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手记》安筱兮

3、入宫

　　入宫
　　建元五月二十五日，到了颜惜卿入宫的日子。
　　这日清晨，下起了五月里的第一场雨，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连天也变得黯淡似暮，宫人的仪仗也笼罩在雨中迷迷蒙蒙的，停在侍郎府前的长街上，浩浩荡荡得极不真实，仿若水中倒影。
　　颜惜卿同家中众人一一道别，大家的脸上都有些湿润，不知是雨还是泪。
　　临行前的最后一眼，颜惜卿望着被雨雾笼罩的侍郎府，那灰色瓦窑屋檐幢幢相衔，一色高高水磨青砖墙内长廊蜿蜒……每一处都有她这十六年来的丝丝回忆。
　　“小主，别误了进宫的时辰。”教习嬷嬷在一旁轻声提醒，掀了软轿的帘子。
　　颜惜卿点了点头，脸上已恢复了平静，那一丝地不舍也被埋藏在了心底。当她端坐轿中，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依稀还能听见娘亲隐约的哭泣声。颜惜卿握紧了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荣慧和锦夕都跟随颜惜卿一同进宫，她们都是自幼贴身服侍颜惜卿的丫鬟。荣慧机敏果决，有应变之才；最重要的是还懂些医理。锦夕心思缜密，温柔体贴。两个人都是她的左膀右臂，以后宫中的日子少不得她们的扶持。在宫中生存，若是身边的人不可靠，就如同生活在悬崖峭壁边，时时都有粉身碎骨之险。
　　落轿时已经到了皇宫地界，荣慧和锦夕搀扶她下轿，这时雨已经停了，天空格外的湛蓝，万里无云，雨后的阳光如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
　　因为只是偏妃，轿子只停在了崇祯门外，颜惜卿一行人只能从偏门进入皇宫。
　　从崇祯门外看皇宫尽是飞檐卷翘，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颜惜卿心中默念，这就是我以后要生存的地方了。她不禁抬头，仰望天空，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鸽子在碧蓝如水的天空中飞过。
　　因为才下过雨，宫中的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潮色，数个内监和宫人在此恭候。
　　颜惜卿在内监和宫人的指引下，向要居住的宫室走去，进了崇祯门，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出云殿。
　　出云殿的位置虽然稍显偏了点,但颜惜卿却甚为喜欢，还未曾进去就闻到阵阵的莲香袭人。
　　原来出云殿外连着一个小湖，现在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湖面上开满了莲花，又恰逢才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香气。
　　出云殿是个两进的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空阔的院子便是正殿宜心堂，宜心堂后有个小花园和一个小湖。湖中锦鲤数条，两边是东西配殿，南边是翠微轩，。植以青竹丛丛，可供消暑。正殿、两厢配殿的前廊与翠微轩的后廊相连接，便成就出云殿整个宫落。
　　宜心堂正间，迎面是地平台，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蟠龙宝座、香几、宫扇、香亭，上悬“福泽惠荣” 匾额。这里是皇上临幸时正式接驾的地方。
　　颜惜卿在正间坐下，荣慧和锦夕侍立两旁。有两名小宫女献上茶来，出云殿首领内监常禄和掌事宫女春熙进西正间里，向我叩头请安，口中说着：“奴才出运殿首领内监正七品执守侍常禄参见颜婉容，愿颜婉容如意吉祥。”“奴婢出云殿掌事宫女正七品顺人春熙参见颜婉容，愿颜婉容如意吉祥。”
　　颜惜卿看了他俩一眼，常禄三十出头，生的白胖，一笑眼睛就成了条缝，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人。春熙二十好许，，脸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双目黑亮颇有神采，很是稳重端厚，让人有了亲近感。
　　他们俩参拜完毕，又率其他当差的四名内监和六名宫女向我磕头正式参见，一一报名。颜惜卿缓缓地喝着六安茶，看着上头的花梨木雕花飞罩，只默默地不说话。
　　在家时娘亲嘱咐过她，在下人面前，沉默往往是一种很有效的威慑。果然，他们低眉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整个宜心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茶喝了两口，颜惜卿才含着笑意命他们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温柔可亲。
　　颜惜卿合着青瓷盖碗，也不看他们，只见立在一旁的锦夕缓缓地对他们说：“今后，你们就是小主的人了。在小主名下当差，伶俐自然是很好的。不过……”锦夕抬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说道：“做奴才最要紧的是忠心，若一心不在自己主子身上，只想着旁的歪门邪道，这颗脑袋是长不安稳的！当然了，若你们忠心不二，小主自然厚待你们。”
　　站在地下的人神色陡地一凛，口中道：“奴才们决不敢做半点对不起小主的事，必当忠心耿耿侍奉小主。”
　　听到这里，颜惜卿才嗔怪看了锦夕一眼说道：“你们无需紧张，只要安心当好自己的差就行了。”随即摆了摆手，荣慧便将准备好的银元宝，赏了常禄和春熙，以及下头那些小内监小宫女。
　　这一招恩威并施是否奏效尚不能得知，但现下是镇住了他们。颜惜卿知道，今后若要管住他们老实服帖地侍候办事，就得制住他们。不能因为软弱无能被下人蒙骗欺。
　　春熙上前说：“小主今日也累了，请先随奴婢去歇息。”
　　颜惜卿疑惑道：“不引我去参见本殿主位么？”
　　春熙答道：“小主有所不知，出云殿尚无主位，如今是婉容位份最高。”
　　颜惜卿刚想殿中住些什么人，就听常禄来传：“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双喜姑姑来了。”
　　“快请。”颜惜卿连忙起身说道，就见生的高挑削瘦，脸上的笑容却是温和宜人的宫女走进宜心堂。
　　“给颜婉容请安。”双喜福身说道，“姑姑快快请起。”颜惜卿双手扶着双喜柔声说道。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体恤各宫小主今天入宫，必定十分劳累，就免了各位小主今天的请安，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和各位新进宫的小主一道去向皇后娘娘及各宫娘娘请安。”双喜轻声说道。
　　“就请双喜姑姑回去转告皇后娘娘，今日实在疲累，等安整过后，明日一大早我就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颜惜卿笑着说道，给锦夕递了个眼色，锦夕忙上前塞给来传话的双喜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双喜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之一，也是不少嫔妃的巴结讨好对象，因此只是笑笑便将荷包收下，对颜惜卿行礼道：“奴婢只是帮皇后娘娘传话，现在话已带到，奴婢就不打扰小主休息了，奴婢告退。”
　　颜惜卿也不拦着，只是道：“锦夕，送姑姑。”
　　双喜又福了福身，便在锦夕的陪同下退了出去。
　　“小主，您今天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奴婢已经看过内室，铺设都是极好的，您不如先进去躺躺？”荣慧关心地说道。
　　“也好，累了一天了，就进去躺躺吧。”颜惜卿说着边和荣慧进入了西暖阁，宜心堂两边的花梨木雕翠竹蝙蝠琉璃碧纱橱和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琉璃碧纱橱之后分别是东西暖阁。东暖阁是皇帝驾幸时平时休息的地方，西暖阁则是颜惜卿平日休息的地方，寝殿则是在宜心堂后堂。
　　荣慧扶颜惜卿进入进了后堂，春熙紧跟随后。后堂以花梨木雕万福万寿边框镶大琉璃隔断，分成正次两间，布置得十分雅致。
　　颜惜卿和言悦色地问槿汐：“春熙姑姑在宫中当差多久了？”
　　双喜面色惶恐，立即跪下说：“奴婢不敢。小主直呼奴婢贱名就是。
　　颜惜卿伸手扶她起来，笑说：“何必如此惶恐。我一向是没拘束惯了的，咱们名分上虽是主仆，可是你比我年长，经得事又多，我心里是很敬你的。你且起来说话。”
　　她这才起身，满脸感激之情，恭声答道：“小主这样说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自小进宫当差，先前是服侍惠仁太妃的。因做事还不算笨手笨脚，才被指了过来。”
　　颜惜卿的笑意越发浓，语气温和：“你是服侍过太妃的，必然是个稳妥懂事的人。我有你伺候自然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以后宫中杂事就有劳你和常公公料理了。”
　　她面色微微发红，恳切地说：“能侍奉小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颜惜卿转头唤来荣慧，说：“拿一对金镯子来赏春熙姑姑。”又嘱荣慧拿了锭金元宝额外赏给常禄。
　　常禄和受宠若惊地进来和春熙恭恭敬敬地谢了，服侍我歇息后，又去照料宫中琐事。
　　待他二人退去，颜惜卿转身向荣慧吩咐道：“我今天累了，晚膳就不必传了，你和锦夕也早些歇息，明天还要和我一起去觐见皇后。”
　　“是，小主。”荣慧恭声退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的有些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