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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伊 ...

  •   集墨镇,顾名思义,这个小镇是江南才子汇聚的好地方。
      若是男儿生在这个地方,最便利的就是可以学到当今惠国最前沿的诗词歌赋。
      若是女子嘛,那福利就更好了!
      大街小巷多的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家女子长得稍微出色点,只要在大街上走走,总会有文采非常的公子前来搭讪。
      阮小楼不是第一次出门,却是第一次应邀参加同龄女子的茶话会。
      她显得格外的紧张。一双小手在袖子里都快攥出水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彭家大小姐开的茶话会竟邀来了许多有名的才子。
      才子佳人,江南小筑,吟诗作画,琴声歌声不断,更有大胆的女子即兴的跳起了凤求凰之舞。
      赤果果的群体相亲嘛,这就是!
      陈家家丁识趣的抛下二位小姐,各自离开去选购夫人嘱咐要购置的东西去了。
      她只能靠自家堂姐坐的近一些。梦柔从桌上拿了块糕点递给妹妹,又与旁边的苏家小姐聊了起来。女子的话题大多离不开这小筑内的公子哥,谁家公子长得俊俏必是大家议论的话题。
      阮小楼顺着女孩子们集中注视的那位公子看去,那公子确实长得好看,难怪这么招人喜欢。看了一个她又鼓起胆子跳到下一位公子脸上。
      话说这么明目张胆的瞅着男子的脸看,确实很没节操,想到这里,她又马上乖巧垂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姐姐看可以,自己却不可这么放肆,她不过是个小妾之女,今日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大小姐赐给的恩惠了,她可不想招大小姐的厌烦。
      “小楼,你刚从东城回来,在那边可以意中人?”陈梦柔与旁边女子聊完才发现自己妹妹低着头,煞是孤僻的模样。
      阮小楼赶紧摇头“没~”
      梦柔安慰道“莫在这么拘谨,这些公子小姐都是我的好友来着。”
      她忍不住就想疼自己这个小表妹。想来也只能抓住她袖珍的小手,一捏才知道,这孩子紧张的都出汗了,她取出自己的方巾为她擦去手心的汗湿。
      “小楼,要是不舒服的话,姐姐陪你回家罢。“
      “不是~”小楼强忍住因感动而险些垂下的泪珠,她没想到,娘亲口中的那个家真这么温暖,而且这里还有个这么疼惜自己的姐姐。
      “好啦,你们已经脱离那个阮家了,可不许每日都愁眉苦脸的;这样吧,先吃块糕点,下人们应该也快置办好了吧。”说着她抬头望向正街,那群下人已经扛着大包小包往这边来了。
      彭小姐见陈家两姐妹起身看样子是要先走了,于是上来送别“梦柔,有时间多出来走动走动吧,听说你婚期快到了,等你成亲以后,怕是想见都见不着咯”
      梦柔娇嗔的赏了她一小拳头“你就瞎说吧你。林家离这里不过两条街,我想出来汇你还不是几步路的事儿”
      “哈哈……说来说去你就是恨嫁了,唉,你这么个妖精早点儿嫁了也好,剩下的公子们我们几姐妹慢慢挑。”那边苏家小姐也来掺上一脚。
      “你们又欺负我,这是我妹子阮小楼,有家世好的记得给我妹子说两句好话。”梦柔把身后娇滴滴的阮小楼拎了出来,这么一出来大家才发现,这还有个不认识的姑娘。
      贾小姐低头去看那瘦小的少女,摇头道“模样倒是如花似玉,惹人怜,可惜就是年纪是不是小了些。”
      梦柔嘿嘿的不矜持的笑了“嘿嘿,刚满十五岁,就是瘦了点儿”
      “诶看不出哦,竟同我一般大!”贾家小姐十五岁已经生得玲珑有致,相比下,这小姑娘确实有点儿小了,比周围的姑娘都小了一号。
      梦柔见小楼那小脸涨红的都快能烫熟鸡蛋了,只好打圆场道“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了,下回见咯。”说完拉着妹妹去跟家丁汇合。

      晚饭是在大厅里吃的,因为今晚林家人过来,小楼也有幸第一次见到姐姐的婆家和未婚夫。虽然与大家都不熟,但小楼却吃的很安心。
      夜里,梦柔把小楼拉到自己床上,两个女孩子一边绣花一边闲聊着。
      梦柔边绣花边留心身边小妹的表情,看样子,小楼渐渐也开始接受自己了,不再像刚来的时那样谨小慎微的模样,好像周遭所有人都会欺负她一般。

      记得儿时候每逢祭祖,爹爹都会跪在爷爷奶奶的坟前很久,很久,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跪着。
      听娘说,爹爹的双亲去的早,陈家就留下一对兄妹相依为命,那些年,如果不是有个妹妹需要照顾,爹爹怕是也撑不到后来吧。
      娘说,那个姑姑就是爹的命根子!
      日子虽然贫寒,但是在外人眼里,这对兄妹相依为命的情谊却是让人羡慕的紧。
      姥爷能将娘亲下嫁给爹爹,就是因为看上了爹爹的为人。
      可是,就在爹爹成亲那日,十二岁姑姑却因为凑热闹被人贩子拐走了……

      自梦柔懂事起,印象里,爹爹每年都会去北方几次,就因为听人说那位姑姑被人贩子卖到了北方的青楼……但终究没有找到那位至亲。
      每次爹爹从北方回来,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好几日就那么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直到去年年尾,家里突然收到官府转过来的信函,一封来自东城阮家的信函。信上说那位姑姑身染重病,大限将至。要爹爹去安排她的后事……
      爹爹终于在时隔多年后,找到了她,只是,那时姑姑已经病的不成样子,没几天就去了……
      以前她不懂,只觉得爹爹太过极端。可是当爹爹将那个瘦小的女孩交到她手中时,她竟然哭了!那是个瘦弱的让人担心的小女孩,惊慌失措的眸子,和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小爪子,都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长这么大,她方才第一次感受到了父亲心底的那份痛楚……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可是在看看她?梦柔竟觉得羞愧不已……寒冷的冬天,小楼就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她很冷却不敢说,那模样,真叫人心疼……
      姑姑下葬那天,爹爹伤心的昏倒好几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个铁打的男人,竟会脆弱成那个样子?
      她捂着胸口问娘,“为什么我心里好难过?”为什么会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亲人难过?
      娘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没说话,却是背过身去擦泪。

      “这里应该上针,不然花可开不好了”小楼来的时候除了会洗衣服这种杂活,什么女红她都不会。都是梦柔慢慢教的,她教着很是耐心,小楼每次哪做错了都会很认真的改正,也不会再犯,这孩子的好性格倒是格外让人欣慰/。
      “恩!这样就好看。”
      “柔姐姐,你秀的是什么?”她好奇的看着那两个花花绿绿的鸭子。
      “啊~哈,这个是鸳鸯,只有江南才有哦,改天带你去看看,也好给我说说这秀的如何。”
      “真好看,就像活的一样。”小楼看着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露出一排白皙的小牙。
      “哎哟,瞧你小嘴甜的,赶明教你秀。”

      隔天,小楼真的看到了那绣布上的鸳鸯,小小的,颜色好看不说。还是成双成对的!
      “为什么它们都是一对一对的呢?”
      “这个啊,因为他们是夫妻,便是一对一对结伴而行,而且我听说,如果他们中一只死掉,另外一只也不会苟活……”
      “真美……”小楼忍不住赞叹,她是看痴了,却没发现桥下那几个作画的公子却正在看她。
      正调墨作画的墨轩不觉间竟把她也作进画里,等发现时才懊恼不已,只可惜,身边的几个朋友早已笑的前仰后翻,取笑道“墨公子的春天也来啦!”
      小楼没看到,梦柔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墨轩~,为什么时隔一年,看到你还是会心痛?
      她缓缓的垂下眸,自嘲的笑了笑。
      “小陈小姐,这位小姐是谁家姑娘?”那爱管闲事的秦亮已经踱步到桥上,一摇纸扇,颇有江南才子的风范。
      只是梦柔却没有给他好脸色,这个秦亮,出了名的负心汉一个,向来好美色,却从未将女子娶回家,据说是好龙阳的。
      在梦柔那吃了闭门羹,秦亮只好直接切入主题,用扇子戳了戳那看景看得离神的妹子。
      “何……何人?”阮小楼惊见身后站了一名男子,吓得一抖。
      “哎呀,着实可爱的紧那,敢问姑娘芳名,府邸何处?”秦亮喜爱的紧,说的话也格外温柔,但实际上浪荡不已。
      “你有病吧!”梦柔不爽的推了推挡住小楼的男子,“谁要认识她,自己来问!”
      秦亮这才意识到,那姑娘大概就是传言中陈梦柔的小堂妹了。他欠身施礼“啊哈,多有得罪,陈家小姐切勿怪罪秦某才好。”
      说完便回他的桥下了
      “柔姐姐,你怎么了?”来了半年,第一次见到堂姐发脾气。小楼不安极了,她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梦柔摇头“没有,只是不爽那个登徒子接近你而已。”
      “他就是登徒子……那官老爷怎么不抓他?”登徒子可是要下打牢的。
      梦柔对天无声的长啸一番才换了张愉快的笑脸道“没啦,他也没那么坏,只是啊,桥下那几个公子都是惠国有名的人才,是我们这些凡尘女子只能远视不能爱慕的人。”
      我懂!小楼想安慰她,因为她看出梦柔眼中那份失落。她握住姐姐有些发冷的手“那我们去看看别的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了。”
      梦柔第一次被小楼拉着走,她眼里的小楼似乎便化很大,以前都是唯唯诺诺的躲在自己身后,如今,却在自己最窘困的时候拉着自己逃离。
      小楼,谢谢你!

      因为陈家与林家已经订亲,所以陈家两位小姐到林家的“天香楼”吃饭自然是免费啦,小楼第一次来,看着隔壁桌的好酒好菜,一双美眸竟像是要馋出水来!弄得店小二都不好意思的站出来挡住她虎视眈眈的视线。
      “还有多久啊,怎么每次我们点的才都来的这么慢呢……”梦柔稍微好点,只是她也有点不耐烦等。
      小二刚准备回答“哎哟我这两位姑奶奶,你们才落座没两分钟就急着上菜,就算有十个厨子也忙不过来……啊”他还没说完就见着自家少爷领着几个面熟的公子从大门走来。
      “柔柔,你怎么来了?”林曦惊见自己未来的小娘子,一张俊脸霎时就像开出一朵花来,朋友也不管了,直接走到梦柔这桌。
      林曦这标准的帅哥一脸倒贴过来,倒是非常合梦柔的胃口,只是她瞥见那几个人,小脸就笑不出了,“怎么,他们能来我不能来么。”
      这可把林曦问住了。那边是同窗好友,这边是即将过门的小娘子,谁都不好得罪啊。他只好官方的附和着“能来,能来,太能来了!”
      “姐夫好~”倒是小楼问好吧两人的注意力转开了。
      林曦赶紧借题发挥,说是要露两手给这个远方小妹尝尝。见梦柔无异议,他抄起袖子就往厨房里钻/书生变大厨,那是相当有看头滴/
      那厢还没给安排座位的秦亮不乐意了,只见他大摇大摆的在陈家小姐这个风景还不错的八仙桌落座,酸溜溜的说“这还没嫁呢,就把林家少爷当厨子使唤。小姐范儿够足啊您!”
      其余人也不客气,都在这桌坐下。整桌除了梦柔一脸青,其他人倒是悠然自得。尤其是小楼。
      虽然梦柔很想马上拉着妹妹走,可是一看到她那小馋猫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么走了,不太好,尤其是林曦。
      也许只是她自己过不去吧。人家墨轩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异样,仿佛他们之间那段遗憾初恋,在意的人只有她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楚湘这个人比较闷,但是大家都各自有乐趣,唯独他没事儿做,只得冲对面那个傻姑娘问话了。
      “我么?”
      “恩,就是你”
      “诶,惠国第一大才子,你想对小楼做什么?“这个男人比较靠谱诶,要家世有家世要身份有身份,据说还很有钱!梦柔见他问小楼名字,不由的有些兴奋/
      秦亮见梦柔说话立马跟打了鸡血一般的插嘴“哎哟!我说江南第一大美女,你要不要这么媒婆啊。”
      “管你什么事!多事的鸭子。”
      “你说谁鸭子?”
      这俩人忽地声音拔高,就像在吵架一样,引得整个大厅都看了过来,连那厢在厨房忙活炒菜的林曦都出来了,他赶紧挥手招来小二将那一桌火药味十足的搬上二楼雅间。/

      天香楼不愧是天香楼,这菜真好吃,小楼只顾着爬饭吃菜,压根没去管桌面上那些人在干吗。
      这些人能干吗?当然,男的偶尔讨论下国家大事 ,喝酒吃菜,女的嘛,除了小楼就剩下梦柔了,有林曦在旁边伺候着心疼着,旁人也不敢跟梦柔唱反调了,这回梦柔才发现跟着林曦好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就混成了这群人中的大哥,而这群人迫于辈份不得不叫自己嫂子,确实挺爽的!
      唉呀,虽然没有跟着墨轩那么开心,但经过分手一事,她也看白了,喜欢一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多了去了。珍惜当下才是真!
      以前她只是想着随便嫁个人就此度过余生了事,最好嫁的远远的终身都不要见到那个人才好!却不想其实老天爷还是很眷顾她的,其实林曦各方面都很出色,只是比墨轩出现的晚了些而已。

      “唉,小楼,你家那边闹饥荒么?”不能对着梦柔发作,秦亮只好选了个软的捏。
      “没有……”阮小楼头也没抬,她也不敢抬,这一桌谁她都得罪不起,所以乖乖吃饭才是正道。
      “你那吃相,让我想到当年临边饥荒,我家门口施舍的那群老百姓了。唉,真让人怀念啊。”
      梦柔想说点什么,却无奈林曦又夹了个精致的蘑菇到盘里。她也是好吃,只是没有小楼那么明显,看在蘑菇的面上,忍了吧……
      “小楼……抬起头来~~”
      “啊?”小楼还真听话的抬起头,这一抬头不要紧,一张挺好看的小脸上沾了好几粒大米饭,模样霎时可笑。
      “哈哈哈哈……啊…哈哈,我说,哈哈哈”那公子哥已经笑的不能自己了,小楼低头继续吃饭。
      “秦亮啊~你不觉你这样很白痴么?”这很少说话的墨轩忽然开口了。
      “哼,他白痴的事儿还真没少干。”皇甫俊杰(据说是皇室成员啊!小道消息……)也加入了损友队伍。
      楚湘则是学着小楼,闷头吃饭。
      一顿饭下来,两位女士当然吃得很满意,茶饱饭足抹了抹小嘴儿就闪人。
      刚下楼,梦柔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虽然是无声的。
      “柔姐姐,你怎么了?”
      “恩,没事儿,我就是想着秦亮那厮吃瘪的样子,有点受不了。呵呵。”
      两姐妹兜兜逛逛正好路过自家的文宝房,梦柔便拉着小楼进店,虽然她不是什恶魔大才女,但基本的文学涵养还是有的,她想来还是想教教小楼识字,却不想一个转眼,小楼不见了。
      “阿洪,看见二小姐没?”
      伙计指着对面的琴行说“喏,刚才你选文墨呢,二小姐看着那边,我就叫她先过去看看新鲜。”
      “呵呵,想不到她还懂琴,我也去看看。”
      梦柔走近的时候,发现小楼正对着一把陈旧的古琴上下其手的抚摸,看样子是喜欢极了。
      “原来你懂音律啊!弹给姐姐听听可好?”
      小楼忽然拉着梦柔走到角落,细声的附上她的耳朵“柔姐姐,那把琴我认识。”
      “认识?”她也细声说。
      “恩,是我娘的琴,那琴尾有我娘的名字。是莲花体纂刻的。”
      “姑姑的琴怎么会在这里?”
      小楼似乎在回忆,不小会儿她摇头“我只知道那个是我亲生爹爹送给我娘的礼物。似乎很久以前就不见了。”
      “你亲生爹爹不是阮老爷么?”
      “不是的,娘说,我爹爹姓黄。”
      难怪那个阮老爷对姑姑母女这般不管不问,任由那可恶的大房欺辱,原来,小楼竟然不是他亲生的!这对母女不知在阮家受了多少苦呢,想到这里,梦柔的心又一寒,她忍不住将妹妹抱紧怀里“待会回家,我叫爹爹来把这琴买回去。”
      “他摆在那里,肯定很贵。”
      “怕什么,就算买不起,咱们也天天来磨叽他这把琴,迟早会卖的。”
      两姐妹相视一笑,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第三天,那把琴真的就到了小楼手中,只是送琴之人竟是前几天遇到的墨公子。与他同来的还有镇长墨老爷。
      大厅里,墨老爷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楼,笑的很是慈祥。
      “唉,不瞒你说,这把琴,乃是我在东城一家当铺发现的。既然是陈先生家人的旧物,老夫自然要亲自送来。”
      “多谢镇长割爱。”舅舅很是礼貌的样子让小楼也觉得这位老爷爷似乎是很厉害的角色。
      “小楼~~”梦柔推推她,小楼这才伸手从墨轩那接过古琴。
      她眼中闪烁着泪花,却笑的那般真心。“多谢~谢谢……”
      “好孩子,莫伤心了,这封信是给你的。”墨老爷笑着将一封信函递给小楼。
      “小楼不识字……”梦柔好心的提醒。
      墨老爷摆摆手,“无碍,无碍,这只是一位故人托付我,让我交予他后人的琴谱罢了。桂娘精通音律,想来这孩子也是懂得。”
      “故人?”陈福惊讶不已。“难道她亲生爹爹还在世?”
      “那是自然,只是……唉,在世也未必能相认……”老人长叹
      “这是为何?”
      墨老爷摇头道“只因那人太过为高权重,若是让有心人抓住小楼。相认……怕是要害了这孩子啊”
      陈福断然一挥手“不认也罢,若他真有心,待小楼出嫁时能远远看上一眼,便足矣……”
      待墨家爷孙俩走后,小楼方才了呵呵的拆开信函,里边真的是两张乐谱,“柔姐姐,这几个字怎么念?”
      “若,如,诶,莲花体我不太认识哦,走去问爹爹。”
      两人拿着乐谱去找陈老爷,他一见那纸张上的莲花体便明了那位故人是谁,只是为自己那个生不逢时的妹子惋惜不已。
      老爹又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梦柔嘟嘴着急道“若如后边两个字怎么念的……您说嘛”
      陈福摇头提步便要出门,临走时才爽朗的唱念道“人生~何以若如初见……啊!”
      “明明是四个字,舅舅怎么说了好多个字呢?”小楼蒙西西的转头看梦柔,梦柔却沉浸在那曲谱的名字中,半晌才悠悠的说道“人生……确实,不能如初见那般……”
      墨轩……她不禁想起那个身影翩翩的男子,胸口还是闷闷的,说不出的闷。
      “柔姐姐……”
      梦柔释然转头,牵起小楼的手说“这首曲子一定很好听,小楼现在就弹给我听罢!”
      小楼那瘦小的手此刻竟活像翩翩的蝴蝶般,优雅而欢快的弹奏。那音律似是载满了深深的思念,怅然,以及向往。
      或许是因为有了思念的人,自己才会想这么多吧。
      墨轩……她再次浅念那个让她魂牵梦绕两年的男子,一直都不敢面对,不敢提起,甚至都不敢去问,为何你会爽约,为何……你明明爱过我却不愿娶我……
      若,这就是你我的宿命,陈梦柔便认了……我愿像姑姑那般,痴心等一个愿意为我谱曲之人,纵使过得不好,至少,心里是暖的,起码……我还有资格去思念你……

      两日后,墨集镇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家小姐离家出走了。原定月底与林家的结姻便就此搁下……
      陈家悔婚,自然触怒了林家人,为此陈福没少往林家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短短半个月,陈老爷竟霜白了双鬓。
      而那林曦,却是当日便追了出去,自此也是了无音讯。

      这厢女儿离家出走的事还没解决,那厢陈夫人又因急火攻心而病倒,小楼眼见着尚还年轻的舅父,一夜间竟白了一头青丝!

      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自此听了那曲子便失魂落魄,也不知道为何她要离家出走。

      她也想去找姐姐,只是连她也走了,家里这一双老人谁来照顾?

      “舅父,舅母,对不起!”她也只能跪在舅母的塌前哭了,她还能做什么?
      陈福摇头,将小楼扶起,他叹息道“哪能怨你呢?孩子,别多想。这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对夫人也亏欠太多……”说着,老泪纵横的看着妻子。
      “夫人,多年来,都是你在身后默默的扶持着我,我陈福才能有今天。可是,我却疏忽了对你的关心……我有对你有愧啊!”
      “老爷,你莫要自责。这辈子,能嫁给你,真的已经够了……”病来如山倒,就算舅母这样容华的女子,竟也消瘦的不成样子。/
      “都怪我,我不该弹那首曲子给姐姐听的,都怪我!^”
      陈夫人朝小楼招招手,“来,你坐下,听舅母说,这事儿,都怨我们夫妻,平时忙着做生意,也没有管过你姐姐,她留了封家书,是要去追那个上京赶考的墨家小子。唉……我只怕,她这一厢痴情,付错了人哪……”
      “是那个墨轩么?”
      “对,就是他……唉,那孩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柔柔太傻了。年轻人太过追求浪漫,到老了,除了留下悔恨,还能留下什么?”
      “你与她说这些她也是不懂的。”陈福捂着妻子发寒的手,宽心道“唉,随她去吧,若是那个墨公子能真心待她,便好。若不能,就把柔柔接回家,养一辈子,家里也热闹。呵呵”
      “老爷……你能这么想,真好!”
      “我也想通了,只想你能早点儿好起来,让我能好好陪着你,就是让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小楼悄悄的退出了那间温馨四溢的房子,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道不尽的感慨,都只能化作无声的哭泣。
      柔姐姐,你这么做,值得么?她仰望星空,想念着那抹窈窕的倩影。

      半年后,在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清早,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安祥的去了……
      “舅舅”如今她只剩舅舅一个亲人了,她的不安让她无法松开舅舅的衣摆。
      “你也是大姑娘了,这样抓着我的衣角,可不好看啊。”
      “我是担心你。”
      舅舅喝着暖茶,看向天空,却带着笑“没事,你舅母啊,她只是累了,要多睡会。”
      “听说,姓墨的小子高中状元,被皇上的公主看上了。”
      “那柔姐姐……”
      “林公子说,公主念在柔柔身怀六甲,才容她留在公主府,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那柔姐姐不就是给墨公子做了小房么……她与公子的情分,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主何其尊贵……能与公主共事一夫,是我们柔柔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哪!”他的手攥的发白,却也只能攥着手,他是一个父亲,也一个连女儿一生幸福都把握不住的懦夫!
      “舅舅~”
      这一年,陈家总算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了,之后再没有什么坏事发生。陈福经营的文宝坊生意兴旺,年后没多久,大小姐产下了一名女婴,还给府上寄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名字,叫不悔。
      初春三月,又是给亲人扫坟祭拜的日子。
      陈福将那张外孙的生辰八字合着香烛钱纸烧了。
      这一次,他们俩谁都没哭,因为上一年,几乎将他们的泪水都流尽了。

      “唉,听说蔺王平西大胜而归,似乎要经过咱们墨集镇哦!”文宝坊内,两名娇俏的女子八卦道,阮小楼噼噼啪啪啪的打着算盘,耳朵却没闲着。
      那个人……他要经过这里么?是真的么?!外表虽然冷静,但她的内心早已炸开了锅。
      店铺关门时间一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正好在大门出碰上了准备离开墨老先生。
      “镇长,慢走~”这几个月她已经学会了与人打交道,礼尚往来这些事。
      “嗯嗯。”目送墨老爷笑呵呵的消失在街角,小楼才转身向书房快步走去。
      “小楼,回来啦。”舅父正忙着画完最后一笔。
      最近陈福忽然喜欢上了,画山水画,一画就是半日,终于在今天把这幅江南烟雨给画出来了,小楼啊的叫了一声,又蹦又跳动叫称赞道“好美的画!”
      “美吧,这可是舅舅第一次作画,没想到我一把年纪倒还有点儿天分。”退后几步,陈福仔细的端倪着自己的画,确是一幅佳作。
      小楼径自从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待饮下才说“今天,那沁心阁的老板娘又来找你了。”
      陈福假装没听见。
      “舅舅!她约你多次,你怎么都不肯去应约啊……”
      陈福无奈转身纠正道“不是我不应约,是她想的事,我没法答应。”
      “哦,何事啊?莫非是给我说媒来的?”小楼皎洁一笑道。
      他摆手,无语望天,却还是招了“不是给你,是给我……”
      小楼假装不信,语调上扬“诶~~舅舅这半老徐娘的模样,居然也有人看得上……”
      “啧,你这孩子!想你舅舅我年轻时倾慕我的姑娘可多着呢……”老头摇头晃脑,回忆当年,自己虽不是貌赛潘安,却也有玉树临风之姿态。
      见小楼一脸不信,他只好叹气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日子久了,陈福才发现,小楼这孩子其实心眼儿挺古灵精怪的,尤其是在自己单身的问题上,她总能找道缺口让自己说真话。
      “听说我爹,平西回来了,我想去见见他。”
      “不行。”
      “恩~我又不离开你,我啊只是想远远的看上他那么一眼……”
      “你爹是什么身份,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么。”
      “听说……他的军队会经过墨集镇!”
      “不行!”
      小楼眯眼发狠道“那我明天就把沁娘领到家里来!”
      “你!”那个女人,陈福一想到沁娘对自己深情款款的模样,当下就觉得十分对不住自己的夫人。
      “唉,我说,舅舅啊,如果舅母真的有在天之灵,她肯定也不愿意你这么为她守寡啊。她一定也希望能有个人照顾你的生活。”
      “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舅母那么喜欢你,她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这么孤独终老?”
      陈福不语,似乎又陷入回忆。
      唉……看来是没戏了。小楼关门转身往饭厅走,身后的书房只听见男人低低呜咽声。
      人呐,太重感情也不好,试问,谁能接受至亲之人的离去?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忽然天人永别……她只能不停的提起这些事,好让舅舅变得麻木,然后淡忘。倒是没有真去的奢望他能找个续铉,但是,至少不要这么沉迷在过去,只要将舅母放在心里,偶尔追忆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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