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愤怒的柠檬 ...
-
回家！
开门！
拧热水器！
脱衣服！
洗——
……
等等，热水还没烧好……
挫败地把脱了一半的毛衣又穿回去，双叶把外套用力地摔在沙发上。
背后印着快运公司名称的夹克可怜地躺在米色的沙发垫子上，绿白双色的条纹本是令人感到舒畅的颜色，但是此刻在双叶看来，那几乎和臭水沟中的垃圾一般——
带着腐烂的气息，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还有手背上的纹身。
双叶抬起左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手背。
一短一长两条平行线被一条竖线贯穿，带着尖锐棱角的线条纠结在手背上，血一般的鲜红。
“……”
双叶用力搓了搓手背，白皙的肌肤都被搓得发红，可那几根线条却丝毫没有变得模糊。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双叶疯了一般冲进浴室，也不管热水有没有烧好，一把将龙头拧到最大，管它洗发水洗面奶沐浴液还是什么，统统地倒在手上，拼命地搓洗着左手背。
冰冷的水从淋浴头中喷出，少女全身湿透，不停地打着冷战。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用力地不停搓着自己的左手背。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水渐渐由冷转温，浴室里开始蒸腾起雾气。
双叶看着被搓洗得通红的左手，透过雾气，那抹红色非但没有暗淡，似乎变得更加鲜艳了。
仿佛是烙印在她身上一般，血一般的颜色顺着皮肤的肌理丝丝缠绕，穿过血管，撕开经络，深入五脏，宛如耶稣的圣桩一般将这标记砸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这是标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掉的标记。
无法抹去。
也不能抹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在精神崩溃的时候，会做出与现实情况相反的极端行为。
先是被色狼性骚扰，然后杀了人，再来遇到了自己完全不认识但是对方却显得很熟稔的少年……
突然出现的男人。
莫名其妙地晕倒。
左手背上的纹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崩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浴室里，双叶背靠着墙壁，身体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自己一定是被诅咒了。
被不知名的恶魔诅咒了。
双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黄色的灯光在雾气的影响下朦胧不堪。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对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双叶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蹦起来。
神父！！
没错！！
“冬木教会的神父！！”
那个总是微笑着站在教堂门口看鸽子，但是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的老爷爷！！
只要是他——
“只要是他！！”
就绝对能够救我——！！！
双叶冲出浴室，顾不得换掉被淋湿的衣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少女狂奔在夜幕下的街道上。
夜晚的风不甚温暖，带着秋末初冬的寒意。
双叶只穿着一件湿透的薄毛衣，下身是同样湿透的运动裤和运动鞋，一路滴着水，疯狂地奔跑着。
“哈啊——哈啊——”
空气顺着大张的嘴巴被压迫进肺部，腿部的肌肉紧绷着驱使她不断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双叶的家在商店街附近，位于冬木市西部，而教会则坐落在冬木市的东南角。
虽说距离不远，但也绝对称不上是近。
不管怎样，至少要先到达冬木大桥！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双叶奋力地奔跑着——尽管肺部已经开始疼痛，双腿也变得沉重。
不能停下——！！
一定要到达教会——！！
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明白——！！
不然我会，会死——
——
——
“诶？”身体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之前一直困扰着的肺部疼痛啊，双腿发酸啊，这些感觉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凉意从胸口传来。
双叶诧异地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粗大的，直径至少有十公分的银色圆柱形物体贯穿了她的胸口。
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事实，下一秒，一股来自于身后的巨大力量就将她凌空抛了起来。
虽说是“凌空抛起来”，但这只是双叶个人的主观感觉。
事实要比这所谓的“凌空抛起来”惨烈得多。
——是被串起来了。
像烤鹌鹑一样，串起来。
攻击来自于地下，位于双叶身后大概半米左右的位置。
那根银色的圆柱形物体从地下伸出，向前弯曲刺穿双叶的胸口之后，位于双叶背后的部分就开始急剧膨胀，同时弯曲的部分变直，高度也在升高，最终形成一根两米多高，上细下粗的银色尖桩。
可怜的少女就这样被银色的尖桩刺穿胸口，瘦弱的身体挂在半空中，鲜血顺着尖桩缓缓流下。
“这可真是适合罪人的姿势啊，小偷小姐。”
不远处传来这样一句话，声音清醇高贵，但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鄙夷。
“咔……哈……呜……”
双叶无法回答，撕裂身体的疼痛让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机械的单音。
“怎么？想要求饶吗？为自己所犯下的偷窃罪行辩解吗？”
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你……咔……谁……”
双叶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转过头。
——就算死，也要看清凶手的脸。
她用力睁大眼睛，但剧烈的疼痛使得双叶的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像你这样的臭虫，即便说得再好听，下场也只配被钉在尖桩上。”
——在说什么？
“就是因为你这样肮脏的家伙，我才失去参加圣杯战争的资格。”
——我听不懂。
“不过只要夺取令咒，我就能成为Master。”
——听不懂。
“月灵髓液，砍下她的左手。”
左臂一震，然后变轻了。
——被砍掉了吗？我的左手。
身体的机能已经渐趋停止，但双叶的大脑却还奇迹般地可以思考。
——恶魔的诅咒已经没有了，我也可以安心了。
双叶放松身体，不再去抱怨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不再去怨恨为什么会不明不白地失去生命，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不用每日拼死拼活地工作，不用担心下个月的房租，也不必为了单方面的恋情而困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少女嘴角微微上翘，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远野双叶，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愤怒的柠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