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相对》TreacleH

1、第 1 章

　　“妹妹，我撞上别人的车了。”林瑜在电话里跟我说，“你的保险没有有指定驾驶人吧？”
　　“应该没有。”
　　“那你先过来。”
　　“行吧。”我慢吞吞地收了线。林瑜是我少女时期的好友之一，但高中毕业之后几乎就各忙各的，鲜少再见面了。这期间我们仅靠断断续续的电话短信勉强维持着联系，难免疏远。上个星期六，看到她左手一马蹄莲右手一宽口花瓶地站在我家门口，我甚至当场就因难掩生分僵立在原地。她一眼扫过我因为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而纠结的脸很快说：“对不起啦，我换SIM卡的时候忘记存原先卡里的联系人号码了。你知道我的。”听到最后一句，我眼前立马就好像出现了一排自动扶梯，记忆中那个聪明的林瑜就在扶梯尽头冲我微微笑着。
　　“是呀是呀，缺点总是很难改掉的。”我赶紧站上扶梯，还顺带小跑几步，好让自己快点靠近她，不辜负她的善解人意。后来，我才得知，为了先解决好房子和工作问题，她独自一人已经在w城待了一个多月。我在赞叹她行动力惊人的同时忍不住问她：“你怎么想到来这里啊？”但她迟迟没有给我答案，只是专注于修剪马蹄莲的根茎，把它们一一插到宽口花瓶中。

　　到达车祸现场的时候，林瑜正在和交警交待经过。是普通的追尾事故，她没看清交通灯转换，一头撞上了前面的车。我上前检查自己的小宝莱，前盖凹进去一块，保险杠耷拉在一边，都不算是什么大的问题。
　　“你是她妹吗？那可长得挺显老的啊。”一个男声突然在耳边说。我转身，是一个穿着立领浅蓝色衬衫的男人。长得还不错，清清秀秀的，但嘴角却裂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人渣气息的笑容。
　　“我跟你有什么仇吗？”我略带不满地回了一句。
　　“我是那车的车主。”他指了指前面那辆被撞出局部性月球表面的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X5”俩字在车尾上正闪着阴森森的白光。
　　“又不是我开的车，有必要间接性人身攻击吗？”我心里想着林瑜可千万别把人家的尾灯也给撞坏了，那可是要出大价钱赔的，出口的话底气也少了好几分。这时林瑜过来了，“行了。我们这边负全责，剩下的手续就交给我们的保险公司吧。你把联系电话留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
　　“可以。”人渣开始掏手机，对待林瑜的态度明显比对我客气许多。想必是因为林瑜长得还挺好看。并且好看得没有侵略性，老少皆宜的那种。

　　我和林瑜从4S店出来后就搭出租车到她家楼下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她理所当然地招呼我上楼坐会儿，于是我第一次走进了林瑜在这个城市的家。是复式的小公寓，装修走美式简约风格。客厅里一整面明亮的玻璃幕墙将此时此刻外面的各色霓虹全部纳入其中。看着正往厨房走的林瑜被倒影在玻璃上，想起自己家那屁大点地方，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就像一只鸡看到另一鸡挥动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过了自己的头顶一样。老实讲，我并不十分喜欢林瑜，我并不确定这种小小的讨厌是否来自于女生之间常有的攀比心理。她幽默开朗，并且比我聪明太多，在我还在被莫明其妙的自卑笼罩的时候，她就知道要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很早便懂得别人夸你的时候就算不是那么回事也不要去拒绝。别主动去跟别人说自己的不足，别奢望他们会因你的谦逊或者坦诚而欣赏你，他们真的会把你当成你自己口中的那个弱者。因此，当时的林瑜并非出众但周围也散发着微弱又独特的光芒，而我身边全部是一种叫做卑微的尘埃。

　　“你现在在心里骂我来着吧。”林瑜一边打开电视一边递给我一罐干姜水。
　　“想到明天要挤公车上班，是有那么一点点。”
　　“明年你车的保费都由我来出。”
　　“不用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林瑜没有搭腔，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我手里。气氛又突然像上一次见面一样陷入尴尬，这次还带着一点诡异。“你不会真的是故意撞上去的吧？”
　　“现在电视剧里的演员怎么都长得那么奇怪，你看，这男主角和这女主角丑得真是平分秋色哎。”林瑜岔开了话题，我也不想追问，装作漫不惊心地四处环顾，一眼瞄到餐桌上的马蹄莲，跟林瑜送我的那些看上去并无两样，除了这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