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不虚设》苕苕

11、十七岁的雨季（五）

　　下课铃响了，高二五班的同学们蜂拥而出，午饭时间到。周沁宜拿出数学习题册，埋头苦算了起来。好不容易做完一道题，一抬头发现李延研还没走。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我等你一起去。”
　　“你不要跟宋毓一起吃吗？”
　　“他说中午不去食堂吃了。”
　　“那我不做了，去吃饭吧。”说着合上书，拉着李延研去了食堂。
　　食堂里人满为患，周沁宜和李延研排队打饭，足足等了十分钟才打上饭。两个人端着饭盆找到两个空位坐了下来，李延研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周沁宜问道：“怎么今天苏夜舒没有来找你？”
　　周沁宜低下头，盯着饭盆看：“他今天有事。”
　　“今天这两个人都很奇怪。”
　　周沁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李延研。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见周沁宜没有接话，李延研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直沉默着，直到一顿饭吃完。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李延研打了个电话给宋毓。
　　“毓哥哥，你们昨天的篮球赛赢了，我们去庆祝一下吧，晚上去唱歌怎么样？”
　　“我晚上还有别的事。”
　　李延研还想说什么，只听“啪嗒”一声，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李延研盯着被挂掉的电话，通话时长定格在9秒钟，她有些委屈地合上手机，整个下午都是郁郁寡欢。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李延研直接上了5楼，可是宋毓的座位上并没有人。他的同桌秦鹤站起来正要走，被李延研拦了下来。
　　“秦鹤，宋毓下楼了吗？“
　　“没有啊，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来上课，你不知道吗？”
　　只见李延研失神地低下头，秦鹤也不再问，越过她向楼梯走去，刚迈出几步又被叫住了。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应该在宿舍吧，中午看见他还在宿舍。”
　　李延研说一声“谢谢”拔腿就跑，秦鹤笑着摇摇头，再次走向楼梯处。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居然又碰上了去而复返的李延研，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
　　李延研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宿舍怎么走？”
　　“5栋，2楼208，走廊尽头那间。”
　　李延研丢下一句“谢谢”，又转身沿着楼梯跑了下去。

　　第一次来男生宿舍，李延研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这是不大光彩的一件事。一路上躲躲闪闪，就怕遇见认识的男生，好在宋毓的宿舍在二楼，李延研跑得快，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208的门紧闭着，李延研敲了敲，没人应，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里面才传来了懒懒的声音：“进来！”李延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看见宋毓坐在右边下铺的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再看。宿舍就他一个人，显然刚刚说话的人就是他。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宋毓依旧埋头看书。李延研找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看见他手上的书，是一本《古文观止》。
　　“毓哥哥，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正纠结于文言文的宋毓一怔，他没想到进来的是李延研。宋毓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李延研并没有回答，反而指着他惊慌地道：“你的脸，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了？”说着就伸出手去摸他眼角裂开的伤口，宋毓一偏头躲过她的手，无所谓地道：“没事，一点小伤。”
　　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苏夜舒和秦鹤。李延研看见苏夜舒也是一脸的伤，不禁诧异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跟谁结了仇，被人给打了。”
　　苏夜舒被她盯得有些局促，将头扭向一边别扭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切磋一下。”
　　听到“切磋”两个字，秦鹤忍不住嘴角一抽，讪讪地笑道：“是啊，这个刀剑无眼，更何况是拳头呢，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哪有这样切磋的啊，你看他们受的伤，这简直就是肉搏了，如果不是跟他们有仇，怎么会把他们打成这样。”
　　“呃~~~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秦鹤赞同道。
　　“那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被谁打的？”李延研继续追问。秦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用眼神向两个当事人求助。
　　“李延研，这里是男生宿舍，你还是先回去吧。”宋毓不耐地道。
　　被他这样一说，女孩子的羞耻之心浮了上来，李延研低头轻轻地“哦”一声，就跟他们道别，打开门走了出去。秦鹤看一眼宿舍内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借口要去送她，立马追了出去。

　　“你知道吗？昨天苏夜舒跟宋毓打起来了。”
　　“你说宋毓打架我还信，班长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我没骗你，昨天在篮球场上好多人都看见了，还是苏夜舒先动手的。”
　　“不可能吧！他们两个平时的关系也还不错啊，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看见他们在一块。昨天中午还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地一起去打球呢，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好像是因为宋毓抢了苏夜舒的女朋友吧。”
　　“你是说周沁宜？不像啊，我看他跟李延研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吧。”
　　“谁知道呢，但是那天我们都看见了，宋毓喝了周沁宜喝过的水。”
　　“不会吧，这也算间接接吻呢。那他们在一起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然不会这么。。。。。。”
　　绘声绘色的八卦被身后突然冲出来的身影打断了，两个女生望着迅速消失在转角的身影，错愕地对视一眼：“那个，不会是李延研吧！”

　　李延研一口气跑上了六楼的宿舍，周沁宜正在洗头。
　　“周沁宜，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沁宜搓头发的手一僵，李延研平常都是叫她的名字“沁宜”，这次连名带姓一起叫，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
　　“你等一下，我先把头发洗完。”
　　“我在图书馆后面的雪松下面等你。”

　　夜幕降临，挺拔的雪松被月光拉出长长的暗影，李延研躲进雪松的影子里，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当周沁宜披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走过来的时候，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沁宜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李延研打破了沉默。
　　“沁宜，我们是朋友吗？”
　　“你说呢？”
　　“是朋友的话，就不该互相隐瞒。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地回答我。”
　　“你想问宋毓的事？”
　　“是的，我想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我还想再问一次。”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
　　周沁宜诧异地抬头，只见她已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正想追上去，手机响了起来，周沁宜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键。
　　“喂？”
　　“沁宜。。。。。。”
　　“苏夜舒？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沁宜。。。。。”
　　“你想说什么？”
　　“你和宋毓。。。。。。”
　　“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周沁宜迅速地按下挂机键，将手机放进校服口袋。离宿舍熄灯还有一段时间，周沁宜不急着回去，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步。

　　不知不觉走到了樱花林里，四月的樱花开的正盛，整片樱花林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美，仿佛人间仙境。周沁宜偷偷地摘一朵盛开的樱花藏在手心里，做贼心虚地回头，却被身后的身影吓得手一抖，樱花脱手掉在了地上。
　　“宋毓！你没事干嘛跑到这里来吓人！”
　　宋毓弯腰捡起地上的花递给她：“我来找你的。”
　　“有事吗？”周沁宜并不伸手去接，宋毓干脆把花别在她的左耳边。
　　“没事。”
　　“那我先回去了。”周沁宜转身迈开步子。
　　“你讨厌我吗？”宋毓突兀地问。
　　“以前很讨厌。”周沁宜回过头，如实地答道。
　　“现在呢？”
　　“不讨厌了。”
　　“不讨厌就是喜欢。”
　　周沁宜失神地默念：不讨厌就是喜欢，不讨厌就是喜欢，不讨厌就是喜欢吗？真的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
　　宋毓向前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知道也是喜欢。”
　　不知道也是喜欢？周沁宜迷惑了，今天李延研和苏夜舒都问了同样的问题，她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喜欢吗？
　　周沁宜抬眸，却看见宋毓瞬间靠近的脸，两人之间的月光被尽数挤了出去。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他的鼻子擦着她的鼻子，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周沁宜瞪大眼睛看着宋毓紧闭的双眼，他轻颤的睫毛扫过她的睫毛，直到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才慢慢闭上了眼睛。月光洒下来，给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橘色光晕，樱花丛中的画面堪称唯美。
　　“同学，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伴随一束强光打破了唯美的画面，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两人惊慌地分开，然后手拉着手迅速逃离了现场。一直狂奔到教学楼区域，他们才停了下来。周沁宜扶着走廊不停喘气，宋毓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一路只是散步而已。

　　喘匀了气，周沁宜抬头看见宋毓正盯着她看，突然尴尬了起来：“那个，我回宿舍了。”
　　“嗯。”
　　“那个，你不用送了。”
　　“嗯。”
　　“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