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妃子笑（艺旭 贤兔）》风干的米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这是晟敏第二次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面前消逝。第一次是一只雪白的兔子，那一年，他才七岁。晟敏小小的身体窝在墙角里，地面盖着厚厚的雪，正是京城最冷的一月，他将身体缩成一团，单薄破损的衣裳抵挡不了刺骨放的寒风。突然，他黯淡的眼神亮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只兔子，毛茸茸的，像一个小球。洁白的毛在雪地里看的并不分明，它一蹿一跳着，肉嘟嘟的样子非常可爱。晟敏笑了，他向那兔儿招招手，示意它到自己身边来。却在此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赶车的车夫是这样着急，他没有看见雪地里那个和雪一样洁白的小生命，车轮生生从那兔儿身上碾过，刹那间，血光四起，晟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眼里映入的满满的全是红色。他从不知道，为何兔儿小小的身体里竟然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一个人影挡在了晟敏面前。晟敏抬头，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她向他伸出手，温柔的笑着，说：“孩子，跟我走好吗？”此后，晟敏结束了流浪的日子却被关进一个叫醉清阁的大牢笼。
　　而第二次，正是这个带给他温暖的女子。晟敏永远记得七岁那年，她牵着自己的手，从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在此后的五年里，她教会了自己琴棋书画；而每当藤鞭落下时，她将自己护在身下，身子却忍不住因剧痛而颤抖着；还有昨日，她苦涩的笑容，她说道：“晟敏，我一直在想，当年我将你带回醉清阁到底是对是错。若是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当这一切都那么鲜明的浮现在晟敏的脑海里，那个美丽的女子却永远的离开了他。就在刚才，就在醉清阁里，他纤弱的身体就这样从楼上坠落，香消玉殒。她躺在血泊里，美丽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突兀的双眼使得整个脸显得愈发骇人。可是晟敏分明看见她嘴角的一抹笑容，这抹淡淡的笑在她毛骨悚然的脸上挂着，说不出的狰狞。晟敏明白她有多么渴望自由，渴望离开这里，而现在，她终于自由了，所以她笑了。晟敏小小的心绞痛着。他冲了出去，发疯一般的奔跑在大街小巷里，脑海中女子温柔的脸和死后凄厉的笑交替变换着，刺激他的神经。他跑了好久，直到筋疲力尽。他扶着一棵树，胃部的痉挛使他不住的呕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一群少年围在他的身边，晟敏看见他们脸上不齿的表情。
　　“看啊，这就是醉清阁的李晟敏，还真漂亮，果然名不虚传。”
　　“长的比女人还媚，真叫人恶心。”
　　“天生的下jian胚子，作为男人也在青楼卖笑，不知廉耻。”
　　讽刺的笑声从那群少年口中传来。晟敏直起身，拳头重重的打在为首的男孩脸上。男孩愤怒的看着晟敏，他没有想到这羸弱的人儿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群人一哄而上，对着晟敏拳打脚踢，没有顾及晟敏越来越弱的喘息。
　　忽的一声怒吼，有一个人挡在了晟敏面前，昏暗的月光下，晟敏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可以看出他与自己相仿年纪，却有着极为矫健的身手，几下就赶跑了那些少年，一看便知是武将家里的孩子。
　　“公子~~”晟敏唤他一声，那人停下脚步，却不回头，用冷漠的背影对着晟敏。
　　“可否请教尊姓大名，他日也好报答。”
　　“不用。”声音低沉，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寒意，“我救你不是为了报答。我只是不习惯看见有人受欺负。”
　　“可是……”晟敏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人冷冷的打断：“再说，你这青楼小厮拿什么报答我？身体吗？”那人语气依旧冰凉，即使不曾转头，晟敏也可以想象此刻他的脸上正挂着鄙夷的笑。晟敏被他的话刺到痛处，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面对她恐怖的尸体，他没有哭；面对那群少年的殴打，他亦没有哭；而现在，面前那人的话，却让他哭了。他开始痛恨那个叫醉清阁的地方，只因自己身处花街，就可以被人随意侮辱吗？谁又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和无奈？
　　听见晟敏的哭泣，那人似乎怔住了。“对不起。”晟敏听见这三个字从他的背影传过来，接着那人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离去的一瞬，晟敏看见他腰间的剑在月光下闪着清宁的光，他记住了剑上的字。“公子，他日若能再与你相见，晟敏定会报答今日恩情。”晟敏暗暗对自己说。
　　“晟妃娘娘，您又走神了.”待晟敏回过神来，眼前正是丽旭的笑脸。丽旭接着说：“您再这么走神，丽旭可要赢了娘娘这盘棋了。”
　　晟敏叹口气，丽旭自小便是少爷，没有经历自己这样惨淡的人生，不懂什么是人世险恶，所以他可以笑得这样清澈无邪。而自己呢？其实自己还算幸运，十二岁时被那位公子救下，十七岁时遇上了皇上。只是那位公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自己真的可以再见到他吗？晟敏不知。晟敏亦未察觉，单纯的金丽旭，其实也因为一些事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罢了。”晟敏放下棋子，说道：“你我相交两月有余，除了下棋还是下棋。丽贵人估计也腻了吧？”
　　丽旭摇摇头，说：“怎么会腻？和娘娘下棋当真是极享受的事。丽旭现在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娘娘下棋。”
　　风儿轻轻的掠过窗棂，有清幽的香味传了过来，晟敏惊叹道：“好冽的酒香，莫非是江南有名的梨花酿？”（名字是乱起来的，有点囧）
　　丽旭赞赏的看着晟敏，说道：“娘娘果然见多识广，正是三月前丽旭埋下的梨花酿。再过数日，便可出窖了。”
　　“丽贵人，晟敏有个不情之请。”晟敏略难启齿的开口：“久闻梨花酿香醇可口，沁人心脾。可是晟敏只有耳闻从未亲见，更别说品尝了。不知丽贵人可否忍痛割爱，赠一些给晟敏，晟敏自当感激不尽。”
　　“一点酒而已，娘娘又何必客气呢？娘娘若是喜欢，待他日出窖了，丽旭便给娘娘送去一些。”
　　“怎能劳烦丽贵人亲自送来。还是晟敏自己来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