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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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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鼓过得很寻常,第二日也未去找楚胤棠闹,更没有跟老爷子告状,就在屋里和屋前走动。倒是阿会曾探头探脑的在不远处看了看,见王小鼓望过来便飞快缩了回去,再没出现。
许是叶簇让他过来打探消息罢。只是这件事没多久便被楚老爷子那方知道了,在前堂大怒,央人来带他前去。
“楚少爷醒否?”当是时,用过早饭不久,他向来人问。来人摇了摇头,说今日未曾见楚胤棠出去,但也没在前堂见到身影。
王小鼓听罢,点了点头,心中舒了口气。他可以预料到楚老爷子那里会是怎样一场风暴,楚胤棠不去也好,省得见自己狼狈。
于是他便随着那人去了。楚老爷子担心他听到风声会逃走,还多遣了几名下人过来一路跟着。他觉得这阵仗大了,他并没打算离开,相反,无论怎样他都想留下来。
楚府的前堂上空乌云密布,里面一片静谧,仿佛暴风雨的前奏。
这一回,连甚少露面的殷二夫人都来了,坐在楚颂天的旁边。
殷二夫人比楚颂天小了许多,因而现在称之为半老徐娘也不为过。风韵犹存的女子眉眼尽是风情,眉黛细长,尾梢斜入云鬓,琼鼻丹唇,淡淡一眼秋波无限。
王小鼓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过于艳丽且看上去并不安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走进去之后朝二人施礼。
楚颂天沉着脸狠狠瞪他。楚胤棠风流他不是不知,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将男宠带回来,像那个叫叶簇的小倌搬来后,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他格外不能接受王小鼓爬上他儿子的床,因为他曾一度无比相信自己带回来的这个人。引狼入室!他当初怎么就蒙了眼没看出来!
这是一种信任被摧毁的愤怒,饶是他再放任楚胤棠胡来,也咽不下这口气。毫无疑问,王小鼓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叫他如何不气?
他一冷哼,一旁的下人像是得到命令,上前摁住王小鼓的肩,迫使他跪下。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前来?”楚颂天问。王小鼓点头。
“枉老夫如厮相信你,供你吃住,处处以礼相待,竟敢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来!”楚颂天气得拍桌,浑身发抖。殷二夫人见状,忙不迭倾身过去捧着他的手掌揉搓。
她瞟了瞟王小鼓一眼,神色讥讽,旋即又转过头对着楚颂天说话。“老爷莫气,为着这白眼狼气坏了身子,圆衣可要心疼的!”
圆衣约莫是殷二夫人的闺名罢,在她这么柔声劝解下,楚颂天的脸色总算缓了些,但还是冷着脸。
待到厅中安静下来,王小鼓这才开口。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说完,伸手将脸上的胡子与颜料一同抹去,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听他原本是一名小倌,楚颂天更为恼火,脸都黑了。殷圆衣又是一阵抚慰,而后再望着王小鼓之际,眼里的神色就不再是讥讽,而是鄙夷。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已经撒了谎,我们如何会再信你?老爷,这种人,不如交送官府好了。”
添油加醋倒是有几分本领!王小鼓垂眸,这个时候或许该拼了命的求他们放自己一马,可是他知道那样没用。殷二夫人与楚老爷子铁了心要交给官府处理的话,任他磕头磕破脑门也无济于事。
“楚老爷可以去采菊楼打听,小人所说绝无假话。”
楚颂天终究还是听了他的话让人去采菊楼了,此外,什么话也没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否真打算将王小鼓送官。
跑腿的小厮出去未回,王小鼓就一直跪在地上不敢动,直到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浑身一震,连忙回头。
“我说怎么没见到你 ,来这里做什么?”楚胤棠的大手一捞,硬将他扯起来,眉头深深皱着,十分不悦。
他去找自己?王小鼓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不知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楚胤棠见他惊讶的看着自己,脸一沉,就在大厅里数落起来。
“他让你跪你就跪?把你送官府你也由着他们?脑子被猪拱了还是怎么?”
王小鼓刚想回答他自己也在想法子不去衙门来着,但是越听他那话就越奇怪,索性就不说了。悄悄将手抽|出来,但他抓得很紧,他没能挣脱。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哩!”他小声提醒,用眼神示意他松手,楚胤棠却白了他一眼,怒道:
“昨晚不是还说喜欢我?怎么?怕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前堂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王小鼓的脸一红,一抹窘迫之色浮上脸颊。他当然怕!楚老爷子眼下约莫是想将自己大卸八块来解恨罢?
楚胤棠却不管这些,一把搂着他的肩膀拉近两人距离,随后对着楚颂天说出了这回见面的第一句话。
“你带回来的这人,我要了。”不是询问,不是等待允肯,他的语气坚决得不容反驳,仿佛是在宣判王小鼓从此以后便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楚颂天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了许久,愤然拂袖道:“不行!”殷二夫人在一旁看着,也不开口,嘴角扬着笑,眼里一派幸灾乐祸。
王小鼓将视线从楚颂天挪到楚胤棠身上,抬头望着他坚毅的侧脸,眼神迷茫。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赶过来替自己解围?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楚胤棠没有理会他的疑惑,斜挑着眉峰看着楚颂天,两人对视,各不相让。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小鼓从这里带走,不仅如此,他还要把他留在楚府。楚颂天说不行,他便非要将人留在身边不可!
“你还是这般不懂事,总喜欢与老爷对着干。”
殷圆衣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王小鼓这才明白过来楚胤棠为何来此说这番话,原来是为了故意与楚颂天作对。饶是他想多了,他并不是得知自己有难过来解围,而是借此机会来气自己的爹。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在他打算开口说几句平息双方的怒火之际,楚胤棠的一喝吓得他把话给咽了回去。
“闭嘴!”他是对殷圆衣说的。殷圆衣也被他喝得脸色一白,旋即委屈的望向楚颂天。“老爷!你看看他……”
“该住嘴的人是你!她是你娘,你用什么口气跟她说话?”楚颂天瞟了瞟她,转过头来呵斥,中气十足的嗓子不亚于自己的儿子,气魄也是不差的,否则一众下人不会纷纷垂头噤声大气也不敢喘。
大厅的气氛比之前还要凝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王小鼓心道不好,下意识的看向楚胤棠,却见楚胤棠的唇角浮现一抹嘲讽,他缓缓道:“我只有一个娘,而她早就死了!”
一提到那个女人,殷圆衣的脸色顿时由白转黑,端坐在那里的身子也不镇定了。这里谁都知道她只是个妾室且出身不好,楚颂天的正房缺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将她扶正。虽不与楚胤棠亲近,但好歹也被人唤一声二夫人,今日被楚胤棠如是一说,戳到了她的痛处,面子上挂不住,自然脸色不好。
只见她冷冷哼了一声,瞪着他们两个的眼神几乎可以在二人身上剜出好几个洞来。
“放肆!”楚颂天一排桌,茶几上的茶水蹦起老高,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众人的耳膜,连带着王小鼓的心也不由得一惊,唯恐他冲上来对楚胤棠动手。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毫无疑问,这场争执因他而起,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感。楚胤棠的生母似乎是他们三人的禁忌,使得每个人的神色都各异。
肩膀上的手掐得他生疼,似乎可以将他的骨头捏碎。他来不及皱眉,只是看着楚胤棠,眼睛眨也不眨。第一次,他第一次察觉到他如此愤怒,却不明白原因。
一句对不起梗在喉咙里,他当真是无意将事情闹成这样。但楚胤棠比他先开口。
“我只说一次。他是我的人,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定不放过!”
说罢,他便带着王小鼓往外走,脚步飞快。
王小鼓被他带得踉踉跄跄,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带了出去。身后是楚颂天一口一句的孽子,身边的他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令人望而生畏。
走了一段,两人停下来。他的肩膀痛得麻木反而没了知觉,只是这一番疾走让他气息紊乱,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楚胤棠皱了眉头,将他从怀里推开。
“你他妈蠢啊?吃饱了撑的跑去那里任人宰割!是不是官府来人了,你也乖乖随着入狱不反抗?”他心中烦闷,不知从哪里发泄,遂逮了他一顿臭骂。
王小鼓静静的听着,眼角带笑,温柔不语。
“笑个毛!”没好气的瞪眼,楚胤棠有一种拳头砸在棉絮上的无力感,抬脚就往府外走。王小鼓在他身后抿唇,笑着跟上。“楚爷方才真真威武!”
楚胤棠挑眉,“那是自然,你楚爷我哪时候不威武来着?”
他不知道楚胤棠要去哪里,但既然他没赶自己走,那他也乐得跟着他。他知道,这时候的轻松不过是表象,埋藏在内心的情绪才是最最可怖 ,他想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