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卷 紫落》提斯雅

21、§Chapter 20

　　幼稚。
　　愚蠢。
　　无知。
　　浮躁。

　　喧哗的帝都街道上，人们不自觉地避开一个空白的范围，惊讶地看着中心一名少女火大地揪着礼服上的缀饰泄着愤。

　　不仅是因为这位年轻的美人正冰着一张脸生着闷气，这两位小姐一走近街心就难以不引人的目光，无论是从身上华贵典雅的礼服还是两人优雅的举止，都不难看出她们是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贵族小姐，但贵族小姐为什么会没带侍从徒步走在闹市间呢？

　　但这两人仍是不自觉地在街心做着拉锯战，殊不知自己的行为已被一双锐利的眼尽收眼底。

　　“姐姐，你不要再扯了，都要被你扯掉了。”艾琳拉开提斯雅的手，让她礼服上华贵的缀饰逃过一劫。

　　“你不觉得它花得过头。”提斯雅心不在焉地说，还在琢磨她怎么会受那两个小鬼头的激，被骗出门，而且还穿着这件可笑的衣服，“父亲的品味实在是太差了。”

　　“哪里花了。”艾琳撇撇嘴，“这件已经很素了，你没看人家莫黑的礼服才繁杂呢。”

　　“对我来说太花了…我还是……”众人的目光让提斯雅十分不自在，扭头便要往回走。

　　“不行，不行啦！”艾琳忙抱住提斯雅的胳膊，“姐姐陪陪我啦，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在这里啦。”

　　“我换件衣服还不行么，穿这个样子很奇怪，别人都在看我了。”提斯雅苦笑着看着她，在她记忆中她鲜少做这种打扮，从小开始她就更习惯中性的打扮，这也是她从凯勒斯堡带出来唯一一条长裙，是她十五岁成人礼时父亲送给她的。

　　“是因为姐姐很漂亮大家才看的，才不奇怪。”

　　“漂亮？”提斯雅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她并不认为自己容貌很出色，在班波顿她尚且称得上中上，在美女如云的莫黑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我自己穿得高兴就好，又不是要给他们看的。”

　　“不要。”艾琳噘着嘴扬起下巴，“姐姐穿成那个样子太帅了，别人会不敢接近我的。”

　　提斯雅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小妹妹，“你才几岁啊你，就知道招蜂引蝶。”

　　“什么啊，”艾琳眨着眼，“这叫打好人际关系，认识的人多才好。”

　　提斯雅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确实是父亲的正统教育，这点这丫头确实随父亲，到哪里都有吸引人的特质，在凯勒斯堡成天排着队等着陪她出去玩的白痴贵族小鬼可不在少数。

　　“好啦好啦。”看提斯雅有些松动，艾琳撒娇地晃着她的手臂，大有提斯雅不同意就跟她没完的架势。

　　“知道了知道了。”提斯雅被晃得头晕，“那现在呢，我们现在的身份可进不去祭奠会场，你不会想让我出示族徽吧。”不被人当场砍成肉酱才怪。

　　“怎么可能。”艾琳鬼精灵地笑着看着远处几个正涎着脸向她们靠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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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翔之城的一家酒楼中，一名身着立领军装的银发男子倚在窗边，兴味地看着楼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怎么了，路易，看什么看的这么开心？”一名明艳照人的美人含着笑偎过来，用银质的酒壶在他的水晶酒杯里添满红酒。

　　男子轻佻地笑笑，修长的手指滑过女子细滑的脸颊，目光却没从那两人身上移开，“看美人喽。”

　　“比我美么？”女子微带醋意地玩笑说，“你好好猎你的艳，小绵羊还是等人家长大了再下嘴吧。”

　　“就怕小绵羊露出利齿啊。”男子意味深长地浅酌了一口。

　　“你是说……”女子微微怔了一下。

　　“你听听她们是什么口音，这方面你该比我清楚。”男子不置可否地说。

　　“那个比较小的女孩子是正统的班波顿口音，而且是他们贵族特有的那种古腔，绝对不会错，”艳丽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但另外一个女孩子…她确实是莫黑的口音，但又有点生硬，带点亚伦的口音？还是班波顿的，我说不好。”

　　“这么复杂的女孩子会是普通的小绵羊么。”男子兴味地看着底下两人拉拉扯扯地和夜翔一个小有名气的色鬼富商搭上了线。

　　“那要不要禀告大人。”女子担心地说。

　　“不用了，”男子直起身，笑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来处理就行了，这点小角色哪入得了他的眼，就算派间谍至少也要到你的水平才行，对不对？”

　　“少胡闹，”女子脸上一红，“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事，你该不会是打着做公事的招牌想着什么不正经的事吧。”

　　“哈哈，谁知道呢。”男子爽朗地一笑，从侍从手中接过长襟披风，随手将杯子向后一扔，水晶杯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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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做的是茶叶生意？”提斯雅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坐的离那个一幅猪哥像的男人远一点。既然艾琳要胡闹，她也只有陪着胡闹到底，好在这个人似乎对艾琳并不感兴趣，这样这丫头也才能悠悠哉哉地坐在马车另一端吹风。

　　“对啊，小美人对茶叶也感兴趣？”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死死盯着提斯雅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只差流出口水。

　　“家父对茶略有些研究，”提斯雅笑笑，并不在意他放肆的目光，看看又能怎样，“不知道大人做的是莫黑东厘郡的贡茶，还是梅珊行省的兰草茶。”

　　“嘎？”男人一愣，收起嘴边的口水，有点尴尬，这小美人说得随便，但这两种茶都是名贵无比，在莫黑帝国即使是一般的贵族也享用不起，他这小本生意哪里触及得到那么名贵的东西，但在小美人面前又不能丢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心虚地说“都有、都有”。

　　好在这时艾琳打破这片尴尬，远处渐渐可见的祭奠会场让小家伙兴奋了起来，“姐姐，到了到了！”

　　“呵呵，小美人你们可以尽情地玩，今天晚上由我来请客。”男人呵呵笑着，从华丽得过分的衣服里掏出一条手绢抹抹头上的汗。

　　“大人，你太好了！”艾琳开心的跳起来，在提斯雅冷厉的瞪视下才打消了“像小鸟一样投入怀中”的行为。

　　“大人不必客气，我们怎么敢让大人破费。”提斯雅微微摇头。

　　“不破费、不破费，”男人嘿嘿笑着，“能请小美人的客是我的荣幸……哎？你们要去哪……”

　　马车进入会场缓缓停在路边，提斯雅拉着艾琳跳下车，“大人，会场已经到了，我们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

　　“等…你给我等一下……”男人气急败坏地跳下车。

　　“还有事么？”艾琳明知故问地回头看向他。

　　“你们就这么走了？”男人的声调有点变。

　　“大人刚才不是问我们要不要搭车，不过已经到了会场，我们自是要离开了，有什么不对么？”提斯雅面不改色地问。

　　“你以为上了本大人的车可以这么轻易地走吗？”男人奸笑着一步步逼近，伸过来的魔爪却被提斯雅轻松地避开。

　　“大人，我们就此别过吧，您也不想在皇帝陛下脚下闹事吧。”提斯雅用余光扫一扫祭奠会场的观礼台，虽然皇帝陛下还没来，但也已经有不少人在准备了。

　　被小美人避开自己，男人有点气急败坏地使唤着侍从，“大人我还就不怕闹事，快，快把她们两个给我抓过来。”

　　两个高大的侍从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扑过来，提斯雅微带责备地看了艾琳一眼，然后迅速地右脚向右前方滑开半步，让开侍从扑来的巨大势头，然后飞快地出手捉住他的手腕，就力反向一折，只听清脆的一响，侍从一声惨叫，手腕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着。

　　再看向提斯雅时，已不是那幅恬淡文静的小美人的样子，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让人退避三尺，提斯雅缓缓放开手，那人即刻抱着手倒在地上，另一人有点紧张地戒备地看着她。

　　“脱臼了而已，去看看医生手还不至于废了。”提斯雅微微向前迈了一步，“那么你们两个呢，想断手还是断脚。”

　　“你…你……”男人气得手哆嗦着擦着汗，对着马车后面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每次还非要我喊才出来不成！”话音将落，五六个凶神恶煞的人从车后跳了出来。

　　刚刚还在一旁叫好的艾琳也傻了眼，忘了继续拍手，提斯雅没好气地看着她，“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姐姐你撑着了，”艾琳躲在提斯雅身后，可怜兮兮地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提斯雅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看来今天就算全身而退，也得去城管一日游了，艾琳的大吃一顿然后去参加舞会的计划算是泡汤了，“知道就躲远点，我可没手救你。”

　　“知道了。”艾琳调皮地吐吐舌头，敬个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见艾琳要逃跑冲上来的第一个人被提斯雅借力一带甩出去老远，剩下的人便如同受到刺激一般一拥而上。

　　提斯雅游刃有余地在几人之间穿行，还能看到那个男子在一旁紧张地喊“别伤着脸、别伤着脸”。坦白说她并没把这几个人看在眼里，十五岁的时候她就获得了班波顿帝国中级武士级别的认可，虽然未必能把这些人全部打倒，但还不至于让他们怎么样，不过也因此才让艾琳有恃无恐。

　　闪身将一人踢翻在地，提斯雅后退一步离开圈子，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大人，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在我这讨不到什么便宜，不想把事闹大就最好就此结束。”

　　“我看上的人绝对没有逃得掉，”男人脸色也变得阴沉，“给我上！”

　　看着那群恶仆亮出的兵刃，提斯雅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人真是没理可讲，在这种时候这种时间这种场合敢做出这种事情也算是胆大妄为了，而且周围那么多人竟然没人出来说句话，这人不是上面有人顶着就真是人缘差透了。

　　提斯雅看着那些人缓缓逼近，心中也有些焦急，自己没事干嘛同意和艾琳胡闹，到了这种地步，自己也没办法轻轻松松地打发这群人，想要不伤到人怕是不那么容易，刀剑可不长眼，惹出麻烦倒事小，只是细查起来他们这群班波顿的叛党出现在这里怕又是不小的风波吧。

　　边想着提斯雅边不着痕迹地后退，拉开与这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侧面一道寒光闪过，刀风呼啸而来，提斯雅没想到他们真会用刀伤人也吃了一惊，忙向旁一闪，慌忙中却踩到裙摆，失去重心地向旁倒去。

　　真麻烦。提斯雅皱皱眉头，足踝一转调整一下平衡，准备翻身闪过去，却被人从身后一下捉住手腕，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提斯雅心中一惊，这个人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到了他身后，她竟然不知道，这时身后的人却说话了，“波伦尔，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的人你也敢动。”

　　那个油头粉面的富商煞白了脸，连他脸上涂的那层粉也遮盖不了他扭曲的表情，“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知道了就快滚。”男人的声音并不严厉，那富商却如同见了鬼一般带着他的家仆连滚带爬地跑个没影。

　　“没事吧，美丽的小姐。”男人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提斯雅巧妙地一翻手躲开男人顺腕而上的手。

　　“多谢了。”提斯雅回头看向这个人，一身合身的暗绿色军装英挺无比，和自己比他着实太高了点，以至于自己得仰头看着他，一头及腰的银发却不束着任由其滑落，一双银色桃花眼轻佻倒还不至于讨厌，如果他能把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收敛一点倒说不定能加分不少。

　　“看够了吗。”这人显然对自己的外貌十分自信，不但不加以收敛，反而扩大脸上的笑容任由人观赏。

　　“看够了。”提斯雅微微一笑，错身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我叫路易维尔，小姐叫我路易就行。”路易也不恼，笑着跟上提斯雅的步伐，“小姐投怀送抱，尚有余香在身，竟连个名字也不留给我么。”

　　提斯雅并不想理这个人，第一眼看到他她便知道这个人她看不透，刚才那个动刀动枪的家伙十个加起来都恐怕没有他危险，让她面对这个人她宁肯去跟刚才那帮人干架。

　　“我还要去找妹妹，失礼了。”提斯雅提起裙摆加快脚步。

　　路易轻松地跟上她，“您说的是艾琳小姐吧，不用担心，艾琳小姐就在那边……”

　　提斯雅倏地停下脚步，顺着路易示意的方向，她无奈地看见正快活地实施她第一项计划的艾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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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跟人跑了？”提斯雅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份盛在水晶杯里的甜得要命的冰点，然后一挥手把它送到路易那边去，然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什么跑了，”艾琳晃着脚，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路易哥哥人很好，还请我吃东西。”

　　“父亲教你的东西都被你扔到哪去了，”提斯雅瞪着她，“不是告诉你不能和陌生人走吗。”

　　“不是陌生人呀，”艾琳可爱地眨眨眼睛，“路易哥哥是我的朋友。”

　　“朋友？”提斯雅睁大眼睛。

　　“嗯，嗯。”两人齐齐地点头。

　　看着一大一小一样笑眯眯的表情，提斯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艾琳和姐姐不是本地人吧，”路易悠闲地托着腮插进话来，“夜翔虽然治安不错，但还是有危险，刚才那个家伙已经是惯犯了，家里有亲戚在上面顶着才一直拿他没办法，遇上那种人还是要小心才行。”

　　“是吗？”提斯雅看看他然后坐得远了一点。

　　“哈哈，我是绝对安全的，提斯雅小姐不用躲我。”路易一掀披风然后坐得离提斯雅比刚才更近，伸手握住提斯雅的手。

　　一双银质的筷子挡住了路易的魔手，艾琳不悦地看着路易，“路易哥哥，你的手挡住那盘滑溜肉丝了。”

　　路易讪笑地收回手，把那盘菜端到艾琳面前，“你慢慢吃。”

　　看路易吃瘪的样子，提斯雅不禁一笑。

　　“好美。”路易一怔，直直地看着提斯雅，“你再笑一个。”

　　提斯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眼睛抽筋了？夜翔美女还不够你看的。”

　　路易邪气地笑笑，把提斯雅笼罩在无法逃跑的范围内，“夜翔美女美则美矣，美艳出众的我也见得不少，可都没你笑得这么美……”

　　一声尖厉的惊叫声僵住了路易抚向提斯雅脸颊的手，“怎么了？”提斯雅忙站起身到艾琳身边。

　　“没什么，”艾琳笑咪咪地看着提斯雅，“一只讨厌的虫子吓了我一跳，把丸子掉在裙子上了。”

　　“那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提斯雅没好气地说。

　　“人家吓到了嘛。”艾琳讨好地拉提斯雅坐下，“我去洗一洗。”

　　艾琳一跳一跳地走开，剩下的两人相对而坐陷入沉默。

　　“你是什么人。”提斯雅首先打破沉默。这家伙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好了，她不相信巧合，他不是认识她们就是注意她们很久了，但在他身上她感觉不到敌意，所以她才不敢确定。

　　“这正是我要问的。”路易懒散地靠在雅座柔软舒适的沙发靠背上，脸上却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是贵族的装束又没有随从，又有着奇怪的武技，很难让人不生疑吧。”

　　“你要把我们抓起来？”提斯雅用的是反问句，她知道他并没有这个打算，要不然就不会悠悠闲闲地在这里和她们吃饭聊天了。

　　“当然不会，你认为我不相信你们？”路易笑笑，说上没几句话他就大概了解，间谍什么的，要说那个鬼精灵还可能，提斯雅看似冷静，实际上很容易被激怒，根本不是做间谍的料。

　　“那就不要跟着我们。”提斯雅凉凉喝了口茶，一点情面不讲地下逐客令。

　　“不不不，”路易大摇其头，脸上那可恶的笑容让人想揪着他的衣领狠狠抽上他几巴掌，“我相信你们跟你们身份可疑是两码事。”

　　提斯雅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想怎样。”

　　“和我一起去参加晚上的舞会。”

　　看着提斯雅漂亮的蓝色眼睛冒火地瞪着她，路易露着白得有些过分的牙无耻地说，“我得到些补偿，说不定就不会对你们可疑的身份那么好奇。”

　　“你这是在威胁我？”提斯雅脸上挂着笑，纤细的手中握的杯子却在吱吱作响。

　　“不对不对，我是在请求你，”路易换上一幅可怜兮兮的脸，“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你是我的人，让我食言很没面子的，帮帮忙嘛。”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家伙刚刚是帮了她没错，何况她们本来就是要去舞会的，和他一起去也没什么了不起，提斯雅开始有点犹豫。

　　“你们在说什么？”一双闪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两个人。

　　路易手一伸，轻松地把艾琳抱在腿上，“我们在说舞会的事，艾琳想和路易哥哥一起去吗，跟我一起去会很有面子哦，路易哥哥介绍小朋友给你认识。”

　　“要去！要去！”艾琳高兴地搂住路易的脖子，眼睛中闪着星星般灿烂的光，“路易哥哥人最好了！”

　　“那……”路易笑得十分可恶地看向提斯雅，“姐姐也一起去吗，我不勉强，真的。”

　　提斯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知道是气疯了还是真的波澜不惊，“你这样，也算是军人么。”

　　“当然，”路易带着胜利的笑容揽着艾琳站起身，随手把几枚金币丢给餐厅的侍者，“军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