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葡萄》》阿塔[danheta]

3、第 3 章

　　三、花的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柔软的大沙发，轻轻的海风，这些在德国的家里都没有。不莱梅虽然是德国的第二大港，可是我们的家在老市区，离海边并不近。

　　我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相架，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听到爸爸在叫我起床。

　　我总是迷迷糊糊起来，用凉水把自己冲醒，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那架老式的钢琴前面，开始弹Liszt的那支《Lie Desstraum》。

　　可是，只要是慢弹，就会暴露出很多毛病来。于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再重复着，直到他满意为止。

　　只有他点了头，我才能离开琴房，去餐厅吃那些再简单不过的早点。

　　然后去学校。

　　从学校回来以后，还要练习三个小时以上。这样单调枯燥的生活，我过了十六年。我的生命被他囚禁在黑白色的琴键之中，没有任何自由。

　　小的时候我曾经反抗过。那个时候的我恨不得拿起球棒把那架老钢琴给砸了，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挑了一首进行曲，在弹奏的时候用力地敲击着那些琴键，听着那些清脆的或者是低沉的声音狂乱地从中流泻而出。

　　结果那架钢琴走了音。于是从那个月起，他连着扣了我三个月的月钱，连一个芬尼都不剩。

　　小的时候我一直很恨他。他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每天都逼着我弹琴！弹琴弹琴弹琴！每天都要弹琴，每天都要默乐谱给他检查，每天都要反复的听那些破旧的古董唱片，而且还有一堆这样那样的比赛。参加冰球队他不允许，说那种运动太野蛮；我参加戏剧协会的时候他扣了我三个月的月钱；他去英国演出的时候，我和汉尼偷偷的去了他爷爷的葡萄园，回来以后他又扣了我半年的月钱。

　　他唯一高兴的时候就是听见我用心弹琴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他总是板着脸，让人害怕。

　　在家里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当初你和妈妈为什么会分开？他马上就把乐谱扔了过来，差点儿砸到我的脸。

　　难道我不能问？！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甚至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陌生。是他亲手割断了我和妈妈之间的联系，现在却又忽然告诉我说：我们要回国参加你妈妈的葬礼！

　　然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猛的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软软地滑落到了地毯上，我怔怔地只抓住了一个角，却已经来不及。

　　我抬头，看见他坐在书桌旁边微笑着看我。那时，我的心中浸满了苦涩的滋味，几乎要哭了出来。

　　他起身缓缓地走了过来，替我把毯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轻轻地盖在我身上。“继续睡吧。”他摸摸我的头，笑了笑。他的声音里好像也有阳光，暖暖的。

　　“乃诚哥。”我站了起来，他轻轻的按住了我，然后坐在了我的身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