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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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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莺歌燕舞的嘈杂声,感觉身旁有许多人在说话。定睛细看之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一群不怎么熟识的朋友嘻嘻哈哈与几名南馆的小倌闹在一堆,而自己的腿上正跨坐着一个人,嘟着薄而粉嫩的嘴巴就往自己脸上贴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倒吸冷气,楚胤棠脸色一变,整个人的身子就往后躲,双手更是往那个人方向推。
那人嘴里含着东西不方便说话,见他躲,不由得诧异了一下,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看似随意,实则是禁锢了他,不让躲避。
这才迫不得已看清楚了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是谁——月娆!
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一脸奇怪的瞪着不安分扭来扭去的月娆。他只记得被周揽金一棍子敲下,便再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了,为何他会在采菊楼?还是跟人一起在喝花酒!
正要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雅间的门就被人叩响了。
缓缓推开的门外面,站着王小鼓。
“王小鼓!”他几乎是一把将月娆推开,欣喜的跑过去。
王小鼓一脸正经的望着他,忽而开口道:“我不是小厮。”
“你说什么鬼话?”楚胤棠担心他见到这一幕会生气,好不容易求得原谅,他可不想自己又被打入冷宫!遂急着解释,“你别误会,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好罢,以前有发生过什么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暴风雨,王小鼓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小厮……”
在他面前的王小鼓仍旧面无表情的重复这句话,没由来的他心中一慌,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想上前把他拉过来问是怎么了。
但脚迈出去一步后,他不信邪,又紧接着往前迈了几步,发现与他始终隔着那么几步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伸手,都靠近不了王小鼓!
“王小鼓!”他焦急的大喊,而王小鼓却只是绝望的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开。
心口一滞,楚胤棠几欲抓狂,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追着他一路到了悬崖边上,忽而场景一变,他看到王小鼓惊恐的表情大喊自己的名字,跟着就跳了下去……
“王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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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眼,他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瞪着虚空,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仍旧发愣,尔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他梦见王小鼓跟着自己跳下了悬崖。
也许牵涉到的是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所以分外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压抑,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直到最后清醒之后,都还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刚清醒便不由得为那个家伙担忧起来,后来他有逃脱么?脱险了没有?尔后他才惊觉自己四肢被捆绑吊在墙壁上,受伤的腿早已麻木得没有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其实也说不上惊讶,毕竟是被周揽金送进来的,若是好生生的关着才令人觉得奇怪。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眼底便飞快的闪过一道黑影。一声闷哼溢出嘴角,他的左颊上便多了一道鞭痕,皮肉四翻,鲜血直流,一刹那就使他那张俊逸的脸隐隐肿起来了。
周揽金出现在视野里,已经扔了拐杖,一跛一跛的在他面前站定,手里头拿着的便是一根沾了盐水的皮鞭,一脸冰霜的瞪着他。
“那一棍子没打死你,算你倒霉!”他比楚胤棠矮,但这并不妨碍他用手拍着他另一边完好的脸颊,用力啐道:“老子特意买通了狱卒过来看你,够义气罢?哈哈!”
这里是刑房,所以才会有隐约的霉味儿和铁锈味。如若不是两旁高架的火盆透出的炽盛火光,这里怕是见不到多少光亮。楚胤棠自知有苦头要吃,反而安心了不少,毕竟不用再费心思去揣摩他们究竟还想对楚家干什么。所以,与周揽金面对面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他的喜怒爱憎都会表现在脸上。想到这里,他便缓缓勾了勾嘴角。
这一抹笑容深深刺激到了周揽金,他怒火中烧。
为什么他如今落魄成这样还笑得出来?而自己又凭什么只能落得四处被人笑话的处境?!每个人都在他背后嘲笑他如今瘸了腿,变成了一个废人,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明里暗里的看不起他!而让他被所有人嘲讽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人,这让他如何不恨?!
是以,恨意占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往后一退,挥动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在楚胤棠身上留下一条条血迹,对断腿的羞辱有多恨,就有多用力。他一边挥一边叫喊:“哈哈!你不是很厉害么?当初那股狠劲去哪里了?现在怎么不叫了?!哈哈……”
楚胤棠越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睛瞪着自己、露出忍着痛苦狰狞的表情,他就越觉痛快!末了还不解愤,他兴奋的抓着在火盆里烧得赤红的铁条瞅准了他腿上的伤处摁去……
若非后来门口的狱卒见他在里面待了太长时间,怕闹出人命来,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他架走,楚胤棠便当真只剩半条命喘气了。
周揽金走后不多久,知府就来了,进来便皱了眉头。他不喜欢这里的气味。
“你莫要怪本官,要怪只能怪你爹不识好歹,而你又得罪了周家。”他站在一丈开外便不再上前了,背着双手在刑房里踱步。“那些信件是不是在你同伙身上?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便放了你,如何?”
原以为只要除掉楚颂天这块碍事的石头,加之周家的势力,他何愁不能与东海那边的盐运官员合作?但谁料那边开出的条件是销毁楚颂天手里的信件?
那些信件记录了楚颂天与他们暗中开拓盐路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必定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们难保楚颂天不会来个鱼死网破,所以必须在泄露之前找到那些信件,而自己派去楚府的人都无果而回,想来想去,他便亲自过来“审问”了。
吃力的抬起头来,楚胤棠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嗤鼻道:“你莫不是……太小看我了?”当真告诉了他,自己、楚颂天还有王小鼓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就保得住?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不过,倒也多亏了他过来问自己这些话,他才能得知王小鼓的安全,这使得他的心松了一口气,险些支撑不住晕过去。
“你!”知府被他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的恼道:“不如这样,只要你把信件交出来,我们便一起与东海那边联系!”这已经是他在做出让步了。
“呵……那周家怎么办?”楚胤棠问。
知府站定了脚,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个一身狼狈、浑身是伤的男子,忽然觉得果真不能小看他。周家,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与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不要也罢。纵使忌讳楚家在端曲城的势力比周家大、不好掌控,但自古民斗不过官,过了这一次,以后还愁找不到机会整回来?
想及此,他遂下了狠心一般咬牙,道:“周家自然是诬告他人、扰乱法纪之罪!”
张嘴笑得用力,楚胤棠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知府与周家了。论悲哀,周家更胜罢?就这么不知不觉就被人出卖了!
知府望着他笑,摸不准他的心思,遂不说话古怪的望着他。一时间,两个人心思各异。
“周家说踢便踢,叫我如何信你不会也这样对我?”没有把柄在手里,他不会冒这个险。
知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憋着一股子气就要发作,却难得的忍了下来。
“不妨说说你要如何才会点头?”他的语气已经冷了许多,敢跟他谈条件的人少之又少,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楚胤棠闭上眼睛,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一波一波席卷他的神智,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出于疼痛还是思考。总之,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愈渐低下去,知府唯有张着耳朵才听得分明。
“自然是等盐路开辟之后,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落水,要么一起宏达……还有……告诉顺和里面的人,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