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野蔷薇》艾斯1981

69、68 没有叶德权的一天

　　68 没有叶德权的一天

　　却说，叶德权第二天回到学校之后，看到学校的校门口放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一则《布告》，《布告》内容如下：
　　布告
　　随着全国各地“非典型肺炎”（简称“非典”）疫情的持续、迅速地蔓延，
　　党和国家领导人制定了抗击“非典”疫情的总方针，全国上下建立了抗击
　　“非典”的统一战线，为配合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实施，经学校校委
　　会研究决定，学校这段时间将实行封闭式管理凡是非杨洲户籍的学生，在
　　4月28日之前一律搬回学生宿舍居住，杨洲户籍的学生须持有学校办的临
　　时出入证方可进出校门。
　　校长室
　　4月26日
　　叶德权在学校看到了这个《布告》之后，当晚便回家告诉了姜桂娥，姜桂娥听了之后便说道：
　　“既然是学校的规定，你应该无条件执行才行。这事儿你又来问我干什么？”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
　　“你就给我少贫嘴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现在孤身一人，又丢了工作，你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你是真心心疼我，可是，你身为学生，学校的校规是不可以违背的。你该读书的时候就专心读书，只要不读书的时候想着我就行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叶德权见姜桂娥说得这么有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点头道：
　　“嗯——”
　　“你把房子退了吧。”姜桂娥提议道。
　　“什么？我把房子退了？我把房子退了，你住哪里呀？”
　　姜桂娥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叶德权的话，叶德权想了想又说道：
　　“这样吧，我先搬一床被子去学校，留一床被子在这里。反正现在天已经不冷了，一床被子就够了，你仍旧住在这里。白天去找找工作，晚上在这里睡觉。你看怎么样？有什么事呢你就打电话给我。”
　　“好吧，就这样吧。”姜桂娥应声道。
　　闲话少叙，第二天一大早，姜桂娥就跟叶德权一起收拾被褥和床单，她把自己的被褥和床单给叶德权带去。这样，床上的被褥和床单就没动。叶德权只把姜桂娥的一床被褥和床单，以及教科书带去了学校，他自己的被褥和床单，以及一大堆的世界文学名著都留在了这里，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叶德权走的时候也给了姜桂娥一把钥匙。于是，叶德权去学校后，姜桂娥便开始去市里面找工作。可是，由于正赶上“非典”时期，人流量很少，大家能在家里吃饭的都尽量在家里吃饭，饭店就很少有人光顾了。姜桂娥从市中心跑到美食街，发现各家饭店的门口都是冷冷清清的，偶尔碰见个把行人，也不会在饭店门口停留。虽说有几家饭店门前的《招聘启事》还没有摘下来，但是当姜桂娥走到人家门口，询问里面的店主时，得到的几乎是同样的答案：
　　“哦，对不起，我们现在不招聘了。你看看现在家家门口都这么萧条、冷清。这‘非典’的影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现在连我们自己都养不活了，都在吃老本，还招工？招进来干什么？喝西北风啊？”
　　姜桂娥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只能走下家，可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姜桂娥几乎走遍了杨洲市所有的大街小巷，问遍了市区所有的大大小小的饭店，可结果是一无所获——但凡有过失业经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都会感到自己一下子没了底气。特别是那些孤身一人、离乡背井打工仔和打工妹，工作是你生活的唯一来源，你一旦失去了工作，也就失去了这唯一的生活来源。而人一旦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如果再没有积蓄的话，心就会变得更加浮躁起来——姜桂娥从早上就起床出去了，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她在外面转了一天，却什么工作都没有找到，没有一家饭店招收员工。
　　姜桂娥走了一天的路，只喝了一瓶水，吃了两只馍，早已是疲惫不堪了，天黑之后，她回到叶德权租住的屋子内。劳累了一天的她孤身一人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原本该沾枕头就着的，可她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此时此刻，姜桂娥的内心除了怨天尤人，几乎一天办法都没有。漫长的白天之后就是漫长的黑夜。对于姜桂娥而言，这一天的时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姜桂娥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只得走到叶德权的书桌边慢慢地拨弄着上面的书。
　　她发现这堆书里面有一部她熟悉的书《简-爱》，这部书唤起了她童年的记忆，于是她拿在手里面，开始慢慢地翻阅起来。她从《译本序》开始读起，当她读到第二节的时候，她发现了这句对她影响最深的一句话：“当我们无缘无故挨打的时候，我们应该狠狠地回击；我肯定我们应该回击——狠狠地回击，教训教训打我们的那个人，叫他永远不敢在这样打人。”姜桂娥读到这里，读完这句话之后，放下书，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这句话。因为她深深地记得，这句话她的父亲对她说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支持她克服了那么多的困难，即便是遭遇最残忍的毒打的时候，她也是坚强的活着。接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声长叹，脑海里浮现除了在“水手跳舞吧”打她的那几个女孩子的身影，并在心中暗暗地对自己说道：
　　“对，我应该狠狠地回击，教训教训打我的那些人！上次彪哥对她们的惩罚太轻了，几个兔崽子，把姑奶奶害成那样。”
　　姜桂娥想到这里，心里再也无法忍受了。心想：“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还不如再次去会会她们，看看她们现在见了我有什么反应。”
　　当姜桂娥再一次来到“水手跳舞吧”的时候，由于“非典”给大家带来的恐惧，这里已不见了往日的拥挤，几乎就跟白天的饭店门口一样冷清了。她走到门前一看，门上贴了一张《通告》：“因受到‘非典型肺炎’的影响，‘水手跳舞吧’停业三天。”于是，姜桂娥的情绪变得更加的低落了，她感到百无聊赖，徘徊在“水手跳舞吧”门前。不想被游荡在“水手跳舞吧”门前的彪哥、猫王和黑玫瑰他们看见了，他们一起向姜桂娥这边走了过来，当姜桂娥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已经无法逃脱了。他们几个人围成一圈儿，将姜桂娥围在了中间，紧接着他们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道：
　　“哎——野蔷薇，你也太不够哥们儿意思了吧？你怎么能够就这么不辞而别呢？”黑玫瑰先说道。
　　“是啊，我大哥都想死你了。他叫兄弟们在到处找你呢。”猫王接着说道。
　　彪哥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日，又突然带着一脸奸猾的笑容说道：
　　“就是啊，你知道吗？你可让我好找啊。都说，‘择日不如撞日’，这样吧，今天咱们既然已经撞上了，那就找个地方喝两杯吧？前面有一家新开的龙虾店，那里新上市的龙虾可真是美味可口，咱们就去那里喝两杯吧。”
　　彪哥一边说一边对猫王和黑玫瑰使眼色，他们应声道：
　　“对呀，走吧。”
　　于是，他们三人将姜桂娥夹在了中间，推着她往龙虾店走去。到了这个时候，姜桂娥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她只得在他们的簇拥下往前走，他们进了龙虾店，并找了一张靠里面的桌子坐下，点了龙虾和啤酒。这时候的彪哥依然是笑容满面，可三杯酒下肚之后，他的面颊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酒杯说道：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野蔷薇，我说过，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了那我就让你伺候一大堆的男人！”
　　姜桂娥见他说得这么坚定，也没有再说什么，彪哥又转过脸来对姜桂娥说道：
　　“你们将这不识好歹的妞带到洗头房去！”
　　姜桂娥听见了彪哥上面的话之后，便产生了一种想逃跑的念头。黑玫瑰听了之后对彪哥说道：
　　“彪哥，你这么做不感到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无情花？”
　　却说姜桂娥的脑袋里一浮出“逃跑”的念头，便立即站起身来，彪哥用犀利的目光瞟了姜桂娥一眼，如同一把利剑直接刺入姜桂娥的心脏，顿时令她不寒而栗，赶紧收回了她的念头，坐了下去。最后，姜桂娥也就只得任由他们将自己送进了洗头房，老鸨将姜桂娥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跟姜桂娥说了一句话：
　　“到了这里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这里只有男人选你的份儿，没有你选男人的份儿。”
　　——至于洗头房里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个样子，自然是不必细说了。一个女人一旦进入了那样的地方，那她的后半生也就等于给断送掉了。正如法国著名作家小仲马先生所说的那样：“的确，没有什么比看到放荡生活的老年——尤其是女性放荡生活的老年更凄惨的了。”姜桂娥待在洗头房里面，没有客人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里思虑着：“原先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德权，他一个堂堂的大学生，而我……现在又这样，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叶德权呢？我该怎么办呢？可是，总该对叶德权有所交代吧？”她想到这里，给叶德权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