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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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降临了。
在这个南方炎热的小城上，冬天不过是意味着更凛冽更寒冷的风，还有满街变得光秃秃的树枝。空气的温度却始终在几度间徘徊，不肯往下降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却畏寒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缓缓地行走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就是这样不断的走动，也还觉得脚趾头僵硬着贴成一团。侧面来的一股北风呼啸着地从耳旁擦过，弄乱了我的头发。
我裹紧了衣服，待这阵风过去，才用手指略微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趁着风力变小，我埋头紧赶着步子，急着往家里走去。
自从鸡血石案之后，深筑又接了几单委托案。不过都是些寻常的梦兆，没花多少功夫就解决了。自从狐狸在见到琉璃瓶发光的那天之后，偶尔也会露出一丝笑容，不再象以前那样整日崩着脸，如同千年不变的寒冰。可是，一个月过去，看着那些来交易完毕后留下的物件，狐狸的脸一天天阴沉起来，好不容易出现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我只顾着留意脚下，没留神地突然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直撞得耳窝里“嗡嗡”作响。我“哎呀”一声，正奇怪怎么路中央会无缘无故出现墙体，就听墙壁后方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我惊讶地抬头，才发现撞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墙壁，而是被人举在手里的一块小型广告牌。而刚才询问的声音就是从手持广告牌的男人口中发出的。
我轻轻地揉揉被撞的地方，感觉有些轻微的眩晕。
“没关系。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仰起头，朝他展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高大，五官深邃。尤其是眼睛凹陷下去，幽深的看不真切。
“没事就好。这么漂亮的小姐要是被我撞伤了，我可就是罪不可恕了。”他的声音很悦耳，传入耳中软软的，十分受用。
我本来还是暗自有些懊恼，听他这么一调侃就掩嘴轻笑：“这位先生真是风趣。”
他嘴角也扯出一个笑来，然后向我微微欠身：“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小姐多保重。”
我点头，然后移步一旁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拿着广告牌打我身边慢慢走过去。我突然从他身体里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是？
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残碎的陌生画面。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于是急忙出声叫住他。
“这位先生，请留步。”
他在我前方几步的地方停住，缓缓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裹了裹羽绒服，然后碎步跑到他跟前，小心地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遂的事情？比如说，做了什么噩梦？”
他听到噩梦二字时，脸色明显一变，但即刻就恢复正常：“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下明白，他的故作不知不过是警惕着我这个陌生人而已。
“我刚才看你印堂发黑，面有暗色，觉得你近日必有灾劫。所以想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我前半句完全是胡诌出来的，我哪是看出他的面相异常。不过一般人都信面术而不知道解梦一说，这样解释比较能取得他的信任。
果然，他面色一喜：“小姐看出来了？”
我点点头，说：“不过，我猜你最近应该是被噩梦缠身，所以眉眼间才会堆满了忧色。”
他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广告牌，搓搓手，急促地问：“那小姐有解决的办法吗？”
我朝他温和地笑笑，从拎包里掏出一根引路羽毛递到他手上：“你要是想寻解答案，就对着这根羽毛唤三声’幽梦深筑’，它自会引你到该去的地方。那里会有专人为你排忧解难。”
他疑惑地看着手掌心里洁白的羽毛，低低地喃语：“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我有事先走了。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不妨试试看，毕竟对你有益无害。“说完，我不再看他，自己转身走开了。
*
狐狸在一旁点了香炉，袅袅烟雾从炉中升起，飘散在竹屋上空，形成丝丝云雾悬浮，久久不散。
我拿过卷宗，调出昨天遇见的那人的资料，细细读起来。
车阱宣，男，28岁，毕业于国内某所著名大学，主修广告策划。现任一家广告公司策划主任。单身，父母早亡。喜爱旅游，嗜好是收集各式各样的短刀。
我掩上卷宗，接过狐狸端上的茶水浅浅酌饮。脑中却挥不去昨日遇见他时，那双怎么都看不清楚的眼。恐怕是因为眉骨过高，眼眸的颜色又太深的缘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不可接近的感觉。而且，我从他身上明显察觉到一种萧瑟之气。看来，他的梦必定是凶恶至极。
“小熙，你待会儿去接他入筑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眼睛。”我搁下茶杯，向狐狸交代。
他闻言，转过身来，慢悠悠地问：“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我笑而不答，站起身去调整香炉的方向，让气味散得更开些。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
一个小时后，我换了一身衣服从里屋出来，狐狸已经领了车阱宣立在桌前候着了。
车阱宣见到是我，幽深处闪过一道亮光，让我看清楚了他眼睛的颜色。
居然是罕见的绛紫色。怪不得我莫明觉得奇怪，可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想到此处，顿时释然。
“漂亮的羽毛小姐，原来你就是此间的主人。”他冲着我笑起来。
羽毛小姐？真是奇怪的称谓。
我仍是回以满脸笑容，然后款款走到书桌前，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单芪，是个解梦师。这位是我的助手，白熙。”
他伸出右手握住我的手，极有礼貌地说：“虽然觉得很意外，但是却很荣幸认识你。单芪小姐。”
我点头意识他坐下。他见着身后突然出现的椅子只是微微愕然，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车先生，客套的话我也就不讲了。想必白先生在领你进来的途中已经把交易的程序解释过，我想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要开始研究一下你的梦境了。”
他闻言点点头，应声“好”。
我把水晶球举在他头顶的上方，片刻后空中便投射出一片漂浮的幕墙，幕墙上画面正流动起来。
看他沉沉睡去，我就把眼投到幕画上。画面中，车阱宣孤零零地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四周暗沉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原地左右转动，像是被什么困住般不能迈出半个步子。
时间慢慢过去，画面仍是没有变化，只留他一人继续转着圈子，额上汗水如雨地流淌下来。我静静地看着，知道这种梦境看似没有什么可怕，但却是最能折磨神经的场景。试想一下，人若是被莫明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前后兜转不知何时方休。这样的焦虑和恐惧比见着凶险恐怖的画面更甚。
我看向画面外的车阱宣，果然已经如梦中一般大汗淋淋，紧闭的双眼睫毛挂满了汗珠，稍一抖动就滑落到鼻翼两旁。
我继续看着毫无变化的画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种黑色太诡异了。
等等，那是什么？我死死盯着画面最深处漂起的一缕白烟，细微到几乎不能察觉。
与此同时，狐狸拉了一下我的衣袖，低声说：“那是个人影。”狐狸修行千年，目力远远在我这等凡人之上。我闻言愣了一下，忙默念净明咒的口诀仔细看去。
白烟果然是一抹纤细的人影，在半空中飘荡。但我看不清其面容，辨不出男女。人影似乎也只是远远看着困在黑暗中的车阱宣，没有任何上前的意图。
看了半晌，画面还是依旧如此。我心下有些觉得奇怪，就向一旁的狐狸投了询问的眼神。狐狸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句：“稍安毋躁。”
听了狐狸的话，我忙沉下心又盯着画面看起来。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车阱宣已经被折磨得逐渐狂躁起来。他瞠大了眼恶狠狠地试图向前猛踢，却像是踢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脚落处换来他的声声低嚎。
就在他低头咒骂的时候，在他头顶上方突然伸出一双苍白的人手，穿透黑暗的幕布，直冲冲靠近他的头部，然后向下一把用力卡住他的脖子。
车阱宣拼命挣扎起来，但越是挣扎人手越是卡得紧。我在画面外眼看着车阱宣的脸胀成紫红色，手不自觉地就伸入口袋。
刚准备掏出一块石头，就被狐狸按住。
“不要胡来。”
我看了一下画面里外同样痛苦不堪的车阱宣，怏怏地放下石头。
就在眼看车阱宣快被怪手掐断气的刹那，远处游弋的白影“嗖”地窜上来，然后就见一片纷飞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把车阱宣和那只怪手层层包裹住。
画面顿时变成一片纯白色。
我再次看向画面外的车阱宣，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呼吸也平和起来。
*
我收回幕墙，施了法唤醒车阱宣。他幽幽地张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我总是以为这次就是自己的大限了。”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递了一张纸巾到他手里：“说说这个梦的其他情况吧。”
他一边揩拭汗珠，一边讲述起来。
“大概是半个月以前的某一天晚上，我突然就做了这个怪梦。然后接下来每天夜里都是如此，不得休止。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被困住不能动弹，一个礼拜之前就出现了那只奇异的怪手。每次都狠狠地卡住我的脖子，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在旦夕。”
“那个白影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他皱起眉，满脸困惑地说：“我也不清楚。这个白影是怪手出现以后紧跟着就出现的。每次都在我感到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就跑出来。然后我就觉得颈口一松，怪手一下不见了，梦也跟着断开。”
我咬住食指关节锁眉思索。
“那你在半个月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或者不寻常的事情？”
他偏着脑袋想了半晌，然后摇摇头，语气肯定地说：“没有。”
我看从他这里再也不能问出什么来，就走回桌前，拿起交易合同递给他。
“车先生，如果你决定委托我们为你解梦的话，就请签了这份合同。”
他拿起合同仔细看起来。开始他还神情自若，等看到最后几行时，蓦然抬头，问：“解梦的报酬是一把刀？”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有一把从西藏带回来的藏刀。虽然是你的心爱之物，但是比起这个可怕的噩梦来说，应该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他低头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大笔一挥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我把合同交给狐狸收好，然后对他说：“车先生，那我们稍后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