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回忆的七个瞬间》Lemon_小伈

5、拥抱

　　>> 五、日子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粉碎，有时候被吹散后不可修补。

　　『是不是所有的事，只要习惯，就一切安然？』

　　「幸村，进入大学后还是选择网球么？」幸村精市的致辞完毕，整个礼堂沸腾起来，鼓掌声和笑声掩盖了一切。走下台之时，校长询问成绩优异的他考取东京大学。

　　「恩，网球之于我很重要。」他淡然的说出一句。

　　校长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左肩，双手交叠在背后走向坐席中。

　　他忽然抬起头，将视线的角度抬高点，想起了在国中三年级，似乎也对谁说过类似的这句话。

　　「呐，真田，你为什么打网球？」他和真田两个人站在桥边，他将住院的消息告诉真田。

　　「对于我来说只有网球，仅此而已。」

　　「我也一样。如果没有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网球就是我自己。」

　　夕阳的余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网球就是我自己……」现在的他低头呢喃这句话，仿佛带着略微遗憾的情绪。其实，他也告诉她同样的话，他还记得当时她的欣然表情。那次，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知道我斗不过时间，它会让我们彼此模糊不堪。』

　　「哎？你怎么不进去呢？」幸村精市坐在病床的床沿边，被三两个隔壁病房的小朋友围着。与他们聊天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这句话，有些许疑惑。

　　「是谁在外面？」门的外侧没有回应，他想要起身去看看，猜测是真田来了。

　　「是你的同学，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护士推着摆放着零零散散的药剂的推车走进病房。

　　「她？」幸村隐约意识到是谁了。

　　护士把车推到幸村床边的柜子时，将药放在柜子上。若水才慢慢地出现在门口，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尝试寻找幸村的方向。

　　「若水。」他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干涩。

　　「那我先出去了呐。」护士走的时候把病房里的孩子一起哄着带走了。整个病房只剩下相视的两人。

　　她站在门口，右手扶着门框，没有往幸村的方向迈出一步。

　　「为什么不进来呢？」

　　「因为来的很突然……」她徘徊在幸村病房门口有一段时间了，若不是路过的护士发现并提醒他，她都不能估计自己什么时候才有勇气走进他。

　　「坐吧。」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旁侧，拍在床榻上。

　　「谢谢，前辈。」此时在他的面前的她显得有点木讷。或许是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氛围让她有点无法适应。

　　「是切原告诉你的？」

　　「恩。」若水一连几天没有在图书室看到幸村，心中有点莫名的担心。下课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切原，得到的回答让她惊措。

　　「那家伙……」他转头看向窗外，调侃一句。

　　「你的身体，还好么？」现在的她想不出什么对话。

　　「没关系。现在的我好好地在你面前。」

　　「现在……？」她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慌失。即使她知道幸村爱捉弄熟悉的人，或许这句话只是让她放松，但是他住院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所有事都在生死面前说不准。

　　幸村精市忽然将手覆盖上她左手的黑色护腕上，略微用力脱下护腕，略深的两道伤痕曝露在视线内，有点灼伤幸村的眼睛。

　　「前辈……」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吓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右手的力道限制住。

　　他尝试着用手中微微勾勒抚摸着消退不了的伤痕，力道轻如蝉翼。

　　「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曾经在电车站，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这次又是。反复的话中往往带着令人怜惜的发自内心最真诚的感情。或许是在面对无法预知的未来面前，他本能地害怕死亡，也本能地害怕别人离他而去。

　　「以后，能帮我带诗集么？」他抬眼看她，以一个婉转的理由让她能经常来医院，由此他能够经常看见她，能减少某些莫名的念想。

　　「恩，好。」她点头，肩上的头发随着点头的幅度微微散下一些，与白色制服衬衫起着摩擦。

　　幸村的嘴角扬起不小的弧度，右手下移覆盖在她的手上。他感觉到她手上冰凉的温度，有点刺痛他的心，微微加重力道握住他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渗入心底。

　　『彼此微笑比我一人微笑来的好。恰恰相反，我一人悲伤总比彼此悲伤来的好。』

　　「前辈的病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说？」她来医院找幸村，被护士告知他在医院的天台上。

　　「只是怕大家担心。」他背对着她，手放在天台的栅栏上，在高处看着神奈川的景色。「就好比现在，你不是就担心了么？」

　　「前辈以为，如果不说，我们就不会担心了么？」

　　「若水，你还有你要继续的生活。」他转过身来。

　　「当一个人对某样事物陷入着迷的旋涡时，他就会对死亡异常恐惧。」

　　她丢下这句话，便低头走了。留下幸村斜靠在栅栏侧。

　　其实幸村未察觉，她并未走远。她走下了楼梯几步就停住脚，右手搭在扶手上，反思自己刚才对他说的话。那是她初次在他面前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对方就这么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或者说，她有点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温柔笑颜。

　　阳光穿过楼梯间，而她，站在背阳处。

　　『那些在生命中，美好而又温暖的事，如何，我都记得。』

　　「前辈，你的脸怎么了？」她隔了几日来到医院送诗集，刚进门就看到他红肿的右脸颊。

　　真田的铁拳惩罚了他的消极，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抱着多么可怕的念想。「放弃网球」，这种念想比病痛更加足以摧残自己。之后他再去天台，嘴边不停反复着她对他说的那句「当一个人对某样事物陷入着迷的旋涡时，他就会对死亡异常恐惧。」看向眼下的神奈川，紫眸中淡淡光亮又重新浮现出来。

　　「没什么。」他揉了揉右脸颊，坐在床沿边，翻了翻袋子中的几本诗集。

　　「那天在天台上的事情，抱歉。不该这么对前辈说话。」

　　「没关系。」他摇摇头，伸出手将她肩上的头发顺下。

　　「若水，我决定接受手术了。」他对上她抬起的眼眸。「你说的是对的。网球就是我自己。」

　　阳光从白色纱帘散落进房间，映照着她欣然的表情。

　　「若水……」幸村渐渐靠近并揽上她的肩，轻柔地把她揽入怀中。右手自然地顺着脊背抚上她的黑发，轻轻地。

　　身高差即使是同坐着，也相差太多，幸村几乎弯了60度地弧度。若水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轻轻环住他的腰。他轻柔地微笑着，微微低头，不自禁地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闻到她身上的清淡气息，均匀呼吸间的气息声音近在耳畔。

　　他闭上眼睛，感受她的气息。好累，自己真的好累。幸村仿佛把自己放在了个足够让自己安心的位置，所有带有压力的念想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此刻，他只想这么抱着她，温暖安恬。

　　「永远在我身边好么？涵。」

　　___TBC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