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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看到我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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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似乎是外滩最美好的时刻。正是一个预示着晴朗的开端,初春微凉的风带来微凉的空气。黄浦江畔,游人的脚步还未踏上观景平台,晨练的阿姨妈妈们也刚刚欢笑着散去。放眼望去,一个弧度空出了一大片,依稀有两个并肩坐在一起的身影。
乔随安随意的坐在长凳上,摊开的速写本躺在腿上,抬起头,阳光正缓缓攀爬上金茂大厦,印着玻璃的外墙投射出金黄色的光辉,又是一个安静但美好的一天,他这样感叹着,便倚靠上了身旁人的肩膀——那是一个干净帅气的男子,没有焦距的瞳孔却并未失去神采,反而是透彻的味道,他正吹着口琴,感觉到恋人的凑近,他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
乔随安就那样依靠着,感受着乐者随着旋律身体晃动的幅度。过了好一会儿,他露出像是孩子得到了糖一样的表情拉住了吹口琴人的手臂。
“沈...沈...端”十分艰难的,他开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下一秒,微热的掌心便准确地贴上了他的唇。
“别开口”有点严厉的却是宠溺的口气,被唤作沈端的人继而揉了揉乔随安的碎发。“嗓子不好,不要逞能”面对着一片黑暗,脑海里依旧是稚气的脸,他放缓了语气,一个字一个说道。
乔随安看着他的唇,慢慢地理解着。看懂了他的关心,便不再说话了,拉起沈端的掌,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刚刚吹的是童话?]
沈端点了点头,乔随安随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从来不因为自己听不到这个世界而悲伤,反而对于猜测沈端吹的口琴曲子乐此不疲,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能感受到阿端吹的每一个旋律。
“今天画的什么?”沈端知道那人又在为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虚荣心而在傻笑,弹了下他的额头问到。
[不告诉你]吃痛的揉了揉额头,乔随安潦草的写了几笔,有点小心虚的瞟了眼摊开的本子上那个吹口琴的侧颜。
“别把我画的太丑阿”戳穿了那点点小心思,就听见画本重重合上的声音,接着是咕噜咕噜的叫唤,来自某人的肚子。便拉起他的手,“吃早饭去。”
一段路程,必然会穿过南京路,这个时候,行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商户零零落落的开起了门。虽然路很平坦,很宽阔,但是乔随安依旧攥着沈端的手,怕他磕着碰着。沈端不禁哑然失笑,手掌俨然小了一圈,却紧紧的包裹着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似是多年前的场景,那年,大学时光的青春悄然降临,但是童年起便相伴的二人却刚刚发现爱情的味道。那年,他还看得见他的模样,干净的脸庞上散落着几缕发丝,灵动的眸子闪烁着光芒。乔随安总是活跃的耀眼,让人忘记了他的缺陷。他总爱在无人的街上攥着沈端的手,满脸的甜蜜。那张脸的样子,却成为脑海中永恒的珍藏品,无法再...
乔随安忽然停了下来,将沈端从深深的回忆拉到了现实,他伸手去擦男人脸上的水滴,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我一直都在]他每一笔都写得那么郑重。
确实,那样的变故,乔随安始终没有离开,沈端忽然释然了,反手握住乔随安的手掌。“抱歉”他这样说着。于是,一段路途,他握着他,他领着他。
似是经常关顾的原因,街角上那个早餐铺子的老板娘早已熟识了这对年轻人。不像许多从那个年代走过的岁月对于这样的恋情的偏见,她总是热情并且保留了空间。端上两碗小馄饨几根油条,她便笑着忙活去了。
乔随安拿起两个调羹,也不急着给,先把自己那也满满的一碗盛出一半到沈端的碗里,再给了他调羹。沈端的食量确实挺大,乔随安反之,似乎从儿时就有如此的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店堂里安静,吃东西的人也安静,偶尔乔随安会喂沈端吃,然后去擦拭他的嘴角,然后沈端玩笑的说乔随安你真像个老妈妈,但还是乖乖的张嘴吃下递过来的吹凉的馄饨。一来一往,碗很快就见了底。
开往家的14路有那么几辆是老式的辫子车,走得有些慢,晃悠着晃悠着乔随安总会靠在沈端的肩头睡过去,到了终点站又一脸迷茫的带着口水被沈端叫起,也有那么一两次,乔随安睡的舒服过头,就不想起来了,沈端半威胁的告诉他再不起来就把他抱回家然后乔随安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
家,说是个温馨的小窝更加合适,两室一厅的老式公房和一笔能够生活一辈子的保险赔款就是沈端父母留下来的一切。乔随安换上了他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就奔卧室沙发上看电视去了,他尤其执着早上的新闻。沈端被他一脸安心的丢在了那里,因为这里是家。
沈端一脸无奈的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小兔子,换了鞋,就转身进了书房。摸索着打开了电脑,坐在转椅上拿起了那副特制的键盘,沈端现在是一名自由攥稿人,写作是他从小的梦想,曾经是,现在也是,即使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他依旧坚持着这个梦想。删删改改,他一行行地在博客上打下今天的外滩行,没有华丽的文字,平平淡淡写着生活的味道,抛却喧嚣的浮华,这样的笔调吸引了不少看客。
小兔子的急促的脚步声又传到了耳边,沈端停下手,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接着手被急切的拉住了。
[新闻里说导盲犬可以带入公共场所了,我们去申请一条好不好]一口气写了一大串字,显示着乔随安的兴奋和雀跃。
“不好”沈端沉默了一会,那么说道。
[可是小动物好可爱的,而且导盲犬也可以帮你嘛]小兔子乔随安显然有些沮丧。
“我已经有一只了,再养一只多麻烦”明显有些调笑的口吻。
[哪里有...]乔随安写了一半的手停下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发作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沈端的脸贴的很近,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
乔随安呆了一下,不自觉的将嘴唇贴了上去,一室明媚。
半响,[去卧室...]写的手有些颤抖的兴奋。
台案上,沈端的电脑渐渐转入待机,在屏幕黑下去的那一霎那,依稀看到文档末尾的那么一句话。
[我看得见你画的画,在我心底。你听得见我吹的曲,在你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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