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宿羊之阳》迷路的小羊

19、笑谈一樽中

　　如果有可能，宁愿……当初不相逢。

　　“你死啊死的挺快乐吗——”
　　“如果死了，切记，大家都会很快乐。”
　　“……等你，活过来。”

　　如是，当年魔之第六天入侵。
　　灵界初立，纵然玄朝时期，也曾有过魔世之乱，还是让本就是为封印魔世而建立的灵界闹了个手忙脚乱。
　　有很多人死去，幸而战乱并未太大波及，唯有魔之右手妖神将失踪前释放之魑鬼，造成灵界附近数十村落罹难。
　　此役，灵界损失惨重，灵尊泣幽冥以下二代弟子仅有半数存活，甚至灵尊亲子夫妻双双身亡，仅仅遗留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在当时，除去魔门世家，几乎以一界之力抗衡突然入侵之魔世第六天的灵界，并未迎来多少外援。

　　一片焦土，火焰未熄，死寂沉沉。
　　毒素蔓延，无人……或者，无魔存活。

　　“若有可能，宁愿你我不相逢！”压抑而后悔之语气，有人掌染鲜血，白发披肩，俊冷之面容依然过往之年轻。
　　“咳……我，无所谓……”一棵枯树，只余半截，树下屈膝半躺半坐另一人，面容略有苍白，清秀的娃娃脸，神情淡漠，抬起袖子抹去唇边血。
　　“还能，有多长时间？”是尽量平静的声音，黑发齐肩的人，不着装饰，长枪驻地，唯有唇微微发抖。
　　“大概，撑不到阿酒来……”淡淡一笑，眉宇淡漠不散，所余唯有随意，胸前血一直在流，捂住伤口的手已是一片黏稠，战场之后，只余平淡，黑发清秀娃娃脸的青年微微仰头看着灰白天空：“我好像看到，有魑鬼在……飞？”。
　　白发人脸色一变，恨不得抬手一掌拍过去，深深吸气嘲讽勾起唇：“能不能，让我保留一些伤感？”
　　“需要吗？”黑发清秀青年无所谓一笑，一丝血缓缓顺着唇角滴落：“你知道，我还会活。”
　　毒下得太猛，已是反噬自身，三途三生十三世，恐怕不是一条命能够抵得过。
　　在场人心知肚明，因知迟早会有这一战，为竭尽全力配蛊毒缘故，眼前人已是不止一次因毒死亡，死得太多，纵然因不明原因能够再度“复活”，然时间从一分、一时、一日、一月逐渐累积至一年……下一次，还需要多久才能相见，或是，永不再见？
　　“我，等你！”沉默良久，持枪之人猛然抬手，枪若风雷似电，似发泄般击碎凌空扑下一只魑鬼，而本身面容不动，唯有目中深刻悔意入心。
　　……若自己能够更强，是否，便永远不用看到挚友用上那一招？
　　“文不成，武不就，若连蛊道也不通，我岂不是真正无用？”任凭唇角鲜血如珠流下，清秀黑发青年慢慢以食指轻叩膝盖，漠然眉目虽显露疲色，却是一丝洒然：“这些年来，死在试药中之人，从不见少，我亦从未在乎……我只在乎，你们生死。”轻淡话语，却透出彻骨寒意，忽而眉头一皱，捂住胸口的手掌蓦然被利物刺透，鼓出一蓬鲜血。
　　黑发清秀青年再吐一口夹杂内脏黑丝之猩红，慢慢抬起眉眼：“你们……走吧。”
　　“留下你一个吗？”白发人冷笑，袖中双拳握紧。
　　“方圆千里，由阿酒将剩余魔兵引来，你们灵界已不剩多少人，你死，灵尊独木难支。”清秀黑发青年缓缓靠上树干，淡淡道：“既然无法再有牺牲，不如我死，让这方圆千里，十年绝生机……”
　　可惜，当初计划失误，因四人之列一人独入魔世，虽及时隔断消息，却依然引来部分出自魔世第六天之外的魔兵。
　　灵界已无能为力阻挡，纵然灵尊策反魔之左手，将第六世之魔主彻底留在中原大地，然来自第六天之外的灾祸，已是眼看无人能阻……
　　意料之外的劫难，该由意料之外的人去承担，这是那四人选择的路，亦是无从选择的天命。
　　“若可以，宁愿当初不相逢——”第三遍说出的话语已是近乎苦涩，白发人最后看一眼树下，决然转头离去。
　　“你……不走？”时间将近，掌心已是无血可流，黑发清秀青年勉力睁开眼，淡漠之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苦笑：“好友……”“我打算离开中原。”那依然笔直站着，如同一杆最锐利的枪，齐肩黑发的人表情不动，唯有唇微微颤动：“你一日不回，我一日不归——”
　　一语尽，枪斜挑，削落黑发青年肩头一缕发丝。
　　……再然后，大步离去，不再回头。
　　千里之外，魔气喧嚣。
　　有苍白阴柔周身笼罩黑雾之中的人立于万兵之中，用三天时间斩落原属他界的将领，夺权，尽数将万数魔人引入绝地。
　　一声轻叹。
　　一声爆裂。
　　死无全尸，刹那漫天哀嚎，万物化为脓血……

　　十年内，生机尽绝。
　　十年后，寸草不生。

　　“他养的蛊，从来都会记得留下一丝生机。”
　　又过二十年。
　　当年枯树犹在，树下已是颤巍巍发出一棵新芽。
　　二人不约而同齐至，一人坐上轮椅，一人带上斗笠。
　　“但也是只为一个可能，养蛊灭尽三城之人。”阴柔苍白的男子声音沙哑低沉，他的嗓子在当年最后一战，已被毁坏殆尽：“只因从最初，他眼中，便只看到你我……”
　　不曾了解过这个世界，来此，便能肆无顾忌。
　　“那又如何？善恶，一定要分清吗？”轮椅上的白发人冷然依旧，嘲讽依旧：“我虽出自灵界，你说，我是善，是恶？”
　　一时微微沉默。
　　“阿居还未回来？”阴柔苍白男子道：“这一任风云碑开启，新的天下第一枪想必很郁闷，需得挑战众人……”
　　“他未回，她不归。”轮椅上白发人轻声道：“这些年，谁不悔？”

　　若是当年，多一丝谨慎，便不会惹下大祸。
　　若是当年，多一些能力，便用不到牺牲。
　　若是当年……不曾相识，便不会改变……

　　哪怕灵界因此，多出半数尚在人世之势力。
　　那一战过后。魔世来客，封一身魔功，黯然隐入山林。枪神诛远，弃枪而退隐，从此生死不明。灵界风候，为救身中剧毒之朋友自废一身功体，躯体半残，苟活人间。
　　时间流动，一若星河明灭。
　　忽而有一日，队伍中久违的名字亮起。

　　“……我，这里是哪？”
　　一处溪流，青草地，突兀有人，初醒张望——

　　天上白云一只羊，溪流饮水垂白羊；
　　碧草波涛中间雪，风吹叶倒仍是羊。
　　背书伤到了脑子，后天考试，看完九龙变34，为狼主而心情郁结，提笔铭记……三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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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舒缓下大脑……想来想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时间和心思码字，索性发了……连同另一篇半章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