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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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春节,凌依换了身新衣靠在二楼的廊栏上往下看,山本正抬起头来,拿着相机扑捉她的影子。凌依轻笑:“上来,你也换身衣裳。”山本看看绑在门前柳树下的黄狗,丢下一楼无人看守的小卖部,转身上楼。
这楼建在大理苍山必经之路上,上下两层,楼梯设计在东边墙外,楼上楼下是单独的存在。这是山本自己设计的,一楼是小卖部,客厅,厨房,餐厅,边上还另外搭了个浴室和厕所。二楼是5间独立的日式榻榻米,最后两间是打通连接的套房,那是山本和凌依的卧室,前面三间是家庭式的旅馆,构思来自日本“民宿”,客人来了,就跟自己家人似的,这样才能了解到生活的真相。
大年初一,没有住宿的客人,往来行人也不多,他们也该到镇子里去瞧瞧。凌依一直想着老李铺子的米线,今天也不知道开没开?山本是日籍华裔,原想换个名字,可考虑到接待日本游客方便,还是没有换,日本人都比较谨慎小心,看着“山本”两个字,他们就少了几层戒心,小卖部基本不盈利,主要的收入就是每年百来个来投宿的日本游客。客人都是看了山本的网页介绍来中国旅游,一者语言没有障碍,二者不用担心被宰,来过的客人好评如潮,常有回头客,所以客源慢慢增加,山本正考虑是否要扩建。
凌依不知道何时给他买了套新衣,他跟个木偶似的让她摆弄着,最后她还弄出个帽子来,山本一瞧那帽子,不禁笑起来:“秃子还戴啥帽子呢。”他坚决不戴,凌依也不勉强,两个人整顿好,下楼关了店门,给狗搁足食粮,便一起下山。径自朝老李家去,果然没营业,不过看见他们来,李家嫂子二话没说,拉他们进去,依然给他们弄了两碗米线。
凌依和山本坐下来, 李家两个孩子自然地坐在了凌依身边,凌依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给两个孩子,姐弟俩高兴地道谢,老李夫妇也不客气,从山本夫妻出现在镇子的那天起就是店里的常客了,还常常带着些日本的小点心来给孩子,说是日本游客带来的。那些点心做得精致,简直舍不得入口。偶尔还带些小玩意给孩子,两孩子自然是喜欢的,总是叫凌依“姐姐”,可又叫山本“叔叔”,其实老李比山本还小几岁呢,这辈份可乱了。山本却从不介意,他的确比凌依大得多,整整15岁,加上秃了半边顶,几乎可以当凌依的叔叔了。
他们似乎没孩子,至少老李夫妇没见过,只知道这两夫妻都从日本留学回来,凌依没什么口音,听不出是那的人,山本却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他一开口就是“细不细啊?”,每次都惹得孩子围着他故意逗他说话,他也不介意,反而很配合,看得出他很喜欢孩子,也几乎把凌依当孩子似的宠着。老李嫂子几次在被窝里跟丈夫说:“瞧瞧人家山本夫妻,唉,十全九美,就差一个孩子了。”
凌依14岁时,父亲柳韦国去了香港。她16岁时,父亲回来了,但不是接她们母女出去团聚,而是回来跟梅钦离婚。父亲在香港已经跟人同居了两年,身边的女人有了身孕,不得不回来离婚。叶梅钦二话没说就签了字,凌依甚至不知道父母离婚,直到有一天梅钦忘了锁上书桌的抽屉,凌依无意间打开,正好看到了父母的离婚证。
那时,父母离婚已经一年了。
那天家里不仅仅只是凌依在,还有凌依的同桌叶茜也在。叶茜看凌依木然地拿着个小本子发呆,便凑过去,“婚”字没看见,只看见离和证字。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想了想才回悟过来,凌依呆了半天,只听得窗外的夏末蝉声挣扎着沙哑地歇斯底里,最后终于醒过来。
不久,班上就传言凌依的父母离婚了。
80年代末期,父母离婚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凌依听到传言时,没有深思就以为叶茜是作祟者,气得不分青红皂白就冲着叶茜喊:“嚼舌婆。”叶茜被她说傻了,开口想解释什么却终于一言不发,只是眯起眼睛目光如剑地扫了一眼围观的同学,收拾起书包跟别人换了座位,不跟凌依照面。
放学时萧莲追上她想跟她一起回家,可她阴着一张脸,萧莲讨了个没趣,便跟其他同学一起走了。凌依一个人沿着人行道的边缘急步赶回家,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却不知道冲谁发去。
凌依的母亲是县医院儿科大夫,凌依跟母亲住在医院的家属宿舍里。就是几排相同的砖木平房,中间一条通道,一侧是连贯的两间房间,另一侧是独立的厨房,门对门,每家每户的钥匙也就得配两把。厨房后边每家都自己搭了个小木屋,堆杂货用的,洗澡呢得到食堂边的澡堂子去解决。凌依走到家门口,想开门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母亲不在家,她只好上科室去找梅钦。跨出一步,又觉得肩上的书包太沉,便将书包绑在门把上,郁闷地从医院连接宿舍区的后门穿进去往儿科走去,刚到儿科门口,就听到母亲办公室里的两个护士在聊:
“叶医生真难伺候,我早上刚擦过的桌子,她还非要自己擦一遍。”
“唉,她有洁癖的,没办法,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她的东西,你最好别给她动。”
“对了,听说叶医生早离婚了,怎么也不再找个?我看她啊,是阴阳失调,所以什么都吹毛求疵。”
“别听人家乱说,她老公去香港了而已。”
“是吗?可我听说他们早离婚了啊。”
“你怎么知道的?唉,叶医生怕伤害孩子,离婚的事不肯别人知道的,你别到处去说,孩子还小,叶医生也是没办法。”
••••••。
凌依站在门口听了半天,才发觉自己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那么学校里传言也许跟叶茜不相干?她一边想着一边到儿科病房去找母亲,拿了钥匙,自己去食堂提回饭盒,照例用件旧衣裳包好放进毯子里保温,又到厨房去洗菜切好,专等母亲回来炒菜吃饭。
晚饭时,凌依跟母亲边吃边谈,她没有说自己看到了离婚证,只说是道听途说。梅钦看看已经没隐瞒的必要,便实事求是地说了,最后说柳韦国每年都寄1000美金回来,还答应将来接凌依出国留学,让凌依放心。凌依静静地听完,不知不觉竟盛了三次饭,把她撑得一夜都没睡好。所以早上早早起来到学校等着叶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