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奇缘》幽幽魂萦

25、第二十四章 尴尬

　　晚些时候，我出了房在走廊里四处转悠，想自己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傅家的别墅很大，共分了三层。第一层是正厅，一侧是厨房和几间佣人房。第二层有五六个房间，据说基本上是傅耿言这一辈的住着。最上面的第三层，就是傅老爷子和罗敏妍的房间和几间单独的书房。
　　柳香菱跟我说的时候，我当时就笑了起来，说：“有钱人家就是不同，书房都好几间。”
　　她也是颇有同感，说：“我倒是进去几间书房看过，说藏书千百册不为过。不过，”她顿了顿，看了我一眼。见我饶有兴趣地等着听下文，就接着话说：“家里有一间书房，老爷子是严禁任何人进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我“哦”了一声，暗自记在心里。

　　我关上房门，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时，在外面驻足了片刻。用鼻子嗅嗅，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飘荡。
　　我记起先前柳香菱的介绍。这间房间的主人是傅耿言的表弟。那么，这种奇异的味道应该是他弄出来的才对。
　　我想了想，眼下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等见到人时再仔细观察一下。

　　然后我慢慢踱步到柳香菱夫妇的房间门口，站定。
　　房间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
　　我扣了声门，里面的声响停了下来，隔了半晌才响起柳香菱的声音。
　　“是谁啊？”
　　我轻声应答：“傅夫人，是我。单芪。”
　　门“吱”的一声被拉开，柳香菱探出头来，笑着说：“快请进来。”

　　我进了屋，这才发现这间房子面积宽阔，陈设也是极尽华丽繁复。
　　大致扫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沙发靠搁着的一件看似衣服的东西上。
　　柳香菱见我的目光所至，就走了过去拿起来，有些难为情地说：“是我闲来无事给宝宝做的衣裳。可惜我老公不喜欢我做这些，所以只能悄悄的，做了好些天都还没做完。”

　　我拿起她手上的半成品仔细看起来。手工精致，剪裁流畅，尤其是针脚的地方，处理得很细致，收针也看得出颇有技巧。
　　我把衣服还给她，赞道：“手艺真好。”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是让我看见了她嘴角带起的一抹柔和的笑意。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她也不待我说话，就径直去饮水机前。我没坐下来，只是在屋里随便转悠。走到她床头的时候，正想对古董似的台灯细看，突然瞥见枕头下面露出一块红色。
　　我眯起眼细细打量，那块红色好似锦缎编织物的一角。
　　柳香菱走到我跟前，把水杯递给我，然后从枕头下面抽出那个东西。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香囊。

　　“这个是？”
　　“阿姨前两日给我的。说是见我这些天心绪不宁，所以特意找人做了这个香囊给我安神定惊。其他各人也都有，但阿姨说每个香囊里的香料都不同。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阿姨？”
　　她掩嘴轻笑，回答到：“就是罗敏妍。按照排辈，我应该叫她婆婆，可她说跟我年纪差不了多少，‘婆婆’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别扭，所以就让我改叫阿姨。就这样，我都不怎么习惯。”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种情况换个人也觉着复杂，想必日常相处起来也是颇多尴尬。

　　我接过她手中的香囊凑到鼻端细细闻了一下。这香囊里面似乎掺杂了很多不同的香料，乍闻之下不容易一一辨认。但是，我还是从中隐隐闻出一丝熟悉来，不过一时三刻还确定不出来是什么香味。
　　柳香菱见我眉头微锁，她眼里顿时透出一丝疑虑：“是不是这个香囊有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说：“目前倒还没有觉着问题。不如你先交给我研究一下，等有了结论我就还给你。”
　　她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我笑着说：“是不是怕没了香囊定不下神？”说完不待她回答，我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这是清神香。每天睡觉前嗅一嗅，可保一夜无梦安睡到天亮。但是，这清神香也只能维持一个礼拜的效力。所以，我会争取在这这些天的时间内把你的梦境解开。”
　　她接过瓷瓶，感激地朝我颔一颔首。我也顺手把香囊放进衣袋中。

　　接下来的时间，我只是在房中跟她闲聊，说了些杂七杂八的闲话，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闲聊中发现我们以前居然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也算是一个意外了。
　　说话的时候，柳香菱一直兴致很高，跟我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看得出来，她没有嫁入傅家之前是个很开朗的女子。
　　不过，她似乎不大想提起跟傅耿言认识的那茬，我也不多问。
　　期间，我只是试着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后悔自己做的选择。她神情间有些黯然，隔了半晌才幽幽回答：“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既然现实如此，就顺其自然吧。”

　　我们就这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注意时间。还是姨妈上来敲门，说已经六点多钟，罗敏妍跟着表少爷刚一起回来，正在大厅里面喝茶。柳香菱这才“啊”了一声，站起来跟我说：“看我，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可能是很久没有遇到投缘的人了，所以聊得忘了时间。我这就带你下去见见家里的其他人。”

　　下了楼梯，我一眼瞧见正对着楼梯口方向，一个纤弱的身子正斜倚在沙发扶手上，优雅地小口饮着茶。她一头紫红色的卷发如滔滔波浪，蜿蜒垂下，衬得肤色愈发凝白，在颦笑间自然流露着妖娆和妩媚。
　　我想这个女子必然就是那个出场就闹得轰轰烈烈的罗敏妍了。

　　果然，她见到我们，非常娇媚地笑了一下：“香菱你来了。旁边这位小姐是？”
　　我走到她面前，礼貌地一笑：“您好，我是傅夫人的陪护。我叫单芪。”
　　话音刚落，就觉得身边有人腾地一下站起来。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我惊讶地侧转身子，一下就落入一汪清澈的宝石蓝中。

　　我张了张嘴，用手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柏言浩朝我温柔地一笑：“不认识了？”
　　我忙干笑了两声，讪讪地叫了一声：“柏总。”

　　柳香菱在我身后低声问：“你们认识？”
　　我按住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
　　“是同事。”
　　罗敏妍之前一直在旁冷眼看着我们，这会儿才悠悠地开了口：“原来你跟我们家浩然认识啊。真是有缘呢。”她顿了顿，接着说：“单小姐既然是浩然的同事，为什么会到我家来做陪护？”
　　这个女人，看向我的眼里，分明是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我看了柳香菱一眼。她忙接过话来：“单芪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陪护。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好朋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在本城工作，所以就拜托她请了假过来陪我一阵子。我整天一个人在家，没个人说话怪寂寞的。”
　　罗敏妍拖了个长长的“哦”，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继续饮茶。
　　柏言浩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晚上快到吃饭的时候，我才见着傅天恩和傅耿言。两人都是属于看起来比较深沉的人，尤其是傅耿言，样貌普通，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目光如炬，被他看上两眼，会让人无由的慌乱。他从上桌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只是埋着头吃饭。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柳香菱口中温柔体贴的丈夫。
　　柳香菱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认识，然后让我坐她旁边，不停给我夹菜，说是我也算是客人。

　　我一边吃饭一边暗自观察在坐的这些人。这一家子相处时的气氛很奇怪。饭桌上气氛凝重得很，每个人都像是在匆忙地完成任务一般闭口不语，只忙着吃饭夹菜。不过，柏言浩除外。
　　他慢悠悠地挑着鱼，还不时给罗敏妍和柳香菱夹菜，动作娴熟而自然。
　　见我好奇地盯着他，柏言浩嘴角裂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单小姐为何一直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秀色可餐？”
　　我脸上一僵，嘴里的一口菜差点没当场喷出来。我把菜咽下去，然后急忙解释：“没有的事。”
　　他眉头一挑，追着问：“那又怎么解释你刚才的行为？”
　　我心里扭了一下，按住不快：“我是觉得柏总很有绅士风度，所以才多看了两眼，却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如果有什么让柏总不高兴的地方，还请包涵。”

　　傅耿言此时轻轻搁下筷子，用餐巾抹了抹嘴：“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柳香菱后面，然后弯下腰凑到她跟前柔声说：“你多吃点，厨房今天专门做了你最喜欢的鱼。我先回房忙，你一会儿再上来。”
　　我因为靠得近所以觉得有些尴尬，偏了头假装看外面，却不经意地看见斜对面的罗敏妍脸上浮现出愤恨的神情。
　　我心下一惊，再准备看清楚，却见她满脸堆起笑来，跟着一旁的老爷子说：“天恩，我今天打牌手气可好了，赢了不少的钱。”
　　傅老爷子笑盈盈地看着她，宠溺地伸手点她的鼻尖，说：“是吗？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我转回头来，看见傅耿言正准备直起的身子略微一僵，然后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去。
　　我暗自在心里记下，然后再去看罗敏妍。她此刻虽然是朝着老爷子娇笑着，但眼光却是斜斜地飘向楼梯的方向。
　　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古怪。

　　吃完饭，柳香菱说要回房间陪傅耿言。她很抱歉地看着我说：“晚上就只有你自己打发一下时间了。”
　　我笑着安慰她：“没事，我正好在花园里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新的情况。”

　　傅家别墅后面有很大一片花园。这个情况还是下午柳香菱聊天的时候提及我才知道。所以这会儿趁着晚饭后，我慢悠悠踱步到花园里，散散心，也顺道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狐狸以前经常告诉我，调查的过程不要总是盯着明眼处，反而是一些看似随意的细枝末节才是案件的关键所在。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所以每次入梦都只是看到表象，还是狐狸再三追问下，我才顺着他的引导，慢慢回忆起那些在探梦中一闪而过的情况。狐狸总是敏锐地捕捉这些信息，然后一条条仔细地给我分析。开始我觉得他小题大做，后来才渐渐明白，狐狸是真的——老练和狡猾

　　现在是四、五月的春天。眼前景色虽然离百花齐放的盛景差了些，但也让我眼花缭乱起来。满是姹紫嫣红的花朵，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我抱臂站在一整排齐齐排开的杜鹃花盆栽前。
　　我记得以前曾经从书上读到，杜鹃花，民间习惯称作“映山红”，据说是因为满山红色的杜鹃花如火如荼地盛开，鲜红的光彩把整座山都映红了。杜鹃花，多产于高海拔地区，象我们国家的云南地区，就是盛名的杜鹃花分布中心。可象本城这样的土壤和气候条件，养殖杜鹃花是不大容易的事情。所以，在傅家花园能看到这样一大片的杜鹃花，我真的觉得很诧异。

　　看着眼前娇艳的花朵，我微微皱起眉头。我记得以前在看这花的介绍的时候，书上似乎还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是什么了？

　　我正费神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有些受惊地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这声音的突如其来，而是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我僵硬着脖子没有回头：“赏花。”
　　他“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慢慢走到我身旁，站定。
　　“跟公司请了几天的病假，却原来是来这里陪朋友生小孩。我不知道下个礼拜去上班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说出来？”
　　我猛地侧转头，狠狠地蹬他：“看不出来柏总这样身份的人，还时刻关心我们这些小员工，连请假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不过，随便你好了。嘴巴长在你脸上，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说完，我退后一步准备转身，他一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单小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生气多了容易衰老，人也就不漂亮了。”他斜斜地看着我，宝蓝色的双眸在花园四角投射的幽暗的光线下渐渐转出一丝绿色。

　　我恼怒地想摔开他的钳制，却觉得他的手上一用力，整个人就被他拉进了怀抱，脸一下贴到他前胸的衣服上。
　　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甜香，丝丝窜入鼻端，然后顺着我的大脑开始窜走起来。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像是起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我暗道一声不妙，咬紧牙关卯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狠命地推开他，然后紧跟着退后几步，急促地吸入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柏言浩被我推开后只是退了半步，然后就在原地站定，笑嘻嘻地看着我。见我神情间恢复了清醒，才有些吊儿郎当地说：“美男在前，你都忍心推开。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地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就听他悠长地叹息一声：“这个味道，没有想起什么吗？”
　　我脚下依旧往屋里走去。
　　这个柏言浩，真是个神经病！我是招他还是惹了他，整个一个莫名其妙！
　　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我耳中还是遥遥飘进了半句话：“……真的忘了？”

　　--------------------5.19(窗外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