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萌世

5、5

　　“我叫林凡，以后我陪你一起玩吧。”
　　“你们不准欺负小昇！把糖还给他！”
　　“原来你怕黑啊，没关系，我陪你睡。”
　　“你放心，有我在！我保护你……”
　　“小昇，你等我回来，我会回来接你的……”

　　“林凡！”又是一场噩梦，八年来一直未曾间断。
　　我相信报应轮回，雾影组织被无数人的鲜血所灌溉。包括我的父亲也双手沾满鲜血，作为他的儿子，我又何尝不是亲手夺过几条生命呢。就在那些人死去的那一刻，或许家里还有丰富的饭菜和温柔的妻子在等着他；也或许在临死的前一天他刚从商场里为新出生的宝贝孩子购买了一套新的玩具。他们看似一个人，实则背后却往往是整个家庭。
　　所以，我甘心提前遭到惩罚。

　　出生以后，身为舒家未来的接班人定期做身体检查是至关重要的。也就在那时医生将第一次的诊断结果为难的告诉了我的父亲。
　　“舒先生，很抱歉的告诉你小少爷的身体情况。从报告上显示，小少爷视网膜杆状细胞发育不良，失去了合成视紫红质的功能。通常情况下很容易与其他遗传性视网膜疾患并发，如原发性视网膜色素变性，其暗适应功能随病情进展而不断下降，同时伴有视力，视野及眼底的改变，目前尚无特异性治疗手段。”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和我，这份体检报告再无人知晓。包括舒炎。有的时候一无所知并不是愚蠢，至少可以让人活得更幸福一点。在没有回到舒家之前，我竟单纯的认为天黑看不清事物是理所当然。然而自从父亲亲口把这件事告诉我以后，每当夜幕降临，我便对黑夜充满恐惧，仿佛随时等待死神的召唤。
　　从衣橱里随手拿出一件衬衫，无需挑选，无一例外全是白色。我想让自己看上去干净再干净一点，甚至还奢侈的希望自己依旧是当年那个怕黑爱哭，一心一意只知道等他回来接自己离开的小昇。
　　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的扣上最后一个扣子，尽力遮住颈上的伤痕。
　　“必须要开始行动了……”莫名间心烦意乱。

　　笙歌彻夜，这个城市仿佛永远不会寂寞。行走于灯红酒绿之间，借此躲避对黑夜的恐惧以及不适。
　　我不能把这个弱点再暴露给舒炎。
　　自从过完二十岁生日以后，视力开始逐渐下降，庆幸的是至少并未造成过多影响。
　　刚刚准备推开绯色夜潮的大门，就听到身后响起的鸣笛声。我转身眯起眼睛向路边看去，可惜一无所获。
　　我竟然一时之间又忘记了这是在黑夜里。
　　“Sky？”谁？我根据声音辨别大致方向。
　　“我是林凡。”伴随着车灯及喇叭的辅助我终于看清了那个人位置。摸索着走上前去，大方的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你是因为上次的事下不来台想修理我一顿还是让我陪你睡觉？你已经知道我不做下面的那个了不是吗？”
　　“……”没有回答，林凡的沉默让我有些慌乱，时间冻结的感觉过于煎熬。
　　“喂！”我猛然的转过头看向他。
　　这一次，不是在梦中。
　　现在的林凡已经彻底褪去幼时的稚嫩，清秀的五官精致深邃，眉宇之间流荡着温雅的神采。在□□打拼这么多年，磨砺出的王者之气却丝毫未及那一份自然散发的雍容矜贵。
　　“心理学家说，如果第一次见面，你盯着对方8.2秒以上，就不单单是喜欢了。”从林凡眼中射出的光芒让我顿时有些恍惚，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炙热的眼神了。
　　“是你吗？小昇！”沉默许久之后林凡终于开口说话。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心跳，决绝的回过头来。“你口中的那个人在八年前就消失了！现在，你眼前的是Sky——绯色夜潮的当红少爷之一。”
　　“我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可是兑现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林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垂下明亮的眼眸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回来了，小昇！我这次就是为了回来接你的。”
　　够了！我讨厌这种眼神！我讨厌这些话！八年了，我等了八年了！
　　“哦？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可从没听过说梵日帮的帮主是情圣！”
　　“？”林凡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我。
　　“有个词叫什么？童言无忌。你应该知道的！”我快速打开车门，将林凡的声音隔绝于后，大步向绯色夜潮走去。
　　“舒昇！”身后响起稀落的脚步声。
　　“林大少爷对我有兴趣？”
　　“……”
　　“林凡！八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得不到？何必回来给我难堪？那时候我们还小，什么都不懂！说出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你难道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在你屁股后面一直跟随着你的小男孩吗？你已经26岁了！两个大男人，你想玩的话，大家一起玩玩也是可以的！”话音结束的同时，我把手轻轻伸向林凡的脸颊。意料之外林凡猛的用力推开我的手，我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从口中吐出。
　　“直到刚才见你之前，我依旧把你当成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男孩。”林凡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没有多看我一眼。
　　是我站在暗处太久了吧，不然为什么会感觉到眼前有些许的朦胧呢。
　　“Sky！”坐在高台上的Martin向我招手示意，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老规矩，谢谢。”
　　“你最近……没事吧？好几天没来了。”他顿了顿继续说，“这几天一直有人间接打探你的消息，你是不是惹事了？”Martin口中说的那些人想必跟林凡有关，毕竟雾影组织不会无聊到搜寻我的消息。
　　“没有。这几天我都懒得接客。”
　　“真的？Sky，你知道我会担心你的。”
　　“放心吧，Martin。”我能感觉得出，Martin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拉近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我懂得他的心思，但是只能避而远之。不值得，对我这样的人付出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不值得。
　　“我希望能帮到你，但是我好像很没用。”Martin似乎对自己有些懊恼，大概在他心中我们是同类，所以这么久的时间也只有他把我当最基本的人看待。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朝他近乎自然的笑了笑。
　　“谢谢你，Martin。”
　　“Sky，咱们认识也有几年了，可是你从来不肯提你的家人，或者过去。你没有试过去找他们吗？或许你的家人都没有死。你不像我，我知道我的父母都死在车祸里了。”
　　“我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父亲一个人，可惜病的很严重。”这是事实，尽管我只是挑了一部分内容说。自从刚刚见了林凡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想找人倾诉。好像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哦！那你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才在这里上班的吗？”
　　“嗯。”
　　“Sky，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这些都是事实，尽管我只是挑了一部分内容去说。自从刚刚见了林凡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想找人倾诉。好像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