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月》艾斯帆

2、诡月(2)

　　(3)

　　烟雾缭绕的网吧里，四处是撕杀的声音。

　　敲著键盘、点著鼠标的一个个少年青年无不红著双眼沈浸在血色的屠戮游戏中不亦乐乎。

　　段惊尘关掉电脑，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到巴台结走人，出了网吧才知道，天都快黑下来了。

　　月亮已经高高地爬起来，在黑漆漆的天幕中象是瞪圆了的独眼。揉揉眼睛，已经痛得不行，不用想也知道它肯定是通红通红地布满了血丝。段惊尘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通宵未睡又一直坐在电脑面前奋战的缘故。

　　他有些瘦，却难掩自然散发出来的青春帅气。只是──他现在看起来精神确实不太好。在游戏里撕杀了一天一夜，其中只吃了两碗泡面，现在是又困又饿，他正寻思找地方吃些什麽补充体力。

　　学校就在附近，随便吃了快餐後，他也不急著回去，慢悠悠走著，权当是户外运动。

　　段惊尘就读的是江北医大，心理学。

　　医大隔壁就是交大。当初也不知道两校是怎麽设计的，两校不仅是邻居而且彼此之间是相通的。常常会有一些隐蔽的小道被那些无孔不入、分於两校的情侣给翻出来供相会之用。

　　现在也就六、七点的样子，倒也不急著回去，趁著晚上有些凉意，到交大去走走也好。正值新生到来，过去没准能遇上几个美女也说不定。

　　大摇大摆地从交大北门进去，门卫也没拦著，反正两校的校徽差不多，就这样混过去了。

　　段惊尘从前都是走南门，交大的南门也就是正门，与医大学生宿舍的一个侧门挨得很近。侧门通常是不开的，但由於墙矮，靠这边住的又都是男生，贪图方便的人就直接翻出来了，段惊尘也这行列中的一员。

　　走上小道，前面不远就是个小林荫子，这一片是交大以前的旧校区，楼啊路啊都是旧的，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一些奇怪传说的起源地也常常是这里。学生不爱来，这里也便没有什麽人烟。

　　段惊尘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就算那些黑洞洞的树林象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鬼影，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打算穿过林子到交大的另一边去。

　　其实，要过去并非只有这一条道，另外还有一条较大点的小路可以绕过林子和教师宿舍直达校园，可是远，他腿懒，不愿意走。

　　正悠闲地四处看，平白无故地，背上忽然泛起一阵凉意，冰冷冰冷的，还带起微微刺痛感。段惊尘深深皱起了眉──被窥视！那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犀利而狠毒的眼在看他，泛著饥饿和贪婪的味道在看他。

　　段惊尘警觉地观察四周──什麽也没有！没有人！

　　只有林子里的虫鸣蝉叫。他又象前迈了几步，被人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身後似乎起了凉风，冰冷冷的、凉嗖嗖的。

　　他突然愤怒起来，堵气似地又向林子迈进。一阵麻痒的感觉立刻从裤兜里传了上来──吱呱……一声怪叫远远地飘荡开──段惊尘正抬在半空中的右腿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将手伸进了裤袋──

　　“喂，老大什麽事啊？差点被你吓死！”原来，是手机。振动加铃声，那生“吱呱”是他无聊下的杰作……虚惊一场！

　　“你死在哪？大夥在喝酒，就缺你！还不给我死来！”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毫不示弱地顶撞回来。

　　“我不是泡网去了吗！你们在哪？我就来。”

　　“交大北门……那个、那个叫什麽楼来著的地方。”

　　“醉仙楼……”不屑地撇嘴念出这个土不拉叽的名字！“就来。”说完自嘲笑笑，转身返回交大北门。

　　旋踵前他还是望了一眼那小树林──依旧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象隐藏了什麽不祥的东西……

　　摇摇头，段惊尘逼自己不要去想奇怪的事情，快步离去。殊不知，此时，皎洁的月亮上已悄悄染上了一丝血色……

　　＊＊＊

　　(4)

　　秦晴没了闲逛的心情，快速回到了寝室，但是心悸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象笼罩在头顶的一团乌云。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她不是胆小的人，此刻却仍有惊魂未定的感觉。为什麽？哪里不对劲？是了！她想起来──那树林子里冷得不对劲！那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寒冷，觉不是害怕造成的心理感觉！她肯定！这麽闷热的天气，那里却有点象……象小冰库……一出林子，就温暖得多了……

　　“秦晴回来了啊？刚才去哪了？”温小玉，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标准的人来熟，对谁都热情有加，短短两天，便同所有人都混熟了。

　　寝室在四楼，407，不是个太好的数字，但没人理会这个。寝室里住了五个人，三张并排的双层床，秦晴选的是靠天台那扇窗的上铺。下铺是方豔红，皮肤黑黑的，有些胖，其貌不杨，人却很冷，来了两天，从不搭理任何人。

　　“到北门附近走了走。”秦晴随意回答，准备出去洗把脸。

　　寝室的最里边有个小门，推出去就是每个寝室各自独有的小天台，卫生间兼浴室就在天台左侧，再过去就是两个水槽。右侧便是放东西的架子。这边的寝室楼是新建的，之前只住过一批大四女生，住一年就毕业走了。这新楼没有大厅的设计，从大门进来就是大家的铺位。男生那边住的旧楼才是有大厅的，但却没有这样的小天台。

　　“北门？”本来在同温小玉还有王柳聊得不亦乐乎的宁静儿闻言忽然抬头，用有点恐怖的眼神瞪视秦晴。

　　爬回床上，秦晴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怎麽了？”

　　眉头一挑，宁静儿神色里有些许不屑。她是本市人，标准的富家千金、大小姐脾气，也不知道秦晴是哪里得罪她了，对其他人还好，对著秦晴却总是有些别扭。

　　“你知不知道那边只有两条小道，一条从小林子里穿过去，另一条途经办公楼绕过林子出教师宿舍楼？”她问得神秘，口气里隐约带点不怀好意。

　　宁静儿正是秦晴的邻床，不知她爸打通了什麽关节，这间原本该住六个人的寝室只进来了五个人。宁静儿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中间的上下铺，上边为床，下头堆物。

　　“不知道！”秦晴冷冷地回答，她非常不喜欢宁静儿此时看她的眼神。

　　“那两边都死过人！”似乎没有察觉秦晴的不悦，她带点炫耀性地大声宣布。果然此话一出，第一床下铺的温小玉和上铺的王柳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秦晴愣了一下，不再说话。自始自终方豔红都没有反应，坐在床上自顾自地翻书。

　　见其他人都盯著自己，宁静儿颇有成就感！“林子那里边有栋楼，十年前一场大火，楼没怎麽烧坏，却一口气烧死了当时正在里头上课的几十个人……据说致此枉死的人阴魂不散，终日在林子里做怪，所以无论多热的天，那边的林子里总是阴冷阴冷的……另一条道上去年死了个女教师，听人说……”听到“阴冷阴冷的……”

　　秦晴呆住，刚缓和了些的彻骨的寒意有来了！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如芒刺在背。环顾四周……都是寝室里正常的摆设，宁静儿仍然在涛涛不绝，温小玉和王柳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没人看她。

　　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秦晴觉得身边的一切突然离她好远，周围模糊起来……她仿佛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一个低沈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一只无形的手缠绕在她身上……不停地拖她拖她……就在这灯光下，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很清醒……其他人都模糊了……她将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咚！”一声沈重的闷象将秦晴拉了回来……那几近清醒而真实的虚幻似仍在周身围绕……怎麽回事？刚才怎麽回事？自己怎麽了？伸手一触额头，又是一身冷汗！怎麽会这样？这是以前从来就没有过的事啊！

　　难道……那个林子里……真、真的有阴魂，还──缠上自己了？不会！她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的存在！不信！所以，自己大概是被刚才那个奇怪的人给吓著了，留下了後遗症吧！

　　寝室里寂静下来。那一声沈重的闷响，正是由方豔红原本拿在手里的书发出的。刚才宁静儿那边说得高兴，温小玉和王柳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方豔红什麽都不说就“咚”一声直接将手中的书狠狠丢到了床板上，然後再捡起来，继续翻看。

　　寝室因此安静下来，温小玉和王柳都默默回了床，宁静儿气得翻了个白眼，狠狠吐出两个字！“农民！”

　　秦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後的日子是注定不能平静了！

　　也无心看书了，躺下来休息，脑子里却始终恍动著林子里那双血红血红的怪眼……

　　不知道什麽时候寝室的灯息了，望望其他人的床，似乎都睡下了。

　　秦晴有些口渴，便想起来倒杯水。才坐上床沿，床下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还伴随两声吸舔允吞的声响。秦晴一笑，感情这方豔红做梦梦到什麽好吃的了，正磨牙呢！

　　刚伸脚去踩楼梯，就被一只湿漉漉粘腻腻的手抓住了，秦晴一惊，随即笑道！“小玉，别玩了……”

　　话没说完就咽住……温小玉的床上分明有人睡著，中间下铺是空的，自己下边是方豔红──而她绝对不会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笑意疆在脸上，她感觉那只手在慢慢往上爬……

　　低呼一声，秦晴猛得抽回自己的脚、整个身体象内退去……然後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就朝她迎面扑去……小腿上，满是黑黑的血，此时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著……

　　秦晴没有喊，她的脑袋还沈浸在不知是恐惧还是惊讶的迷茫中难以置信。

　　“诘诘”的笑声在此时响起，方豔红的头慢慢从床下升起……脸上是奇怪的傻笑，并不凶恶，却沾满了嗜血的诡异，瞪圆的大眼睛里血红血红地映著秦晴的影子……

　　她故作俏皮的眨眨眼，一股浓稠的血水就象眼泪一样不断从眼里涌出……她拼命地对秦晴笑，抬起手将手中一团红黑的东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後讨好似的缓缓向秦晴递过去……

　　秦晴这才看清……那……那是头！一颗头！是……温小玉的头……方豔红的嘴角，还含著一颗晶亮的眼珠子……上面拖著长长的丝……

　　胃在迅速翻腾，泛酸恶呕吐感几乎要盖过了恐怖，秦晴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急促的呼吸声和咀嚼声成为此刻寝室里唯一的动静。

　　方豔红还在慢慢靠近，她已经爬上了楼梯……

　　秦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上隔壁宁静儿的床用力将她摇醒，她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喉咙压抑的出不了声，心中狂喊！静儿，起来！王柳，醒来啊！

　　“这麽晚了，你干什麽呢？”宁静儿终於慢慢睁眼，声音里饱含不满。

　　秦晴松了口气，终於可以发出声音！“静儿，快……”声音又是嘎然而止，秦晴的手颤抖起来──眼！那双眼！又是那双眼！那双血红诡异的眼！为什麽？为什麽？！

　　秦晴张大了嘴，却怎麽也叫不出声来。喘息还没有停止，脖子上蓦然传来更加冰冷凉腻的感觉，接著这个象蛇一样的东西就紧紧缠上脖颈死死地扼住了……

　　秦晴终於开始挣扎，死命挣脱著回头，马上……便贴上一张脸……一张只有眼睛的脸…就这样紧紧靠著秦晴……再後边……一个没有头的身躯在空中乱舞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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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麽晚了，你干什麽呢？”宁静儿终於慢慢睁眼，声音里饱含不满。
　　
　　
　　
　　秦晴松了口气，终於可以发出声音！“静儿，快……”声音又是嘎然而止，秦晴的手颤抖起来──眼！那双眼！又是那双眼！那双血红诡异的眼！为什麽？为什麽？！
　　
　　
　　
　　
　　秦晴张大了嘴，却怎麽也叫不出声来。喘息还没有停止，脖子上蓦然传来更加冰冷凉腻的感觉，接著这个象蛇一样的东西就紧紧缠上脖颈死死地扼住了……
　　
　　
　　
　　
　　秦晴终於开始挣扎，死命挣脱著回头，马上……便贴上一张脸……一张只有眼睛的脸…就这样紧紧靠著秦晴……再後边……一个没有头的身躯在空中乱舞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