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何处静水流深》米娥子

19、一年之约

　　江夏来到咖啡馆的时候，露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们一眼认出了彼此。记忆力江夏见过的露是风彩飞扬的、张扬的青春气息……江夏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憔悴的女人和记忆重叠在一起。她想，果然，恋爱是把双刃剑，甜蜜的时候笑颜嫣然，分手的时候憔悴不堪。曾经鲜活的女子，现在如此的失意。
　　奇怪的是露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发作。她很平静的对着江夏说：“坐”，江夏依言坐下：“想不到会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你”其实她真的觉得她们这辈子根本不用碰面，她很想挖苦一句：现在的你就如同当年的我，报应不爽。唉，想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江夏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东西都收到了吧。洛让我帮他还给你。”
　　“收到了。”江夏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露很意外。
　　“一年之约还记得么？”
　　江夏当然记得，可是她说：“这个没有意义，我已经退出你们的生活了，这个所谓的约定不存在了。”
　　“可是洛还记得，他说满一年了，他要回来找你。”
　　江夏笑出声，“他说你就信了？我说没有，你信吗？”
　　露掩面“我爱他，你能不能不要介入我们之间……”这话摆明了不相信江夏。如果是血淋漓的那个夜晚，江夏肯定没法对这样的话保持冷静。怎么就成自己介入了？明明自己才是被背叛的被伤害的自己，不是吗？
　　“你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因为我”江夏听到自己平静的说话。露没有回答，却自顾的讲起了他们的故事。她说洛骑车送她上下班，监督她吃饭，为她洗衣服，给她煲汤……江夏无暇再从另外的人嘴里听到同样的故事。她打断了露的回忆。
　　“撞了我改了我资料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是我”
　　“为什么？一年多来我从没有干扰过你们的生活。”
　　“我希望你砸了这个工作，远远的走开，我绝不能给你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告诉你他有新女友你信么？”
　　“不，不会的，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对我说，要重新和你在一起的”露慌乱了，她唯一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爱情会让所有的女人，瞎了眼、盲了心，分不清真假错对。江夏叹气：“不骗你，他是有女朋友了，但绝不是我。你当年的洒脱呢，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值得吗？”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我受不了他说不爱我，不可能的，他是爱我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要离开我的”露终于掩不住悲伤哭泣了。
　　“不管你信不信，你们当年说的一年之约，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爱的女人，我保证，绝不可能是我！”
　　“江夏，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吧！”
　　江夏看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哭的那么绝望，自己也很难受，原来也有人会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爱的那么卑微、那么没有自我……可惜人不对，再多的感情，也终归只能是错付了。想到从前的自己，江夏心里仍然很难过，她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往事都忘记了、放下了。可是这样被露挖出来，还是很痛，她仿佛又看见自己蹲在阳台哭泣，那么冷的夜晚，那么苍白的月光……她有种瞬间就会晕厥的感觉。
　　“他真的没找过你吗？”露的声音低下去了，许是苦累了，恢复了些理智，“如果他来找你，你能答应我不和他在一起吗？”
　　“这样的承诺有意义吗？我可以告诉你，即使今天他跪在我面前要我给他机会，我都不会回头的。”江夏没有告诉露，自己是从怎样艰难的日子里活着走出来的，“因为，他已经不在我心里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就这样分开了，露答应不会再找江夏的麻烦。
　　江夏不知道露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洛水清的心里会有自己，她太了解洛水清了，自己在他心里或许确实是特殊的，但是绝不会是因为爱。她宁愿相信更多的是愧疚。
　　因为和露见面，江夏心里堵得慌。所以当晚上露的电话再打过来说在酒吧等江夏的时候，江夏心软了，她去了。
　　她知道，一年前，如果没有罗伊的出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很难预料的。她很庆幸，在沉入沼泽的最后一刻，罗伊递过来的救命的那根稻草……
　　她觉得露其实也很可怜，遇见洛水清，获得了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幸福，所以现在也承受了从未面对过的悲伤。果然，男人太过多情，也是祸水的表现。
　　那晚露喝酒了。江夏也陪着喝了很多，她们聊了很多很多过往。露说当初是真的以为各自洒脱相伴一年的，谁知道交往久了就动了真心了，沦陷了……一步步沉下去了，失了那份洒脱。奢望一起走的日子能够更久远，久远到一辈子。她以为的一年之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江夏当然知道，当洛水清对一个女孩子温柔以待的时候，会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温暖。而相对的，没了兴趣的洛水清，对爱人也会如同冬天般的残酷和冰冷。
　　江夏说当初也是恨过露的，因为露的出现，他们才会分开。只是时过境迁，对他们的恨意也淡了……
　　露说：“江夏，当初是你把洛水清亲手推给我的。江夏迷茫了，怎么就成自己推的了？露说，你在洛面前那叫一乖巧能干，不用他操心你都能自己安排好上海的一切，能自己去找他。是，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你都很独立很能干，就是因为你太能干了，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就是因为你表现的太坚强了，所以他认定伤害你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太深的影响……江夏，你不懂，在男人面前，应该示人以弱。他需要成就感，他需要征服。当初你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堵死了你们的机会，如果你柔弱一点，善解人意的陪着他，不争吵，他还会是你的。因为当时他本来就是犹豫不决的，可是因为你的态度，他放弃了你，选择了我。”
　　露说，江夏你不懂男人。
　　露的话震的江夏愣了很久，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隔了很久，久到露又灌下一瓶酒了，在她以为江夏不会说话的时候，江夏悠悠的又喝了一杯酒：“是么？我从来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
　　这个原因很讽刺，江夏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也许在知道洛水清背叛了自己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伤了，她哪里还有理智去分析什么示人以弱，露说对了一点，她是真的不懂男人，在江夏的认知里，爱是付出，因为爱会希望与之心手相牵，却也不能丧失自我。她在爸妈病床前说过的，自己要做不倒翁，自己会坚强。她一直努力在做。可是她没有想到，因为这样的努力，洛水清会有这样的肯定，推倒江夏她还能自己活过来，所以一推再推……江夏此刻是真的伤了。时隔一年之后的真相，原来是如此伤人的。因为她真的不懂男人。
　　因为念儿的佐证，露也终于相信了洛水清欺骗了自己……也许是因为这样的领悟太痛，露喝醉了。江夏把她送回酒店。她知道，等露醒过来，回到上海的时候，等待她的真相不会比现在轻松多少，洛水清是真的有了新女朋友，心碎神伤是必然的。只要清醒就要面对。女人若是爱上一个如罂粟般的男人，爱到欲罢不能，只会愈陷越深。江夏想，自己还是幸运的，拥有了离开洛水清的勇气。其实也不太明白，现在的洛水清和以前相比，改变不是一点半点，她偶尔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爱的也许只是青春年少时候的那份情怀和感动，而无关乎那个人。因为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渐行渐远了，和记忆里面的他不一样了。江夏很高兴自己能有了这样的认知……虽然私心里她不愿意承认，心里对洛水清还是存着一份情谊的。

　　露走了，如同来时一样突然。她给江夏发了条信息：如果不是因为洛水清，我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
　　洛水清仿佛听说了什么，主动给念儿打来了电话。念儿对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一通责骂。骂他没羞耻心，自己做的孽扔给江夏背黑锅。洛水清对念儿说，请转告江夏一声对不起，请江夏原谅他，他是没有办法才把江夏推出来做借口的。不然以露的难缠程度，他和现任女友都不会过的太舒心。他没想到，相隔千里，露还能找上门去……念儿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骂了声“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