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游（男卑女尊—古代）》累上留云

3、第 3 章

　　这邀月楼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全楼几百口子人,一天不知要多少档子事。真不知从哪一人哪一事写起才好。说来可巧,这日一个生了病的跑堂跟苟升换了差事，苟升自是乐意的，端茶送水总归比挑水砍柴来的清闲。

　　挑开翡翠洋绸的门毡便觉一股热浪袭来，接着说不出名堂的香味冲入鼻腔，登时就好象站在泰山顶上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怪哉！这不是青楼吗？这是青楼吧！可青楼不该是莺哥燕语`奢靡颓废`活色生香`让人堕落沉沦的藏污纳垢之所吗？可这里没有浪言戏语，只有温言软语，没有奢靡之风，唯有淡雅之气。这里的小倌虽穿金戴银举止却不轻浮，妆环佩饰皆是半旧不新,没有风月之人该有的风骚,倒像是安分随时的小家碧玉。客人们也是一派潇洒自得，或品茗，或听曲。

　　若不是苟升自打后院而来，还要以为进了哪里的书画教坊。“别杵在这儿，这是二楼要的酒快送上去。记着，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也别问。”说着把一个食盘递给苟升，上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苟升接过来，刚想问是哪一房要的，那人已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得举盘前去。

　　这二楼小阁与一楼前堂相比又是另番景致，红纱帏帐掩着星星蜡火，透出朦胧晕染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腻人的香气，间或传来丝丝□□`调笑之声。还真是个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妙处，但那仅对客人而言。对于正在送酒的苟升来说，这样的环境只能徒增她的尴尬，竟像个没开过荤的迂腐书呆嘴里默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妈的，姑奶奶花银子来这儿是寻痛快的，却遇上这麽个硬不起来的货，难道这邀月楼里尽是些银枪蜡棒，中看不中用吗！”一个满脸宣肉，虎鼻鼠眼，衣衫凌乱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踹门而出。
　　这时，二楼的管事跑上前去宽慰了几句，又叫了两个机灵的帮衬着,也就相安无事了.说来倒也奇了,纵是这般闹竟不见一个来看热闹的,想来也是见怪不怪.这青楼本就易生事端,若是天天想着凑份子`看热闹只怕是再好的生意也要黄了.

　　苟升不知怎的酒也不送了,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向内室望去.只见那人衣衫半敞`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透着欢爱过后的潮红,懒懒的靠在黄绸莽纹引枕上.看见苟升来了既不惊慌也不言语,好似屋里仍旧如初.苟升却不乐意了,这些古人一个个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到底有没有出来卖的自觉啊.好歹贵贱,我也是个女人,虽然不打算做一些有实质性的举动,但给杯茶总行吧!

　　那人缓缓起身径自从苟升身旁走过(我忍),信步到盛水的铜盆旁用毛巾醮了水轻轻擦拭,之后再度从苟升身旁走过(我再忍),坐在红木梳妆镜前细细理着云鬓.

　　一刻之后,苟升彻底投降.算了,不跟这些骨灰计较,倒显得我小家子气,还是办正事要紧.上前几步,拉过那还在梳头的手(那是梳头吗,有这时间猪毛都拔完了)开始诊脉.这一手,着实让那人吓了一跳,但随即便静了下来,由着苟升把脉.

　　“你近来是不是觉得腰酸腿软`口干`烦躁`手心发热`爱出汗。”“是,不过已经看过郎中,说我是肾虚,开了些壮阳的药正吃着。”平和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苟升颇有点受宠若惊,猛抬头看去.精致的五官上覆着厚厚的脂粉,眉如柳,眼如杏,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其动人之处,举手头足间更是透着丝慵懒`妩媚.

　　“你再说一便,甚麽药！”苟升慌忙回神,那人倒也不以为忤接道:“壮阳药。”哪知苟升听了之后,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哪个损阴德的王八混帐羔子,给你开这种药.你是肾虚,不过是肾阴虚,要是吃了这种药无疑是火上添油,你到底从哪儿请的郎中！”“是……是爸爸找来的”。那人无措道。

　　“我就知道,你别看他长的好,其实是个钱串子脑袋.没想到压榨我们下人也就算了,居然连请大夫也要偷工减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个猪油蒙了心的,我这就找他去……”

　　说着回身就冲出去。“你……你别去,那人是爸爸的……”待到那人呼声挽留时,苟升已杀气腾腾的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