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奇缘》幽幽魂萦

8、第七章 交锋

　　9点钟，袁泠泠跟亚美开发策划公司的人碰面，讨论全市连锁药店扩展规模的策划案。我随行在一旁负责做记录。

　　诺大的办公室，环形的会议桌围坐着两边公司的老总和相关人员。

　　我拣了袁泠泠身旁的位子坐下，一抬头正对着一双碧绿的眼睛。

　　洛易斯？

　　他怎么也在这里？

　　我正诧异着，目光突然落到他面前桌前一本黄色文件夹上。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文件夹里的文件是我刚才整理出来交给袁泠泠的策划需求书。她说开会前要先交给亚美的策划经理过目。

　　难道说，他，他就是那个策划经理？

　　我按捺住心里的疑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地等着开会。

　　之前因为太相信迷幻术，做事说话极为不谨慎。尤其让我碰见路易斯这样一个也许是个大麻烦，也许是个跟梦源相关的人，不能不更加小心行事才是。

　　会议开始，袁泠泠先给在座的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刚好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想。

　　不多久，双方就着拓展连锁店的构想和策划案的细则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我借着地势之便，一边竖耳听他们讨论问题，随意地在笔记本上敲打，目光一边小心翼翼绕过电脑屏幕暗自观察对面的洛易斯。

　　他在会议中一扫先前的玩世不恭和油滑，表情严肃，说话时缓慢却字字有力，句句在理。尤其是对着旁人不时提出的问题一一耐心地作出解释。

　　我偶尔用余光滑向一侧的袁泠泠，偷瞄她脸上的神情。

　　她对着正侃侃而谈的洛易斯，眼中闪着耀目的星芒，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崇拜和爱恋。

　　我暗自有些纳闷，觉得今天所看到的她跟在之前深筑中的那个袁泠泠有些不同。像在这样正式的商业场合，这么显眼地表现出浓烈的感情而不避讳，是不是稍显轻浮了些？何况，既然这样的合作案如果需要摆到正式台面上来谈，就可见双方对此都很慎重。就算是袁总借着两人的特殊关系才把看似不相干的行政部纳入合作案执行的过程。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应该公私分明，当好委托方行政总裁的角色吗？

　　我瘪起眉，觉得事情透出蹊跷，但又不明白到底症结在哪里。等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室中的洛易斯时，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里突然有一簇火光跳过，旋即被他轻微垂下的睫毛掩盖去。他停住话，朝在座的各位说：“好了，我的意见已经阐述完毕，对各位刚才的疑问也做了解答，我相信大家应该对亚美此次的策划方案有了很清楚的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再确认的地方？“

　　在座的各位思量了一小会儿，又有几个提了些问题。他简单地回答后，看似随意地转向我这边，说：“单小姐，你有什么高见吗？”

　　顿时，会议室内所有的目光一下聚焦到我身上。

　　我干笑两声，客气地回答道：“洛易斯先生，策划方案很好，我没有任何意见。”

　　他看着我，不做声，只抿嘴浅笑。

　　其他人见他不语，也都默默地看着我。

　　场面顿时陷入异常的尴尬。

　　像是隔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开口打破沉默。

　　“我刚才见单小姐一直紧锁眉头，似乎对我陈述的方案不满意。却不知此时为何不愿提出来。”他慢悠悠地说着，眼睛里透着闪闪的碧光。

　　这人，分明是故意拿了事来为难我。我总不能说刚才是所想的是旁的事情所以眉头不展？这不就摆明了自己开了小差？

　　“是吗？”袁泠泠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我耳侧响起来。我惊讶地嗅出这简短问句中透出的不满和怒意，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各位。既然单小姐没有意见，那其他人呢？”洛易斯缓缓轻描淡写地解除了尴尬，把话题转移开。

　　其他人都摇摇头，对方案交口称赞，然后他们就继续谈论方案如何实施等细节的问题。

　　我这方才暗自松口气，可心里却纳闷起来。

　　这个洛易斯，明明在全神贯注地做阐述还要应对其他人的提问，却能看见我时不时的瘪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这般的目光敏锐，还是仅仅凑巧。而且，他把这件事情在会上说出来，小小刁难了我一阵却又没有继续追击下去。到底，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抬眼，那双正对着我的碧色眼里闪着一丝狡诈，幽幽泛光。

　　这个眼神？

　　好像在哪里见过。

　　*
　　开完会，已经是中午时刻。我打了电话确认了订餐情况，就向袁泠泠说：“袁总，午宴已经安排好，请各位去餐厅用餐。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行告退了。”

　　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

　　我默默地捕捉住，不动声色地转而朝其他各位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单小姐就这么不肯赏脸吃顿饭吗？”

　　洛易斯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我脚下一滞，牙关轻咬，然后转身，摆了笑意正对他。

　　“洛易斯先生真会说笑，能跟您这样的贵宾一起共餐是我的荣幸。不过，我确实是有事要忙，不能陪各位了。还请多多见量。”

　　他眯起深邃的碧眼，让我看不清楚那暗处闪动着什么光芒。

　　“有什么工作非要忙得午饭都没时间吃？”

　　他不待我说话，继而转向一侧的袁泠泠，语气温柔地问：“你们公司的员工这么忙吗？午餐时间也要用来工作。”

　　袁泠泠柔声回答他：“这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单芪，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后再做。否则，人家真以为我们袁天虐待员工呢。”话毕，朝我递了个严厉的眼神，下一刻就换上甜甜的笑容对着洛易斯，然后挽了他的手臂一起往外走去。

　　我暗自苦笑两声。

　　“单小姐还不走吗？”

　　洛易斯走了几步就回头。见我还在原地站着，就问道。

　　我看此情形，只得有些怏怏地跟上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袁泠泠跟着其他人在饭桌上谈得风生水起，我却对着面前几乎满桌的荤腥，强制按捺着恶心的冲动，手上拿着筷子在碗边画着圈。

　　“怎么，没有胃口？”正低头拨弄着碗里的几根青菜，耳边传来凉丝丝的低语。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循声抬头望去，正对着左手边一双碧绿的眸子。

　　我下意识往旁挪了挪上身，避开他过分的靠近。

　　“怎么会？”我嘴上喃喃几句，为了证明似的，夹了一根菜放进嘴里。

　　菜刚入口，一股油腻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心里顿时打了闷嗝，往嘴里送的动作不禁一滞。

　　“恩？”他又凑近了来，满眼都是等着看好戏的神光。

　　我抬头看四周，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袁泠泠仍是笑盈盈地跟众人谈笑，还不时侧头朝洛易斯柔情绵绵地笑。

　　我再看他，明明脸已经凑到跟前，举止轻佻，言语轻浮。怎么这样的一幕没有被看到？不可能啊？

　　除非……

　　我心下有些开窍，但手上还是把菜继续往口里送。

　　顿时，口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怪异腥味，一直顺着喉咙到五脏六腑。

　　洛易斯，你频频搞出的这些名堂，是不是太明显了？

　　见我吃了几口菜，面上神情不变，洛易斯这才撤回身子，慵懒而低沉地说：“真好玩。”还没等我回味过来，就听他拔高了音量朝一旁伫立的服务生说：“来两瓶芝华士。”

　　袁泠泠闻言，转过脸看着他，言含柔情蜜意地问：“想喝点酒吗?我陪你喝。”洛易斯身子往后仰，然后伸出左手握住袁泠泠的右手，留了个恰好的角度给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底暗自冷笑一声，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他无缘无故叫酒，又想要搞什么花招？

　　等酒上来，他递了一瓶给对面，一瓶留在自己手上给这边的人一一斟上。到了袁泠泠面前，他柔声说道：“你就不要喝了，下午还要工作。”袁泠泠听了满脸喜色，眼中的蜜意更甚。

　　眼看就要到我，我忙把杯子挪开。

　　他拿着酒瓶停住，眼光从我手上握住的杯子慢慢移到我脸上，停住。“单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动作有些失态，于是讪笑一声说：“洛易斯先生，我不擅酒。”

　　他眉头一挑，嘴角勾笑，一双绿眸闪动炫光。

　　“我可是记得特助是很能喝酒的人，怎么今天这么谦虚起来了？泠泠，是不是？”

　　我听着他的话，手悄悄伸进包里触碰卡片，迅速地调阅信息。

　　“单助理平日是很能喝的。今天应该是太客气了吧。”袁泠泠附和着说着。

　　从指尖传来的段段信息让我差点皱起眉头。

　　该死！

　　他说得还真是有这么回事，这个被我替换掉的助理，酒量奇佳，每每宴席上都帮袁泠泠挡酒，自己从不曾当场醉过，因此博了千杯不醉之名。

　　信息里显示出，她还曾口出豪言壮语：“没有喝不下，只有装不下。”

　　我之前将这段记忆漏掉，眼下，这番举动和推辞无疑就成了自刮耳光子。可我这酒又不能真喝下去，否则当真会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于是，我静下心来，在脑中默念几句咒语，催动迷幻术。

　　“袁总，您不会忘了吧，我上个礼拜才动了阑尾手术，医生说要戒酒一段时间的。”

　　袁泠泠面上一怔，这才像是恍恍惚惚间想起什么来“哦”了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

　　洛易斯笑笑，就不再说什么。

　　*
　　一顿午宴下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袁泠泠派人送走了亚美公司的人，扔了大堆的工作给我，然后自己就急忙驱车去了城北分公司。

　　走之前，她语气怪异地朝我扔下一句话：“单助理，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去想不该想的事。”

　　我苦笑一声，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什么。这也难怪，洛易斯故意做出的那些举动，在旁人眼里免不了生疑。

　　目前我虽然没有弄懂他的意图何在，但他异常的言行举止已经显示出他的不寻常。或许真如我先前猜测，他就是袁泠泠噩梦的源头。

　　而且，他上午的那个眼神，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一定有什么细节是我疏忽或者遗漏了的。

　　*
　　因为袁泠泠和洛易斯都离开了，我的调查工作暂时停下来，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应付那些繁重的工作。偶尔跟一旁的同事随意聊聊，看能不能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些女同事对洛易斯赞不绝口，几乎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个个眼神崇拜，不断冒出粉红花心。就连已经结婚生子的阿姨辈也是提到他就笑嘻嘻地，恨不得自己年轻十几岁才好。

　　我倒是觉得奇怪，他确实是面相俊朗，行事干练有道，但单凭这些，随便都能找出一两个来，并不希罕。但何以就让这些女人如此痴狂？难道说她们被他某种奇特的气息吸引了？

　　气息？

　　对了。

　　想到此处，我脑中灵光一闪。

　　要说他真有什么不对，就是他每次靠近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偶尔溢出的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但又透出点点陌生，这到底是什么呢？

　　我在脑中急速搜寻着信息，拼命想回忆起这种熟悉从何而来。

　　这是……

　　我眼睛顿时瞠大，嘴也张开来却不能言语。

　　这是，邪气！！

　　没错，一定是邪气。那种鬼魅而又森冷刺骨的气息，跟我以往处理一些梦境时遇上的邪气很像。

　　但他身上的邪气很淡，如果不是靠近了来，我真的很难察觉。而这种虽然让我不舒服的神秘气息却是对正常的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难怪，袁泠泠表现出越来越迷恋的迹象，还有这些周围的女人狂热的表情。

　　想到这里，我一阵兴奋，层层迷雾开始有了突破，看样子，怀疑他还真是正确的选择。

　　我满心都是愉悦，想着就要开启神秘的面纱，就没有再细细往下想。

　　*
　　没想到工作这么多，我忙到手酸肩疼背脊僵硬才把所有的文件整理完毕。看向四周，同事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我这边还亮着灯，电脑屏幕上泛出幽蓝的荧光。

　　抬手看表，居然已经9点多，这才忙收拾着下班。

　　走出袁天药业大厦，我被迎面而来的湿润吹得心情顺畅，加上调查出现柳暗花明的好势头，让我恨不得赶紧几步回去跟白熙商谈。

　　刚朝前方街道的的士招了招手，就见眼前一片刺眼白光晃过来。

　　我抬手遮掩，眼睛半眯着透过指缝看向光源，在一片刺目的光线中，一双幽深的绿色眼睛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又是他？

　　他熄了灯，把车开到我跟前，推开车门，朝我笑着说：“单小姐，真巧。我刚好路过这里，你这是要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放下手，本想推言拒绝，但话未出口就转了念头。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