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狛枝凪斗的困惑与追忆与灾难》茶怡

8、请选择要不要向狛哥表白

　　这是间空无一物的墓室，唯有墙上刻着一行字。
　　“诸神并非万能，而安妮斯朵拉无所不能。”

　　现在我的人生观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脑子中所盛满的至今为止的真切人生，很有可能不是我的。

　　尽管我满心认为自己是某个人，但事实告诉我并非如此。
　　所有的证据都叫嚣着告诉我，我是假的。
　　所以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地方，得到那件东西呢。
　　真正的我到底是谁，如果我承载了她人的记忆，那么我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我难道真的不是我的吗，腰间的军刀是那家伙所赠送，我心中那份一想到她就满心喜悦的灼热感情也并非虚假。

　　“好疼啊，你干嘛？！”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将我拉回现实。

　　狛枝握着我的手臂，仔细地看着伤痕累累的部位，因我不久前硬生生地接下了高空坠落的他，所以此刻扭伤的关节处淤青血肿，皮肉裂开的地方，甚至能隐约窥见更深处的白色骨骼。
　　“身体的确是人类不错，所以可以排除是人造人之类的可能性了啊。呵呵。”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是那份文件是假的，伪造的吗？”
　　“不会是假的啦。”

　　我不死心：“官方的署名签章，也是很容易就被伪造的。”
　　“说起来有点抱歉呢。”狛枝露出了孩子般纯洁无垢的天真笑容，“其实我有向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家人核实过。”

　　“什么意思？”
　　“就是刊登出死亡讣告之后，我打过匿名电话告诉那孩子的家人和未婚夫，说出了你根本没有死的事。”

　　“你……”我惊得一时哑口无言，责骂的话一股脑的堵在喉咙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人的行为一般总是有明确的指向的吧，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我丝毫不明白他为什么尽做些自相矛盾的事，一边帮助我，一边出卖我，一边跟别人一起指责我是凶手，一边又说他信任我。

　　“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嘛，所以我就打了电话。”狛枝微笑着说，“但是被告知了，那孩子的确死了，连尸体都被找到了，还被严厉地警告了别想讹诈奖金呢。”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啊？如果我的确是她，你会害我被捉回去的，不是吗？”

　　“希望只有在面临更强烈的绝望时才会更加美丽。如果连那种困难都无法克服，那种程度的希望也不值一提吧，那样就只是希望的仿制品，根本不够资格称为希望。”
　　狛枝毫无自觉地摊开双手，微笑着，“割断绳索的事也好，指责你是杀人凶手也好，都是为了让你为你自身的希望证道而做出的努力。为了让希望变得更加纯粹而美丽，就算是做出令人陷入绝望这样的事也无所谓，因为我是希望的垫脚石，所以早就有了奉献一切的觉悟。你看，为了你，我可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啊。”

　　怎么回事啊，这家伙。
　　简直令人反感到想吐。

　　前一秒还要将我扼杀在绝望的深渊中，后一秒又在我的手上写着‘我相信你’这样的话将我从愕然的魔咒中解放出来。
　　我原本还以为他是真的信任我。

　　“而且我对你本来是什么人，想要在这里取得的东西是什么，都感到非常好奇呢。在得到希望之峰录用通知时，能够邂逅你，真是对我的不幸的补偿呢，这样一想，我果然是幸运的啊。”
　　那家伙毫不掩饰其内心喜悦般地喋喋不休，眉眼分明的秀丽面庞上却是与其本性不同的温和而谦卑的笑容。

　　“既然已经证实了我不是那个女孩，那也证实了我并非‘超高校级的反间谍专家’，我是毫无才能之人，是废物，是垃圾哦。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转移一下目标，去跟那位真正的‘超高校级的谍报员’成为好伙伴。”
　　我应该指着他破口大骂一通，或者将他痛扁一顿，但是就算我还没做这些事，我都知道狛枝他并不介意被打骂虐待，反倒是我自己可能还会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恶心到，白白耗费体力。
　　此刻，光是同他说话我就倍感疲累。

　　“啊，这有什么关系嘛。呵呵。”狛枝温柔地笑着，眼中流露出了看着垃圾般的怜爱神色，“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希望的胜利，但如果连我这样的废物都站在有才能的人那边，那么你不是太过绝望了吗。我会感到内疚的。”
　　“我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能帮助我什么。”

　　“至少我相信你吧。”狛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刚才被神代君指证的时候，你是十分委屈的吧，一脸迫切地寻求认同，渴求着有谁能够相信你的样子。就算是你口中的在‘大逃杀中最先会炮灰掉’的‘根本不想被你所爱’的我，也是能够给你那么一点希望的，不是吗。不要不承认啊，刚才你是很感激我的吧。”

　　我……

　　“虽然你是没有才能的普通人，但是你并不自卑吧，你不像那种人生受尽苦难还要厚颜无耻努力下去的无能之人一样渴求着‘为人所爱’，至少这一点不怎么令人失望。”

　　我……

　　“就结论而言，你本身神经较为粗犷，情感表达相当直接，体能和体力都很优秀，分析能力很好，情绪较为稳定，不易产生波动。尽管是个一无所长的普通人，但毫不自卑，人格倒是相当完善，完全不是被虐待着长大的样子，所以进一步确定了，你并非是你以为的那个少女。”

　　莫名觉得有点悲伤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我自己姑且不谈，那个死掉的孩子还真是可怜。”
　　结果她根本没有逃离命运的束缚，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拒绝命运加诸的一切，却迎来了死亡。
　　本以为会得到自由，结果却被杀了。
　　真是绝望至极。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神代君可是要把你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的。而且，不止是神代君，之后肯定会有侦探、警察什么的来找上你吧。”
　　“所以说，即便我不是她，我也得找到那个东西，然后以物易物，逃到国外去。对了，还是事先说好了，就算你对我要找的东西感到好奇，也不要最后想要独吞它，至于这里的其他东西我倒不会和你抢。”

　　“唉？我不会要任何报酬的，之前对你说关于报酬的事也只是想对你的性格有所掌握而说的。放心吧，我对你这个人本身毫无兴趣的呀。呵呵。”他露出十分随和的微笑，“毕竟我这种‘大逃杀里基本会被炮灰掉的类型’，对上大逃杀里存活率高的类型只会想着快点逃跑不是吗。”

　　“不过，我还是要确定一下，你既然说了在所谓的希望胜利之前都会站在我这边，不会再做自相矛盾的事情了吧？”
　　“既然约定了，我就会做到啦。即便是个人渣，只要我尽心尽力，还是能够做到一些事情的。不过果然——”他露出沉思的表情。

　　“怎么了？”
　　“单方面接受我这种人渣的帮助你肯定会觉得忐忑不安吧。”

　　我……
　　“所以还是收取报酬好了。”他用手指抵着嘴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说，“不如你就对我说一句‘a i xi tei lu’好了，毕竟我这种废物至今为止的人生都像渣滓一样毫无意义，不用说同伴朋友了，连父母也未曾对我说过温柔的话语。怎么样，已经对我这种人渣感到无比厌恶的你，要对社会腐肉般的我说出这样的话，是很不错的代价吧？”

　　不过是说句话而已，又不会死。而且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般，连父母都没对他说过那样的话，现在就当是慰问留守儿童好了。

　　“不如就现在说好了，毕竟如果接受了我的帮助，你对我的厌恶可能会稍微减少一点，正是这种对我感到极为恶心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才有意义。对了，要注视着我的眼睛，感情要足够真挚哦。”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

　　当我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羞耻与恶心的感情让我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下去。
　　这种肉麻的话。
　　明知对方是基于令我感到难堪，想要戏弄我的目的所要求的。
　　但我还是无法直截了当的说出如此羞耻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