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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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北邙山自古以来就是佳穴，多有人埋骨于此。从长白山上遇到的曾为通冥使的永安口中，吴悠得知，历任通冥使都会至少五十年到北邙山查看一次情况。至于原因，永安没有说，吴悠也没有问。
不过在处理好沙伊曼的事，安顿好吴邪后，吴悠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洛阳。她不太清楚北邙山现在的情况，很自然的去了封印妲己的墓里找到了夏紫轩，却发现苏雪霏也在。
见到吴悠，夏紫轩和苏雪霏都有些吃惊。知道吴悠的来意后，两人同时沉默了。许久，夏紫轩才道，“柳姑娘，你当时为什么会同意我和雪霏篡改他们的记忆？”
“他们不该涉足这些。”吴悠道，“难道你们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帮不了柳姑娘任何忙。”苏雪霏道，“你可知道妲己复生，逃离妖墓这样的大事，为何只有我和紫轩再加上几个外行人动手，而无同道援手？”
“我以前听师父说，因为传承已经差不多都断了。”吴悠道，“而且，你们两个对付那个冒牌妲己不是完全足够吗？”
夏紫轩和苏雪霏闻言同时苦笑，两只雪白的手腕一齐递到吴悠面前，“你探探我们的脉象便知道了。”
吴悠傻了眼，“我，我不会诊脉。”
“无妨。”夏紫轩道，拉过吴悠的手按在自己的脉门上，“可能感觉到？”
吴悠脸色凝重起来，又把手指搭在苏雪霏的脉门上，“你们，怎么会这样？”她虽然不会诊脉，但是夏紫轩的身体里乱窜的火气和苏雪霏身体里狂暴的雷电之力，她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夏家的每一个守陵人，十岁后背上就会出现凤凰纹印。”夏紫轩道，脸上的表情平静之极，“守陵人借用凤凰的力量，再加上苏氏后人的雷电之力，足以完全压制妲己。可是，夏家得到凤凰纹印，苏氏一族得到雷电之力，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夏家和苏氏一族必须守卫妖墓，如果妲己墓出了任何问题，夏家和苏氏哪怕灭族，也必须一力承担后果。”苏雪霏道，目中尽是讽刺之意，“定下誓约时，尚是神灵传道，神界与人间相通之时。夏家与苏氏先祖认为凤凰纹印与雷电之力所带来的益处远大于付出的代价，就爽快地答应了。
过了两千多年吧，忽然之间，似乎神灵就陨落了。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人们都以为会成仙，或是活很久很久的人。人们忽然发现，有资质修行的人变得越发的少，人间也越来越不适宜修行。而曾经在传说中肆意人间的妖魔鬼怪，似乎也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时间久了，那些曾经的事，有的成了传说，更多的留不下一点痕迹。
从那以后，曾经荣耀无比的凤凰纹印与雷电之力就成了夏家和苏氏一族身上挣不脱的枷锁。只要夏家和苏氏一族一天还有人在，苏妲己就是我们两家的责任。”
“柳姑娘是通冥使，大约不能体会修行之人的痛苦。”夏紫轩道，“那日那个借苏妲己的身体复生的女鬼，若是能发挥出昔日苏妲己百分之一的实力，或是能与我二人缠斗超过一盏茶时间，紫轩和雪霏都只能以全族献祭，用血咒将她封印进鬼门。”
“这样吗？”吴悠道，沉吟片刻，“北邙山，是否便有鬼门？”
夏紫轩和苏雪霏都不再说话。
吴悠起身，道，“多谢。”
从北邙山回来休息几天后，吴悠离开了洛阳。在北邙山见到的东西实在是太让她无所适从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之前在扶鸾地宫见过的那份地图，可是这些天却总是在梦里听到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她先到昆仑山去，然后再去找那份地图。
在火车上飘荡了三天后，吴悠发现自己到了杭州。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永安徘徊在长白山上四百年，甚至放弃轮回的心态了。只要那个人在那里，就会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哪怕知道已经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吴悠漫无目的的在杭州的大街上走着，她不想去找吴邪，以前是怕自己身上的阴气会对他有伤害，现在，更是害怕自己会给他招致祸患。自己没死的消息，那个男人迟早会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吴邪是个普通人而不对他下手，她还真拿不准。
忽然之间，她的脚步停住了，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很眼熟的女人，陈曦。
吴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陈曦了，她之前虽然知道陈曦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有见到过她。知道之前是陈曦找到老柳师门的人对自己动手，吴悠也一直想要给陈曦一个教训。现在遇见她了，自然勾起这一桩心事，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陈曦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向一个靠窗座位走去，那里已经坐着个长长卷发的女人。
吴悠看着那个卷发女人，微微皱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她不认识。
两个人在咖啡厅里不知道谈论着什么，似乎没有谈拢，陈曦愤愤的拎包走人，那个女人跟着站起身，吴悠才看到，这个女人穿了紫色紧身衣，白色的紧身裤。
等两个女人一先一后的离开了咖啡厅，吴悠略略考虑了下，跟上了那个奇怪的女人。走着走着，她忽然怔住，那个女人进了一家店，店名是吴悠再熟悉不过的“西泠印社”。
西泠印社内堂中，吴邪，胖子，还有阿宁三人正在看录像，让人惊讶的是电视上的画面一直显示着一间老式房屋的内堂，没有发生哪怕一丁点儿的变化。三人都盯着那画面，气氛相当凝滞。
“老板，有人找你！”王盟忽然在外间喊道。
内室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吴邪只好将带子暂停，去外面看情况。相当出乎他意料的是，店里只有一个紫色紧身衣，白色紧身裤，还穿着黑色长靴的卷发女人。那女人一脸不耐烦的站在店门口，嘴里小声嘟囔着“热死了，连空调都不装，真是小家子气”，并不像是要买东西的人。吴邪迅速在脑海里过滤了一番，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女人的印象。
“废柴，去格尔木带上我！”还不等吴邪发问，那女人忽然转过头来。
吴邪沉下脸，“王盟，送客！”
“你居然赶我走？”那女人一把摔开来请她出去的王盟，“我来找你是给你面子！”
“小吴，怎么了？”胖子在内堂问道。
“没什么事，一个疯婆子来闹事。”吴邪道，看向面前的女人的眼神越发不耐。
“你敢骂我？”那女人恨恨的道，“我回去就让他们给我解除婚约，你这样没本事还骂我的废柴，我才不要！”说完转身就走。
“把话说清楚，什么婚约？”门外走进来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儿，正是吴悠。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关你什么事？” 那女人看向吴悠的目光有些忌惮，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别听她胡说。”吴邪道，“谁知道她在说什么胡话？小悠，你来得正好，我收到一件有趣的东西，你也来看看。”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吴悠拦住那女人，“我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那女人飞快的否认，一伸手就要推开吴悠，“让开！”手刚触到吴悠的肩头，她忽然一顿，极快的从她身旁跑出去。
吴悠眼神一暗，果然，又是附身到别人身上的穿越者么？
“小悠，怎么了？”吴邪看吴悠呆呆的模样，走过来担心的问。
“没事。”吴悠道，“我只是有些在意那个女人的话。哥，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
“进去说吧。”吴邪道，带着吴悠进了内堂，继续播放那录像带。
“呦，小姑娘来了？”胖子笑嘻嘻的在躺椅上冲吴悠笑道。
吴悠冲胖子点点头，至于一边的阿宁，吴悠心事重重中并没有注意。
看到录像带上出现一个爬来爬去的人时，几人都严肃起来，吴悠心中不知为何有了极其怪异的不舒服感。
等到放第二卷录像带时，那爬来爬去的人的脸终于能看见了，一瞬间整个内堂都安静下来。吴邪，那个人的脸，居然是吴邪！
“小吴，这人是你吗？”胖子艰难的开口问道，眼睛一直看着吴邪。
“我不知道。”吴邪一转眼看见屏幕上那张自己的脸，顿时觉得天晕地转，他摆摆手，“先别问我，让我冷静一会儿。”
等稍微缓过来了，吴邪便问阿宁带子是从哪里拿到的，得知是格尔木时，他忽然转身跑到外间，“王盟，刚刚那个女人，往哪边走了？”
“啊？”王盟一愣。
“哥！”吴悠急忙跑出来，“你别着急，那个人不是你！我不会认错人的，你相信我！”
“真的？”吴邪看向吴悠，他的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浮木的溺水之人。
“真的。”吴悠道，“哥，我们进去，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吴邪哄进内堂，阿宁让王盟拿了瓶酒给吴邪。几人谁也没说话，这种事放在谁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等平静下来后，吴邪又向阿宁追问了一些细节，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天下午，阿宁走了，只留了个电话和地址。
那天晚上，吴邪和胖子在阿宁留下的录像带里发现了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笺纸和一把钥匙，那个地址，是在格尔木。
那天晚上，吴邪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潘子，让他找个靠得住的人去查查白天到他店里的那个女人的来历。
等打完电话，吴邪发现吴悠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她的目光，悲伤地让人心疼。
“怎么了？”吴邪柔声问，说起来，他和吴悠也有半年多没见面了，难道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哥，要是哪一天我不再是这个样子，你还会认出我吗？”吴悠问，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当然。”吴邪说，松了口气，揉了揉吴悠的头发，“不管小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来，就像小悠能认出我一样，我保证。”
这句话一出，吴悠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哥，那盘录像带里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我的眼睛，分辨不出别人的长相。”
“没关系。”吴邪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他温柔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小悠是为我好。”
第二天，吴悠离开了杭州，她知道吴邪接下来会去柴达木盆地里一个叫塔木陀的地方。但是，她并不会跟着吴邪一起，吴邪也不会愿意带她一起去。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过了两天，吴邪也离开了杭州，他决定去格尔木弄清楚那盘录像带的事。走之前，潘子找的人给了他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他看过之后，默默地发了一份给吴悠。
“墨吟，墨家传人，善机巧……”目光落在最后一句“半年前因病离开解家后性情大变”上，吴悠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原来是她。然后，她的脸色变了，是她？
吴悠从塔里木盆地穿过阿尔金山脉到达柴达木盆地时，吴邪已经离开格尔木，和阿宁的人一起进了柴达木盆地。
吴邪在格尔木遇到了张起灵，也是跟着他才和阿宁的人碰了面。张起灵似乎很不愿意让吴邪跟着他们，但是刚刚在塔里木知道了巨大秘密的吴邪怀着一肚子的疑问，直接和阿宁商议，加入了他们。
吴悠循着气息找到吴邪时，恰恰听见吴邪和张起灵似乎起了争执。张起灵说，“……【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摘自《盗墓笔记》原文）
吴邪愣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摘自《盗墓笔记》原文）
吴悠没有再听下去，她悄悄地走开了，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你总是在给别人承诺，可是，你知道这些承诺意味着什么吗？左腕上，烛九阴窜出头来，顺着她的胳膊绕到肩头，黑色的头颅轻轻地在她的脸边蹭着。
“没事，没事。”吴悠拍了拍烛九阴的头，“让我哭个够吧，我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哭了。等我确认‘墨吟’和‘陈曦’不会来，就带你去昆仑山，好不好？”
烛九阴似乎是听懂了，乖巧的盘在吴悠的肩头不再动。
“你来干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吴悠迅速擦干眼泪转过身，对面，是握着黑金古刀的张起灵。
张起灵默不作声的倒转刀柄递了过来。
“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只是几个恶灵在内斗。”吴悠没有接住刀柄，“我说过，不会出现下一个凤凰的，肯定。”
张起灵把刀收了回去，“让吴邪回去。”
“我做不到。”吴悠转身就走，不去看身后青年的脸色，“你比我更明白，没有选择，没有退路，这是宿命，谁也逃脱不了。你知道我的秘密，不是吗？”她的身体开始若隐若现，“我没有多久时间了，你也不会一直在他身边，而他……既然命运已经开始布局，那就谁也不能逃脱。”
张起灵看着女孩儿离开，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这是他为了阻止吴邪更深入的卷入这件事情所能做的最后努力，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