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胭脂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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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秋华离开望月楼之时，天边的太阳刚刚露出一角。整个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路上鸟儿高歌，这时便是它们的天地。
华珠在一旁扭胳膊扭腿。在厅里椅子上睡了一晚的症状就是全身酸痛，这时不免有些埋怨：“姐姐你倒是舒服，和美人同睡，可就苦了我咯。”
秋华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充满歉意的对她表示感激。
“你昨晚都问道什么消息了？快点告诉我，我这受尽委屈的胳膊和腿也不枉白受。”华珠说着说着眼睛就亮了起来，如同天上星辰一般。
秋华拿她没办法，但这大街小巷，秋华还是谨慎，摇了摇头：“走走走，先回家去。”
华珠又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嘴。
秋华眼尖，看见一家胭脂水粉的摊位，摆摊的是位老者，明显刚刚才来，还没睡醒的模样。
秋华拉着华珠，一路小跑，跑至摊前才又想起自己的男儿身份。便清咳了两声：“敢问这众多胭脂水粉中，哪个最受小姐们欢迎的？！”
这个摊子离望月楼并不远，所以客人大多是刚刚从望月楼里出来的公子哥，花钱大手大脚，又喜好买些胭脂水粉来讨好心仪的小姐。这老者面面想得都俱全，真真是个生意人。
老头顺手一指，一个红色的圆木盒，上面画着一朵杜丹。
“你买这个做什么？”华珠奇怪的问。“不会是要送给那个花漾吧？！”
秋华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掏钱买下来。便扯着华珠离开。
走得远了，她才一把把胭脂塞到华珠手上。
华珠便明白了，拿起来看了看，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兴奋和喜悦，淡淡的，看过之后便又还给秋华：“阿全最喜欢给我买这种水粉。我还有好多，根本就不需要。”
也对。秋华只见阿全买胭脂送她，却从未见她用过胭脂。
“你其实并不喜欢胭脂水粉吧。”
华珠的心思被点破，脸色绯红，一声不吭了。这时的天空渐渐放亮，太阳钻出云层。华珠的脸上渡了层金色的边，华珠望着忽然有些害羞的华珠想：“也许她心里也是有阿全的。”
回到庭院的时候，早膳已准备妥当。还没有进门华珠便闻到一股香气，随即松散的神经就像被点着了，霹雳啪哒的烧起来。
华珠兴奋的直往庭院里冲，却被秋华拦下。华珠更不高兴了。却见秋华指指身上的衣物，才想起来自己昨夜里假扮男人的事情。
“刚刚被胭脂水粉绕开了，等会儿吃完早膳后，你可得跟我交代交代。”
“好好好。”秋华无可奈何的笑着点点头。
换好衣物出来，秋华与华珠相视一笑，仿佛其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吃过早膳后，冬日里罕见的大太阳天气，秋华就照例搬了椅子晒太阳。华珠拿着刺绣靠过来。眼睛贼亮贼亮，哪里是来刺绣。
秋华见四下无人，便小声的说起来：“我以前是伺候花漾的。花漾当小姐的时候，曾和一个叫秦风的男人相爱。后来事情揭发便去了集厅，倒是最近又回了小姐身份。”
“哦。”华珠点点头，一脸的疑问。
秋华便继续讲：“秦风这个人十分诡异神秘。武功高强，总是在花漾未接客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就出现在闺房里。真真就是一瞬间，大概就你眼眨一下那么快。”说着华珠愣愣的眨了下眼，秋华便接着又说：“他每次来无影去无踪。一身黑色的长袍。总是黑色，隐在黑暗里，便像消失了一般。”
“那个时候我就觉着他奇怪。他来时总是带着一个银色面具。我来过那么多次，我只见过他庐山真面目一次。是个很俊俏的男人，只不过眼角又道疤，看上去有些不羁。他的眼神很冷。那日见我盯着他看，他的眼神射过来，吓都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杀我一般。但花漾一出现，他的眼神就柔和了，里面满是柔情。那时候我就在想，大抵恋爱中的人，眼神都是这样温柔的。”
“再后来，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被苏春实知道了。然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而花漾就从三楼的小姐们中消失了。我一直不知她去向，后来才知她到了集厅。”
“不过最近她又恢复了小姐身份。倒不知是好是坏。”
华珠大抵听得雨里雾里的，皱着眉深思的模样。
“其实望月楼并非一家纯粹的青楼。它集结了商业及政治，很多富甲或者达官贵人都会来此地。所以这里也是信息量最大的地方。当然也是最危险最容易招人暗算的地方。但很奇怪的是，望月楼这么多年，一直十分平静。除了我和公子遇到的那一起武林暗杀之外，似乎是没有听过见过其他暗杀的。”
“所以我很早就怀疑望月楼的背后是否有个牢固的后台。”
“望月楼之前真没有出现过偷袭之类的事件吗？！”华珠若有所思的问。
“有倒是有，比如某个达官贵人在路上被杀之类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的，但在望月楼里被袭还是第一次。”
“哦。”华珠仍旧一脸沉思的模样。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望月楼里的小姐分很多种。有些是只靠卖艺来收集情报的，有些是只靠卖身来收集情报，还有些是纯粹的卖艺卖身。花漾曾经是前者，但后来因为和秦风的事情之后，她就变成了后者。”
“那这些秘密如此呼之欲出，苏春实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第一，她对我们都下了蛊。第二，望月楼其实暗中被人监视。第三，谁会相信一个青楼女子的话？！就算信了，那么他的下场便是死！”
“被暗杀吗？！”
“恩，应该是。而且那个告密者将不得好死。望月楼可真真称得上是十八层地狱。”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就是要在椅子上窝半宿，折腾得全身酸痛外，其他还是挺有趣的。以后去的话再叫上我，睡觉的时候给我一个长点的椅子我就可躺下来睡了！”
秋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明白，如若一个多月前，有人告诉这样告诉她，她也会一笑置之。事情总是得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哎呀，你讲了这么久，都快把我绕晕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说，你昨天去找花漾，到底获得了什么秘密？！”
“这些都是花漾昨日同我讲的，我之前可不知望月楼有这么多内幕。”
“可是你昨日去的目的明明是为了一个叫什么来着？！”华珠想了想，顿时拍手道：“叫秦风的男人去的。他身上的疑点你都闭口不谈。”
秋华看着华珠，这个平日里有些神经大条的华珠忽然就变得如此敏锐。
“秦风其实就是望月楼背后组织的一员。他收集情报，并执行任务。”
“哦，阿全以前也做这种事。那应该同公子的暗杀组织相同吧。”
“我也猜测是一个幕后暗杀组织。这个可以再去查查。”
下午的时候，阿全来了。这个月阿全来得次数比以往几个月加起来都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华的那番话。
阿全来了，华珠自然就高兴。高高兴兴的接过红色的胭脂木盒。秋华留意一看，果然是早些时候自己买来送给华珠的那一款。秋华忽就掩着嘴轻笑起来，阿全倒是莫名其妙的看着秋华，华珠却不知摆什么表情，尴尬也不是，害羞也不是，恼怒也不是。
秋华笑过之后，便知趣的离开。趁着阿全来了，便独自前往那片竹林。
竹林的木屋里没人，秋华找了半天，才发现公子在一片空地上习武。
只见他闭目凝神，席地而坐，白衣在一片翠绿中十分突兀。
秋华不敢打扰他，便远远的静候。这次她可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眉眼瞧个够。却不料他忽然运气，周围的空气开始像龙卷风一般急速旋转起来，他仍旧静坐中心。渐渐的，风越来越大，方圆十里的落叶及尘土都被卷了进去。她亦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流在推着她往前。
她紧紧抱住一根生长粗壮的竹子。却不料气流的力量越来越大，尽将竹子连根拔起，她吓得下意识大叫，忽然一切都平静了。
随即他起身，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他朝着她点点头：“原来是秋华姑娘。”
“老医者说你不是不能练功吗？！”
“我实在躺着无趣，再加上我也对‘两极’习惯了，渐渐的知道如何控制自己。”
“哦。”秋华点点头，仍旧是有些淡淡担忧的看着他。他面色倒是平静的，连语调都平静：“不知秋华姑娘来所为何事？”
“哦，我倒忘了重要事情要同你说了。我发现望月楼的目标也许一直都是你。”
“当然，这我知道。”方歌倒像是听对方在谈论天气一般平淡。“那日暗杀，也是你们望月楼的人伪装成武林人士。”他说完，顿了一顿，见秋华没有任何反应，便接着又说：“所以我在怀疑，那日你是不是故意要救我？！”
“什么意思？”秋华一脸雾水，却隐约感觉不安。
“什么意思秋华姑娘难道不明白？！”方歌此刻的语气有些轻薄，尾音上挑，快速而不耐。
秋华顿然大悟，一脸惨白。“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的人说你昨晚假扮男装，又回了望月楼。”
“那是因为……”秋华急忙想解释，却被方歌打断。
“怕引人怀疑，便带上华珠。”
忽然这一刻，秋华望着方歌仍旧面无表情的脸，内心原本有好多好多话欲倾吐，却在一瞬之间，像似哑了，努力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内心里原本澎湃的心情却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胭脂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