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怀》呓诺

1、眷怀

　　手鞠一捧樱花，任其不断地随风飘散。
　　伴随着风的脚步，探寻着风的踪迹。
　　此刻，脑海中竟奇异地浮现出此等画面。或许这不是最真实的，却还是逐渐开始理解——
　　轻轻拭着嘴角的血迹，冲田的眼神中有着无奈，却终是带上了丝丝悲哀。
　　起身下床，身子却是带上了战栗，微微摇晃了一下，喉咙继而一阵发热。
　　“咳咳……咳…咳…咳咳……”
　　已经支持不住了吗？冲田仍是试图让自己平静。
　　窗外一片静谧，就是如此，才更会让他想起那段时日，那段让他想要落泪却无法倒回的日子。
　　他的伙伴们，如此信任无比亲昵的大家，那些笑笑闹闹的时光，还是过去了啊。
　　责任，一如既往的重要。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投身于黑暗之中，行走于这样的世界。
　　对不起呢，无法再和你们并肩作战了，只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这里没有孩子们的欢乐，没有他们童真无邪的笑容，只有花草的谐和伴随着他。
　　冲田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他也许并没有所谓的怜悯心，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在意那些孩子们面容上的欢笑。
　　不甘心啊，想要再次在战场挥刀，即使是战死于战场也好；还想要听那些糯糯的童音怯生生地喊‘宗次郎哥哥’啊，而不是冲田总司这个令人憎恶的名称。
　　冲田压抑地仰头，试图将眼中的晶莹逼回。
　　虚弱地走入后院，清新的空气不断刺激着他的鼻翼，这片天空带给他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鸟语、虫鸣，交杂的声响敲击着耳畔，就连花香也掺杂其中。
　　无力地张开手，动作生疏而拘谨。这双手该是握着刀杀了多少人啊。
　　血腥残忍的画面连篇浮现。
　　以往带着俊朗笑容，有无比生动表情的脸上仅剩苍白。
　　“冲田，站在这里怎么行？快进屋里去。”
　　“近藤？”
　　“快点进去吧。”
　　“嗯。”
　　冲田绽放出只属于他和近藤、土方的微笑，带着天真灿烂而又艳美。
　　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从幼时聊到现今，从欢乐聊到悲伤。冲田记得近藤眼中的担忧与怜爱，记得那天的失声痛哭。
　　近藤是带来了怎样珍贵的心意啊……
　　“冲田，你一定会痊愈的。”他是这样说的。“你看，大家都是这样相信的啊。”
　　带来的是一张纸，大家的字迹不是秀气，甚至有些凌乱，但是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意思与情感很令他感动，他们在盼望他的归来。
　　他再次笑矞如花，大家……
　　可是又是因为什么？他最后竟是坚强不再？是因为近藤面容的憔悴，抑或是话语中无法掩埋的无力与悲哀？
　　或许新撰组会就此沉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吧，毕竟是那么的混乱。冲田总司！你在干什么？你凭什么如此否定大家的努力？凭什么否认你五年来的努力？
　　你不应当如此，给我振作！
　　心中满满都是酸涩。
　　世界转为寂寞，日子平淡得让人不可置信，仿若是风雨摇曳前的宁静。
　　他的内心逐渐空虚。
　　是失去了什么吗？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手轻轻捂在胸口所在，无声地笑了。
　　他的两把刀静静躺着，有着出鞘前的祥和，却又携着不为人知的血腥。
　　这是他所珍爱的刀啊，对待生命一般的存在啊！
　　时间仍在悄然流逝，在这片静谧之中。
　　睡梦中的他眉头依旧紧缩，是什么时候呢？养成这样的习惯。
　　虚弱地轻咳几下，仍是没有清醒。
　　“啊啊，斩不动了，老婆婆，我斩不动了。”
　　此刻的风雨比以前更为猛烈，他终将会支持不住吧。
　　呵呵，终于要结束了么？
　　将手帕移离嘴角，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软弱。
　　木门在吱呀响着，是谁来了？还有谁会来？
　　“土……老婆婆，咳咳，咳。”
　　“冲田先生是咳得越来越厉害了，这该如何是好？”
　　他不语，是无言，还是另有打算？
　　“老婆婆……”
　　“冲田先生？”
　　“可以，咳，帮我……咳咳，拿些纸吗？”
　　“还有什么吗？冲田先生。”
　　“咳，嗯，一支，咳，笔就，咳……好。”
　　握着笔，他似乎是竭力想出最美的语句去描述内心的感觉。
　　久默不动。
　　滴答，滴答，滴答。
　　此刻是哪的水在缠绵发出声响？如同那只黑猫，冥冥之音中奏响了通向死亡的乐章。
　　他没有力气也无勇气再去挥动自己的刀了。
　　艰难地写下了什么，挣扎着放在床头。试图躺下让自己平复呼吸，可喉咙再次出现不断的腥味。
　　是自己的报应来了吗？果然还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吗？自己一生杀人无数，挥刀从不留情，这会儿，连老天都不怜悯了？
　　“不甘啊，不甘啊……”
　　“咳，这是我的报应，咳咳啊。”
　　“战死，咳，总比，咳咳，如此无力，咳咳，咳，的死要好，咳咳咳……”
　　“……咳咳，我想用我，咳，的刀，咳咳咳，咳，咳……为我的，咳，唔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的，咳，信仰而战啊！”
　　他只是无止境地说着，咳着，甚至吐着。
　　单间内只余他温润的声音，交错着嘶哑，与不断的咳嗽声。
　　好累，真的好累……睡一下好了，就睡一下，别叫醒，记住，别吵哦~
　　下辈子，别再做冲田总司好吗？快快乐乐的宗次郎最好了，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忧愁，开朗不是最好吗？
　　轻轻瞌上双眸，再次掩住那或天真或不甘或黯然的神色。
　　只是，这次，不会再睁开了吧，永远沉睡下去，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时间仿佛静止。
　　为什么会没有人？大家呢？为什么会留他一人在这呢？大家……
　　是抛弃了么？不，不会的。
　　脑海中的某些东西开始明晰。
　　可是早已无济于事，既然已经如此决绝地决定，那就离开吧，下世，若是有下世，他定不再如此。
　　但求平平淡淡一生，携着这份童真一起。
　　时光再次开始飞逝。
　　时间可能会为他而停，时光却从不为他流逝，始终不会为他而转动。
　　也许是屋子里的过于安静，老婆婆推开门走进。
　　“冲田先生？冲田先生？冲田……先生？！唉……”
　　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老婆婆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叹息。
　　是的，那个如樱花般无邪同罂粟般危险无情的少年——冲田总司，殆。
　　床头有一张纸，老婆婆探身而视，依稀辨认出那艰难落下的字体。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忆得当年浅浅淡淡少年样，阳光明媚影成寞。未雨绸寥咒终成现实，方在此树下祈愿，若有来世，愿你永保无邪不改，童真开朗一如永初……
　　只望漫天落花能带去最美好的心愿，最珍贵的心意寄予你。
　　我不盼望能与你共渡一生，亦是共同患难，我会一直祝福，望三途川边能拥有你所追求的世界……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