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行》方愚

4、共枕

　　本来，刚才胡老板已把今个月的工钱先发下，可惜的是，老板娘正巧冲进来，二话不说，夺回钱袋，还赏了胡老板一记响亮的耳光。

　　千寻只好自叹倒霉吧了，还能怎样？

　　在迫不得已之下，千寻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她走进一条龌龊的小巷。

　　“发财内进。”“发财内进。”一个邋遢老头在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连声叫嚷。

　　千寻握紧自己的拳头，进去了。

　　这是一间赌场。和其他赌场一样，这里的赌客把赌桌层层围着，叫嚣喝骂。

　　千寻挑了一张赌客较少的赌桌。

　　庄家正在摇骰盅。骰子在盅内当当地响着。一会，他放好骰盅，叱喝：“买定离手，快快快，要开了！”

　　“三、五、六，十四点，大。”千寻在心里暗说。

　　庄家揭开了骰盅，大喝：“三、五、五，十三点，大。”有人哈哈大笑，也有人狠狠的骂。

　　千寻暗自得意，想不到三、四年没碰过这玩意了，倒没有太大的退步。

　　----五年前，千寻给一个又胖又怪的老头儿缠上了。他说着什么终于给他找到了之类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硬要教千寻赌术。千寻本来不想理睬他，但他用激将法，说打赌她三个月内不能把他的本领学全，她气不过，便答应了。

　　不到三个月，千寻便成功赢了他。怪老头离开时说，他会再找千寻。但后来村庄遇上大水灾，千寻随着灾民四处流徙，便再也没有遇见他了。

　　虽然千寻学晓了赌术，却很少运用。因为爹爹自小教她做人要安贫乐道，不要贪不义之财。这几年来，她非要捱到最后关头，才到赌场弄点零碎的银两应急。

　　千寻再试了一次：“一、三、四，八点，小。”

　　这一次，轮到买大的一方倒霉。

　　千寻把口袋里的铜钱全掏出来，放到“大”字上面。

　　“二、四、六，十二点，大。”

　　千寻买了几注，眼前的铜钱换成一堆碎银。

　　“小兄弟，你看这注还会是大么？”那满口金牙的老头问千寻。他跟她买了几注，也连赢了几注。

　　“不是。”

　　“那是小了。”

　　“不是。”

　　他怔住，不是大，也不是小，这不是开玩笑么？

　　千寻微笑着，把银两收好，转身离去。

　　只听得庄家在身后大喊：“三个六，围骰，庄家通杀！”

　　千寻到市集买齐东西，眼见时间不早了，便加快脚步赶回家去。

　　在路上，遇上李小马。

　　“千寻，又不是过年，干吗买这么多东西？”

　　千寻问他：“你奶奶还常常咳嗽吗？”

　　“还不是老样子。”他垂下头。

　　“到邻镇请黄大夫来给她看病，也买点东西给她补补身。”千寻把余下的银两塞给他。

　　“这……”

　　“再见。”千寻朝他挥挥手。

　　千寻回到小木屋。

　　“千寻回来了。”人未入屋，她已放声大嚷。

　　----到了这时候，千寻才知道，原来家中有人等着，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少女迎上来，竟也是满脸掩不了的牵挂。

　　“你……还好么？”一时之间，千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少女轻轻点点头。

　　千寻捧上手中的衣服鞋子：“这是给你的。”

　　少女怔怔的看着她，也不伸手接。

　　“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试看，如果不合意，可以拿去换的。”千寻擦擦鼻子。

　　少女接过东西，转身进房去了。

　　千寻傻傻一笑，然后动手烧饭。

　　夜深了，千寻正在厅子里，把两张板凳拼在一起当床睡觉。

　　很冷的天，但千寻已没有别的棉被，从窗框缝中窜进来的北风令她直打哆嗦。千寻只好多穿两件衣服，把身子缩作一团。

　　迷迷糊糊中，千寻感到脸上传来一点暖暖的湿润，她马上清醒过来，竟发现少女倚在身旁。

　　“你起来干什么？”千寻连忙跳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鞋子呢？要冷坏了。”

　　千寻摸摸脸：“你又哭了？”

　　她把少女拉回房间，送回床上。

　　“你不要再走出来，如果你想要些什么，大力弄点声音便是，我很快便会进来。”

　　少女看着千寻，眼里闪映着晶莹的泪光。

　　“你是口渴了，还是肚子饿？”

　　她摇摇头。

　　“你白天睡得太多，现在睡不着？”

　　她还是摇摇头，然后拉着千寻的手。

　　“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千寻柔声问：“你要是害怕，我坐在这里陪陪你可好？”

　　少女猛然用力一拉，千寻没提防，一跤摔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