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守夜下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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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盖重新盖上之后，灵堂里的仆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丫鬟婆子们开了窗通气，端了清水来洒，又拿了熏香来点着，好一会才将屋里的尸臭味冲淡。
思雨重新跪到了灵前，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烧纸，思云也重新得了自由，跪在她身边，却是气嘟嘟地不理她，思雨喊了她好几次她都不答应。
王老太爷坐在一旁的凳上，朝思云招了招手，“云儿，过来外公这里。”思云便嘟着嘴过去了。
王老太爷捏捏她的小脸蛋，“云儿是不是在生气？”
思云委屈道：“外公，你怎么也帮着姐姐，不让云儿看娘？”
王老太爷叹气，心痛地揉着她的头道：“你娘现在已经变得很可怕了，云儿还小，看了会被吓到。”
思云呜呜哭道：“可是，云儿也很想娘。”
王老太爷也眼眶微红，“云儿还有姐姐呢，你娘不在了，云儿可不能跟姐姐生分了。”
思云点点头，跑过来拉着思雨喊道：“姐姐，云儿不生你的气了，你也别生云儿的气。”
“姐姐怎会生云儿的气。”思雨拉她跪下，“跟姐姐一起给娘多烧些纸钱吧。”
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灵堂外一阵人声，不多时姚老夫人在孙氏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热络道：“哎哟，王老爷子已经来了？老身来晚了。”
一边伺候的锦红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素服，她对着王老太爷行了一礼，解释道：“姨娘过世，老夫人心中悲痛，这几日晚晚都睡不好，闹得头疼病又犯了，夫人帮着按摩了好一会儿，这才来晚了。”一番话说下来，不只老夫人来晚没错，就连孙氏来晚都没错了。
思雨轻轻抬了抬眼皮，扫了她们一眼。什么心中悲痛头疼病犯，找个借口还这么冠冕堂皇。
王老太爷虽是心中不爽，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老夫人既是病了，就回去歇着吧。”
姚老夫人很是不客气，“既然王老爷子体谅，那老身就先回去了。”说罢又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竟是连香都没点上一炷。
王老太爷倒像是不在意，依旧端端正正坐着，表情无甚变化，思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般一直到天黑，姚老夫人和孙氏再未出现，姚致安也只在散值回来时过来晃了一趟，然后借口还有公务要忙便走了。
王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昏暗的烛光照得他颜色憔悴，他身子微微歪着，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支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雨不忍他一把年纪这么熬着，便劝道：“外公，天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王老太爷摇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当她掌上明珠般疼着，那曾想到她会先我而去？日后再见不到她，今晚便陪着她吧。”王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他大概还没想到，他的女儿过世，除了他们祖孙三人外，姚家再无人来为王莹守灵，甚至当年他很看好的姚致安，也只不过是过来晃了几趟。
也许，他当初把莹儿嫁到姚家，是错了。王老太爷后悔地想着。他知道女儿过得不算好，可没想到姚家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若不是闹出了兰妈妈买药一事，他甚至不知道姚家是如此苛待着他的外孙女。王老太爷心痛地看着她们，这两个外孙女，小小年纪，往后该如何在这姚家生活下去？
思雨见他满脸痛心疲惫，担心道：“外公，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已经坐了一天了，夜里又凉，你若是累倒冻到该怎么办？”
听着她关心的话语，王老太爷颇感安慰，却仍是不愿回去，“放心吧，外公还撑得住。”看了看她们姐妹，又道：“你带着云儿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思云道：“我不去，我也要陪着娘。”又看了看思雨缠着纱布的额头，懂事地道：“姐姐有伤，姐姐回去吧。”
思雨摇头，“伤口无碍，这是我最后一次可以陪在娘亲身边了，我不回去。”
王老太爷一左一右握住两个外孙女的手，感动道：“好，好，雨儿云儿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今晚，就让我们祖孙三人一同为你们娘亲守夜，陪着她，不让她孤孤单单。”
思云最先答道：“好，我们一起为娘守夜，陪着娘。”
思雨见他们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只吩咐兰妈妈带人回去拿些毯子和吃食来，以便晚上充饥和御寒用。灵堂里再无其他姚家主子，这一夜，只思雨外祖父孙三人在灵堂守着。
当晚按照习俗，将早已扎好的小纸马烧掉，分发了岁岁饼，兰妈妈和赵妈妈便带着几个丫鬟在灵前包着饺子，待天明好煮来吃。
思雨到底身子弱些，跪了一天到晚已是疲惫，熬不到半夜便在椅子上沉沉睡去，醒来时身上盖了条毯子，到是不冷，只是坐得有些腰酸背痛。
一旁的椅子上，思云也是歪着身子睡着了，身上同样盖着一条毯子。王老太爷到是没睡，依旧直腰坐着。
屋外仍是漆黑一片，思雨动了动，兰妈妈和凤仪赶忙过来扶她，“姑娘醒了？”
“几更天了？”思雨问道，一边抬手捶了捶后肩，凤仪赶忙接过去了，帮她从左到右顺着按摩。
“五更了。”兰妈妈答道。
思雨让她们扶着站起来，走到王老太爷面前道：“外公，对不起，我睡着了。”
王老太爷哪里舍得责罚她，“雨儿不必道歉，天还没亮，再去睡一会儿吧。”
思雨摇头，“不睡了，我睡饱了。”其实哪里睡得饱？只是明明就是在守夜的，本就不该睡。
王老太爷见她如此懂事，心里又是一丝安慰，却又忍不住心痛她受着伤还这般折腾，忙道：“那就快去坐着休息吧。”
思雨称是，回到椅上坐着。兰妈妈轻声问道：“姑娘，可饿了？要不要吃些糕点？”
“是有些饿了。”思雨答道，左右看了一圈，见灵堂里的下人也就是自己带来的凤仪碧珠、兰妈妈蕊芯蕊荛三母女、还有凤来，思云身边的小于妈妈和丁香桂菊，原先母亲身边的赵妈妈和粉妆并另外一个大丫鬟紫瓤，还有外公带来的几个男仆。
为了不打瞌睡，大多都在三三两两地闲聊说话。
兰妈妈拿了两碟糕点过来，一碟花生糕一碟芙蓉糕，思雨捻起一块花生糕吃了一口，道：“这花生糕做得不错，香酥而不甜腻，凤仪，给外公端过去。”
“是。”凤仪应了，从兰妈妈手上接过来送去王老太爷那边。
思雨又道：“妈妈，把其他糕点也都发下去，让大家都吃点。”不管她们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无奈，终归是为母亲守了一夜，也不好苛待了。
兰妈妈应是，让蕊芯蕊荛拿糕点去分发，大家熬了大半夜也都饿了，自然都欣喜地吃了。
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亮起来，兰妈妈几个便在灵前烧纸煮饺子，守夜的人都一块儿吃了。刚吃好，陈姨娘带着一群男仆来了。
陈姨娘先给王老太爷见了礼，禀了一回今儿个出殡下葬的顺序程式，又指着那群男仆道：“他们都是吹呐打鼓和抬棺挖墓的人，待吃过午饭，便可按着吉时起棺抬出去了。王老太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王老太爷见她行事还算有章，自然不会提出什么要求。
陈姨娘便让那帮人就在灵前吹呐，思雨听着那声音稀稀落落，懒懒散散，便知他们是极不用心的。暗想这陈姨娘到是乖觉，找了人来，表面上是顾及了王老太爷的面子，让王老太爷不好发作，暗地里又交代这些人不必尽心，使自己不会被姚老夫人和姚致安厌恶，说不定还会得他们一声赞，说她会办事呢。
思雨虽是心中明白，无奈自己根本说不上话，只得生生忍了。
陈姨娘又指挥着一干丫鬟婆子撤出供品，撕下四周所贴的白纸，给棺材钉钉封棺，如此，到了中午吃过饭，王莹的棺木便从后门抬出了姚家，在姚家坟地最不起眼一角，草草下了葬。而这一切的过程，姚家仍是没有一个人出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守夜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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