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本卿人》孢子

2、第一章

　　小双喜自幼身子便是不利爽的，城中的郎中没有一个不认识张家小公子的。张作霖也向来不是一个什么拘泥于传统的人，也曾经请过西洋医生来瞧瞧，但是得到的结果是一脸真挚的一大段蹩脚的抱歉，好好养着之类的话语。但是向来喜爱这个儿子的他却记住了洋医生讲的一句话：“病人身处的环境最好是整洁、干净的，能对病情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从此之后府中上上下下出门办完了事情，回来必先净手，更或是沐浴才能够进入内室之中休息或伺候主子。

　　小双喜更是因此而被“囚禁”于自己的卧房、书房、后花园以及膳厅。

　　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全府上下皆知老爷对于少爷的宠爱，因此小双喜虽病着，但是衣食上却从未有短缺过。他母亲身旁的小丫鬟也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掐小少爷的脸颊，淡淡的红晕便会蔓延开去。可在小双喜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抿着薄唇时，小丫鬟赶紧抱着他轻轻地颠着，还作势在他脸上“呼呼”。他又展开了笑颜。哎，从小便会调戏黄花闺女~

　　然而他最开心的时刻依然还是那个会看见他就露出笑容的男子，他会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一阵嬉笑声。他会带着他去别的地方转悠——有一次看见了一朵很漂亮很香香的花，男子给他讲了很多，渐渐露出忧伤，但是他听不明白，也不懂那忧伤从何而来，只晓得瞪着明亮的眼望着他，小手指含在嘴巴里，口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那男子却会轻轻地刮他的鼻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他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而那男子也会闻到一股令他心神宁静的奶香。随后勾着明朗线条的嘴角带他回到温婉的女子身旁。

　　那个女子身上与他一样有一股药香味儿，从来都没有散去过，不过他有幸在某一次丫鬟弄错药的时候尝过那碗汤药——比他的要苦上很多，苦的那天他都破天荒地哭了很久。其实那是因为那个男子千叮咛万嘱咐大夫开药时能不能多放甘草，调和味道。在那个女子的怀里他总是莫名地安静，是觉得连周围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的由心底发出的宁静。很容易安睡，很容易看见慈祥的笑，很容易在小院子里学走路、看蚂蚁搬东西、看小花开的多好，调戏小丫鬟，跟男子在一起玩耍时，回头就看见她，躺在铺了很多绒垫子的贵妃椅中，边手中永远拿着做不完的针线活儿，边冲着自己笑。

　　摸约到了一周岁要抓阄了，小双喜这天早早地醒了，穿上了崭新的红底黑边的褂子，戴上了可爱的小红色绣帽子，脚套着的是一双黑色暗绣的鞋。若不是他皮肤中隐隐透着无力的苍白，每个在场的人都觉得想是活生生从年画里跳出来的善财童子了。

　　张作霖其实也是在矛盾着的，毕竟这是他的长子，长得俊美，性子效母，相比将来那孩子的智谋定更在于他之上，将来继承他的家业他也是放心的。可是，汉卿身上的病却久久不见好转，要是熬不到……那可又怎么办？还是当一个散养的闲富家公子的好……

　　所以准备抓阄的事物之中有手枪，五经书籍，胭脂水粉，珠宝，尺子，印章……

　　当奶妈抱着小汉卿一一从这些面前走过：走至珠宝，直接走了，张作霖点头微笑；走至尺子，他探下头望了望，皱着小眉头，离开了，张作霖收起了手中慢晃着的扇子；走至印章，他伸出小手摸了摸，似是不舍，又决绝地走开了，张作霖神色间有些担忧；走到手枪与书本中间，他挣扎着下了地，左手摸着枪杆子的冰凉，右手搭在书籍之上，面上似是难舍难分。

　　张作霖眉头舒展了，想到：自己的命运也由一个老实本分种田的走到了如今为人所敬仰的地位，小汉卿来时又带着我打胜仗的消息，他日必定有其他厚福待着他，必定不会夭折！比能够带领着张氏一族创出新的一番天地！便哈哈大笑着从椅子上下来，抱起小汉卿，自豪地说：“好好好，咱们都要，以后咱们小汉卿定将是能够成为一代儒将，成为我张家军的少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