
惊恐、害怕,在一瞬间笼罩着吴闵智,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柳黎。柳黎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窗外。
“我……我先走了……”
吴闵智执意要走,金丝草苦拉不住。柳黎只是淡淡看着一切的发生,淡淡预料着所谓的可能。没有言语。
金丝草没有觉察到,柳黎的不对。柳黎的冷漠。
只是躲到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一句,也仅是对于金丝草而言。
红牌的第二日,在鸡蛋和面粉的夹攻之下,她成了“白人”。真真正正的白人。泪水在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
她绝望地环顾人群,绝望地看着吴闵智逃离,绝望地一遍遍地看,却找不到柳黎。
袭击一拨拨的,没有停止。金丝草已经没了气力。连哭的气力,也没有。
然后,她听到膨的一声,一团团的白雾炸开在眼前,一个纤长的身影牵着她走了。
是智厚前辈吗?她眨眨眼,很快否定掉了自己的答案。不,不是,是柳黎。
又一次,躲到了F4的专属楼阁,却是不幸地撞上F4。
说是不幸,却也是幸运。
就在不久前,具俊彪忽然得出了金丝草如此闹腾,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
所以,也便就很好心地将浴室借给她。
金丝草想拒绝,只是柳黎默默地戳了她。而后,她便是呆呆地答应了。
“柳黎,谢谢你。”
“不用。”她淡淡地展开笑颜,依旧是那么的美好,仿佛不染尘灰。
不用谢,因为她帮得不是金丝草,是自己。
柳黎不温柔,柳黎很冷漠。柳黎是商人,所以只做有利的。
F4的休息室,她不想来。而今却也不能一走了之。
“柳黎吗?刚才扔了什么?生化武器?”苏易正请柳黎在沙发坐下,温柔体贴地泡了茶。
茶者,性大寒。
“不清楚,学校边,小巷里买的。”她垂眸,吸入一口茶汁。茶水温润,她的睫毛却是轻轻一颤。
神话周边,日心社地盘。
果然,宋宇彬的目光带着三两分的探究,落在她身上。
这话不假。日心社的确有在兜售烟雾弹。只是,又有谁敢买?
到底是不知,还是不怕,他倒是想知道。
柳黎沉默着喝茶,不抬头。由着他打量。
后来,金丝草出浴。新换上的衬衣,本应是白透的色泽,却硬生生的多出一抹血色。
尹智厚皱眉。而具俊彪也同样看见。
一行人到了医院。
神话医院。
金丝草进了诊室,F4,还有柳黎在外晃悠。晃着晃着,柳黎消失到了12楼。
12楼,医务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柳骏。柳黎同父异母的哥哥。
柳骏的母亲,已经病逝。柳黎的母亲,是他的继母。
咚咚咚。
“请进。”
柳黎出现在柳骏的面前,神色宁和。柳骏瞥了眼手表,眉宇几不可见的轻挑。
“上课时间。”
“我知道。”
……
“她怎么样了?”
“老样子。前几天又死了一次。”
“三千六百五十六次。”
“你……”
“我记性很好。”
柳骏打量了妹妹一眼,她的神色平静得出去,没有一丝波澜。她口中的女人,是她的母亲。看她的神色却是冷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是否安好”般。
他的妹妹,他幼年时可爱单纯的妹妹,到哪里去了。
柳黎不知道柳骏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是一笑而过。
柳黎本来是个冷淡的人。不过这种冷淡在遇见那个人之后更为明显罢了。
柳黎跟着柳骏到那间隔离病房。透过玻璃向内看去,人影……无踪。
柳黎挑眉。柳骏一拳砸去,“该死。”
柳黎、柳骏一层层地找,柳黎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源是金丝草,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声后还有人在叨叨不停碎念。那个嗓音,那个声调,她今生今世也不会忘掉。眸色在那一瞬间彻底地暗沉,柳黎笑意不复。
几乎是咬着牙,恨恨道,“一楼,急诊。”
柳黎很少像这样面无表情。若是柳黎面无表情,那就说明她已是恨极。柳骏的脸色也拉了下来。
那个女人,总是胡说八道。
急诊室外,金丝草半蹲着,她的面前有辆轮椅。F4慵懒地倚靠在墙边,神情悠闲,没有怜悯。
听到重叠的脚步声,金丝草转头,半是惊喜,半是担忧,“柳黎,你去哪里了?突然就不见了。”
这次柳黎没有理她,连装都懒得装。她的目光粗略地扫过一圈,没有定格在金丝草,也没有停留在轮椅上。她看向轮椅车后,方从C2病区出来的护士。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名牌,冷声,“王嘉护士……请问是您带她过来的吗?”
王嘉一时有些惘然,瞅着眼前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少女,愣愣地点了头。她不懂,那个女孩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那病人一眼,连指向都是靠努嘴的。
“柳黎,这样对阿姨,不太礼貌吧?”
柳黎依旧没有搭理,纤长的手指一挑,摘下了王嘉的名牌,头也不回地扔给柳骏。
柳骏淡淡地扫了金丝草,没有情感,接住柳黎横空飞来的铜牌,无比熟练地开口,“王嘉护士,感谢您在神话医院的工作,神话为有您这样的护士而骄傲。”他顿了顿,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王嘉的雀跃,“财务科在12楼02室,这个月的工资还有额外奖金,您可以去领了。”
王嘉的神色慢慢变得难看,“柳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王护士,您被解雇了。”
“我……”
“请吧。”
柳骏的眼神是冰冷的,和柳黎一样。在如冰的目光下,王嘉的眼泪划了出来,飞奔着跑开。
“柳黎……你……他……为什么?”
“你这个疯子!知不知道人家找工作多辛苦!你还像个有娘的人吗?!”轮椅上的女人,面色突然变得狰狞,整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惊异。
所有人的表情,除了柳骏和柳黎,都足足愣了三秒。
柳黎竟是笑着弯下了腰,平齐地与她对视,“你倒也知道。我没有娘。我的娘,她在十年前,就死了。”一字一顿,她说得漫不经心,却是掷地有声;说得云淡风轻,眼里却深藏着落寞。
有故事。
宋宇彬看着她的表情,眯起了眼。如猫一般。
她说完,抽身离开,轮椅上的人却像是被弹簧弹到,跳了起来,一点都看不出腿脚不便的样子。
柳黎冷笑着,毫不费力地拽住她手腕。手腕很细,指尖几乎就是掐在骨节上的。“不是腿脚不便吗?自己编的故事都记不得了?”
金丝草猛地怔住。她记得,刚才,那个妇女告诉过他们,她的女儿看她不顺眼,她开车,女儿弄坏了她的引擎,她撞倒了电线柱,被压在车下好久,才救了出来。只是留下了那么个病根。
只是……柳黎为什么会知道……
“你!”女子,也就是张婘,一时答不上来。
“柳黎,阿姨和你说过?她狠心的女儿,知道她偏爱弟弟,便害死了他。逼得她发疯,又弄伤了她的腿,最后还逼她自杀。”
柳黎的桃花眼依旧含情脉脉,却是不带情感。极为冷淡地瞥过金丝草,嗓音飘渺,“啊,故事升级了。”
三分的认真,七分的戏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讽刺。
“谋杀罪,故意伤害罪,蓄意报复……你这罪名还真多。”柳骏半是调侃,半是悲凉地对上妹妹的眼。
“我还挺有做□□的潜力。”她笑,真假参半。
宋宇彬微凝眸,那段对话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般。
“柳黎,你……为什么要……”
“看看,人家都比你有爱心……啊”柳黎的手猛松开,张婘跌坐在轮椅上,惨叫凄厉,金丝草忙着将她扶正。
“你!我死给你看!”张婘的眼中都是血丝,她瞪着柳黎作势要去撞墙。
金丝草想要去拦,却被柳骏拦住。她求教般得看向四周,却发现F4的神色也是冷然一片。
尤其是苏易正。
宋宇彬注意到好友握紧的拳,蹙起了眉。
“这次又是什么?上吊?安眠药?绝食?还是割脉?我会给你记着的,第三千六百五十七次。”
“柳黎,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认识的柳黎,一直都是……”
金丝草没有说完,被柳黎冷冷截断,“具俊彪没有错,你真爱管闲事。”她转过眼,撞入金丝草的眸中,对视三秒,金丝草匆匆逃开。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决绝,她真的认识,那个她吗……
宋宇彬默默关注着一切,他倒不觉得狠绝。她是她的女儿,她是她拼尽努力想要忘掉的母亲。可是血浓于水的事实,无论有多么不愿意,也是不争的现实。
完完全全的悲凉,用笑容来粉饰自己的痛,自己的伤。
就像,易正那样。
“三千六百五十七次……我都……”张婘突然失了神,也不闹,也不吵。
三千六百五十七次,她都记不清自己自杀了这么多次。
柳黎记得。也只有她记得。
张婘张开嘴,还没有言语,却听柳黎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然后,她走了,毫不留连。
柳骏默默地目送妹妹离去,招了招手,马上有保镖运走了张婘。他向着F4鞠了躬,也走了。
没有一句解释。也用不着解释。
※ ※ ※
柳黎的经历,苏易正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
花花公子苏易正,难得有兴致地坐下与金丝草解释。
也就是从苏易正那里,金丝草大致地明白了那一天,那一个场景所代表的含义。
然后,后悔。一天天地看着柳黎从眼前经过,自己却不敢去搭话。
后来,他们去新喀里多尼亚度假,也叫上了柳黎。也就是在那时,她道了歉,而柳黎也原谅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柳黎只是怕了她的麻烦。
再后来,他们又去了德国。
其实,柳黎有自己的职业,名为FANCY的犯罪策划师。他们犯罪,她策划。只是一场交易。其余的,与她无关。
只是,那个人,那个叫布朗尼的男人不同。
十岁,德国。
弟弟的死,给她带来的刺激有多大,只有她自己才说得清。
那天,她游走在街头,遇到了混混,虽然凭借着自己的防身术,稍微能唬弄几下,只是很快便不行了。
那时,他出现了,救了她。
他只是淡淡看了她,说,“晚上,小孩子不要到处走。”
然后他走了,她跟着他。他走得快,她小跑着跟。他跑,她跑得更快。终于她体力不支,倒在地面上。
他想想,于心不忍。问她,“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家。”
她说,“回家?没有家。只有空空的房子,和仆人。”
他皱眉看着小姑娘倔强而愤愤的神色。最终收留了她。
那些管家、女仆都是他打发走的。他安排得很好,家里人一点都没有发觉。
跟着他,她学会了格斗,学会了用枪。食指上有着明显的茧子。每每看到她,他总是叹一声,“一点不像女孩的手。”但是,他不讨厌。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
她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哥哥,一直一直的会守护着她,就足够了。
德国,柳黎借口探望旧友离开了。
宋宇彬坐在车上,手里是已翻过几次的资料,上面覆着柳黎的照片。
柳黎一身深色衣装,浓黑的靴子漫过膝盖绑在大腿上。
秘密的地点,秘密的约定,柳黎与布朗尼还有他的下属相见。
又一次的计划。
她不是他们的成员,却总偶尔参与。因为他信任她。因为她的犯罪策划赫赫有名。
德国,柏林,酒店。
顺着预先设定的路线,柳黎进行最终确认。
与意大利黑手党的交易,危及四伏。若不先下手为强,定会为人所乘。
一切顺利。
只是……
哒哒哒——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柳黎一个侧身,躲进了拐角。她的速度很快,后面的人没有察觉,依旧直直前走。
三步,两步,一步……
跟踪者临近身边。她一转手,拽过那人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顶到了墙头,手中匕首已经横出。
“啊……”
刀下的人惊叫一声。她兀自咒骂一声该死,抬起眼,却发现那张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金丝草!
幸好她戴了口罩。
很快的,不远处脚步重叠。她猛收起匕首,转身就逃。
只是,那人果真是狠,砰的一声,明显的枪声,过道很小,是躲不过去的。
硬生生的,肩膀挨了一子弹。逃跑已经失去了先机。
她返身应战,一对五,除却非专业的三人,还有宋宇彬,和他的下属。
“丝草!你没事吧!”
柳黎手中的匕首飞出,打落了那人的枪,自己却因为中了枪,和宋宇彬交战,渐渐处在了弱势。
只是……宋宇彬……日心社……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分神间,背部被宋宇彬的手刀劈下,一个踉跄,跪倒地上。毫无以外地,被他接去了口罩。
“你……”
柳黎跪着,有些狼狈地一笑。没有解释。
“你认识黑手党的?”
听宋宇彬的问题,就好像是布朗尼这一边一样的。只是,怎么可能……
她的眸色一点,一点地沉沦。耳麦开着,她要是想问便能问。
而她若相信,便不用问。
她闭上了眼睛,遮掩住了所有的痛苦与挣扎。肩上的伤还在流血。她却想是浑然不知。
——“布朗尼……告诉我,你……没有……”
——“Sorry,I did.”
——“For what?Am I dangerous?”
——“No,For I didn't want see you sink in the darkness and couldn't get back.“
——“I won't appericate it.“
——“And I 've never hoped so.“
——“I will hate you.”
——“Please hate me.Sorry,dear.But ,farewell.“
farewell,再见,永别。再也不见。
柳黎扯下耳麦,金属质地的耳麦甩在地上,响声沉闷。
一滴,两滴……
终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了眼中。
也就在那时,宋宇彬收到了邮件。布朗尼的邮件。
一口气地,看完了所有。他有些烦躁地挥退了属下。自己抱起地上的柳黎,走进自己的卧室。
一步,两步,直到,永远……
※ ※ ※
有一些黑暗,难以避免。
有一些人,早已沉沦其中。
黑暗的漩涡,见不到阳光,越陷越深。
如果可以回头,请不要犹豫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