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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四月上半,天气微凉,早春,露水在瓣。
纪冬晨一早睡的正香,被吵闹的闹铃声逼醒,厌烦的刚刚睁开眼睛,小陈秘书的温馨电话就随之而来,告诉她杂志的编号已然申请无望,除非做国际刊号才能批下来,但就算国际批号落定,根据国内发行规定,也不能正规销售。
也就是说,你可以做,但无人认可。
冬晨昨晚被失眠骚扰到天亮刚睡,起床气本来就大,一清早又听到如此让人懊丧的消息,闷闷的答应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气哄哄的起床洗漱。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楼下静悄悄的,父亲南下视察,母亲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大哥冬季被安排到省公安厅,迫不得已的早出晚归。小妹冬澄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日子过得颠三倒四,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她经营着母亲家的服装公司,说闲不闲说忙不忙。
夏姐在房间内听到声响,出来看见冬晨正弯腰在柜子里翻吃的,忙说:“小澄起来了?想吃什么?中式西式?”
夏姐是纪家的老保姆,看着三个孩子从小长大,视如亲人一般。
冬晨见夏姐出来了,转身坐到餐桌前,恹恹的说:“都行,能吃的就行,能快点就更好了。”
夏姐赶忙叫人给她热牛奶、烤面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她:“晚上睡的好吗?昨天两点多了,见你房间的灯都还亮着。”
冬晨一边往面包片上抹黄油,一边嗯了一声。
夏姐斗胆再问一句,“吃药了吗?”
冬晨撇了她一眼,压抑着情绪说:“我要说多少遍?我没病,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你看你又急了,我就问问,你老失眠,年纪轻轻的身体也该垮了,吃点药别的不管,先把觉补足了再说啊。”
“那药吃完了恶心,心都跟着乱跳,本来就烦,它们还跟着捣乱,鬼才吃它!”
一年前,冬晨因为严重失眠引起的暴躁易怒,被家人按去看病,经医生确诊为中度抑郁,开了度洛西汀等抗抑郁的药。冬晨觉得自己没问题,不吃,家人就把药混在水里、饭里的骗她吃,没想到她的情况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至少外人看来是。
要说纪冬晨得了抑郁,连疼她如亲生的夏姐,都觉得她是自己跟自己找事的富贵病。
她出身世家,衣食无愁,少年留学,归国后就接手家里的公司,不用奋斗就做起了社会精英。真正的一帆风顺,蜜罐里泡出来的一个小公主。
公主病了,病的奇奇怪怪,一天天脸上阴晴圆缺的,跟谁都没个好脸,佣人私下里都说,公主得的是公主病!
夏姐心里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什么都挺好,甚至是让人羡慕的好,怎么就病了?还抑郁?她有什么可抑郁的?
冬晨知道别人都怎么看自己,她懒得去解释,她已经够烦的了,没工夫再理会别人怎么想。
吃完了饭,司机送她去公司,头昏脑涨的开了一上午的会,出口日韩的衣服,因为近来的双边关系,业务量急剧减少,严重的影响了国外市场的利润,下游的生产商试探的问她要不要减少流水线,压低成本。冬晨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外贸关系,估计这情况还得维持一段时间,这法子也未尝不可。但这头也不能轻易点下去,减少流水线,就意味着有人会失业,一线员工的生活本就是混个温饱,谁又想为难谁?她只说再等等看。
她接手公司时,正赶上金融危机,国内一众做进出口生意的公司,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牵连,这要不是纪家的根基稳健,就凭当时整个东亚实业的萧条景象,公司说倒也就倒了。
本来不管冬晨的事,她当时当机立断,出口转内销,开展下游自建生产线,降低了成本,也算得上是杀伐决断的一个好手。但就因为她是二代,她接手后公司的利润没能如人预期的上涨,就被外人嘲笑为草包二代,等着看她的笑话。
爱笑就笑吧,冬晨想,尽力就好。
中午景然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冬晨说好,一起约到了楼下的西餐馆。
牛排要的7分熟,一刀切下去,就已经能感觉到恰到好处的弹性,小小的一块放进嘴里,黑椒酱汁做的十分地道,入口既有浓浓的纯感,凭借着冬晨在海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餐厅请的应该是个外籍的厨子。
为什么?
因为餐厅的人够少,只有老外才坚持己见,不懂得融入社会主义特色!
景然拿叉子转着盘子里的意面问她:“听说你要办杂志社?还弄个女同的?”
景然是纪家世交之女,与冬晨、冬澄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知无不言。
冬晨面无表情的切着牛排说:“对,我的理想。”
“什么理想?世界大同?”
“不”她放下手里的刀叉,认真的看着景然:“做我喜欢做的事,做我认为有意义的事,做能让我感觉到活着的事。”
景然有点担忧,“你是不是又严重了?别挺着了,实在不行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谁都说她有病。
“我很好,我没病!”
“没病你说那不切实际的话,做不切实际的事!你办杂志你家知道吗?你爸不把你吊在房梁上打死,我就随你姓纪!”
冬晨不言声的继续往嘴里放牛排,机械似的咀嚼着,就着红酒生咽下去。
“冬晨,不就是失恋吗?都多少年了?你有完没完?为了那么个人,你至于吗?你真要把自己逼死你才罢休?”
早年,冬晨在国外谈过一场恋爱,刻骨铭心,后来那个女孩在经历了冬晨穷尽一生所能给予的盛大繁华后,潇洒的转身离开,嫁为人妇。
女孩说:“冬晨,谢谢你给过我这样一场爱恋,但现实如此,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年轻的时候,我们爱过了,就好!”
冬晨不想去恨那个她曾深爱过的人,因为,她仍深爱着她,即使她已嫁为人妇,即使她们不相往来。
一段恋情的回首,若当事人恋恋不舍,那么追忆往昔的时候,画面大多都停留在一些美好的光景里,甚至连光线都是温暖和煦的。若当事人心有不甘,往事多半停留在撕破脸皮的那一刻,无论怎样回首,心都是凉的。
在冬晨得记忆里,海边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两个人相拥的身子。
女孩问:“冬晨,美好吗?”
冬晨看着遥远的海天一际,满足的说:“当然。”
她有个理想,一个是她,一个是她们的感情可以受世人认可。
后来,她们分手了。
知道此事的人,都为冬晨愤愤不平,再加上冬晨后来波动不安的情绪,都以为她现在的状态是失恋所至,都以为她在恨!
其实不是这样的。冬晨认为,一段感情,无论怎么样的结束,都应该心怀感激,因为那个人总归给过你一个奋不顾身的希望,给过你一时一刻的美好,至少在那个时候,你已经触手了幸福的边缘。如若不幸经历人渣,不妨感谢是他或她教会了你成长,懂得了认清一些面皮的真伪,日后就不会重蹈覆辙。
人生的过程,大抵重在经历,如果一切尽是好的,那么就失去了心情的意义。
冬晨庆幸,女孩不是人渣,女孩只是无奈。
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因为宽容,所以放手。
话虽如此,其实懂得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汇,因为它意味着经历了痛苦的所有,是洗尽铅华后的悲伤。
“我只是想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冬晨如是说。
景然问:“你该做的事?那你怎么不想想你必须做的事?”
“必须?哪有必须?”
“你现在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你对股东,对员工,都是有责任的。”
“我知道,我已在尽力做好最好。”
景然耻笑她:“你尽力了吗?你真的尽力了吗?冬晨,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在现实中的,可你一意孤行,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冬晨问:“一个人活着,如果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为活而活的话,那么存在意义是什么?”
“妥协一下,做你该做的事。”
冬晨笑了一下,用白色的餐布认真的擦了擦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公司的门禁卡摆到桌子上,说:“我已经在妥协了。”
下午联系出版社,依旧纠结于刊号的问题,出版社好心的给她建议,实在不行,租用个刊号,一年也没多少钱。
冬晨不同意,租用刊号相当被动,容易被停刊。而她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刊物,从头到尾都要十全十美。
在公司忙到晚上,回到家,母亲正和冬季、冬澄一起吃晚饭。
晚餐是正统的法国菜,因为母亲年轻时在法国留学,所以法菜在餐桌上常见,厨子都是特请的外籍大师,专门伺候这位胃口挑剔的夫人。
冬澄皮皮的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冬晨卷了袖子,落座说:“那是您忙。”
吃饭时,母亲问:“听说你不同意裁员?”
“对”冬晨一刀刀切着夏姐给她端上的菲力牛排,她中午就吃的牛排,实在有点倒胃口。
母亲问:“为什么?”
“把他们开了,他们吃什么去?”
“我们做的是企业,不是慈善,公司每年都会回馈社会做捐款。”
“妈……”冬晨绞尽脑汁的试图解释:“有些员工跟了咱们十几年,青春都搭在公司里了,说开就开,未免不近人情。而且现在市场竞争的这么激烈,上了年纪的人不容易找到工作。我们应该为员工提供保障!”
“每一个员工进入公司的时候,我们都提供了合理的平台,如果有能力有抱负,何以沦落到被裁员的窘境?既然他们甘于平庸,就应该接受平庸的下场。而他们在公司的任职期内,我们已经付出了合理的薪酬。纪冬晨,我一再的跟你说过,市场是有机制的,你要遵守规则。”
“所以,爸在外面使劲的呼吁社企应当肩负社会责任,帮助国家共同解决就业问题。而我们在这边为了利益就迫不及待的裁员?”
“他呼吁他的,那是他的责任。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
饭局一度僵持。
冬季入仕为官,不管财事,看了看情况不好,赶忙吃了两口就上楼了。
冬澄为人机敏,又靠着家里的底子开了公司,性格越发的圆滑,浑水摸鱼的打圆场:“做好自己,都做好自己,妈,您都放手给姐了,就信她的嘛,她还不错啊,前年那么难都挺过来了。”
母亲严厉的问:“只有这样吗?你们占尽最好的资源,就应该做到最好,否则就是在浪费,而她这么妇人之仁,没有一点商人的见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你接班。”
冬晨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冬澄吐吐舌头,做乖巧状:“我可做不来,我还是在娱乐圈玩吧,多好玩啊。”
毕竟小女偏疼,她又刻意做出顽皮样,母亲笑笑:“你就知道玩。”
吃完饭,冬晨回到房间,冬澄尾随而至,倒在她宽大的椭形床上,滚来滚去的说:“你干嘛老跟妈对着干?顺着她说不就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呗,老人家要的不就是一个尊重。”
“我尊重她,可她不尊重别人,说裁就裁,企业的良心何在?再说要是一个不好,被人闹出事来,企业的威信又何在?”
“我看你就是在国外呆傻了,国内的机制,他们怎么闹?根本闹不出事,你还以为这是美国?有工会管的啊?”
“那良心呢?”
“你都做商人了,你还要良心?”
冬晨冷眼看她,“奸商!”
“对咯”冬澄拍她肩膀:“无奸不商,良心这种东西,太大太沉,政府都消化不了,咱一个做企业的,管不了那些。”
冬晨说:“我只求无愧于心。”
冬澄见说不动她,叹气:“不懂变通,死犟!”
冬晨冷哼:“别以为你在外面的事我不知道,借着家里的根底,抢人市场,挖人红角,玩女星养男星,吃喝嫖赌,坏事做尽。”
冬澄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是公司的规模在扩大啊,我还打算兼并大企呢。”
“小心让爸知道,打死你。”
“怎么会?”冬澄夸张的摊手:“我可是好小孩,听话又乖巧,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哪像你,恨不得顶着干。”
“我累了,你出去吧。”
冬澄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脚说:“我听做出版的人说,这两个月,有个傻子上蹿下跳的托关系,想做个女同的杂志。扬言要还给大众一个真实的gl世界,一个健康的向上的理想世界。姐,你说她这是不是痴人说梦?”
冬晨疲惫的闭眼:“至少人家还有梦!比你们这些社会的蛀虫要好的多。”
冬澄笑笑:“是是,我们都是蛀虫,都是醉人,就她一个人醒着呢,可姐,你可别忘了,说这话的屈原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意思?”
“咱年年端午纪念的,不是一个英雄,是一个自己投了河儿的冤鬼!”
冬晨不怒反笑:“至少人家还有信仰,被后人记着,不枉活一回。”
冬澄叹气:“你真是我姐啊!”
隔天下午,冬晨打了几个电话,落实到国内确实批不下刊号,她又不能动用父母关系,只得转换思路,让小陈秘书联系香港的事务所,退而求其次的批国际编号。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坚持,只有她知道,她一直在妥协。
小陈秘书近来一直在帮她办理此事,闻言规劝道:“晨总,国际编号不允许发行,只能赠阅,这就是个认赔的买卖。”
“我知道,我赔的起。”
不就是一本十几块钱的东西,她赔的起,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
在国外的时候,她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国度,却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她想了又想,觉得身为此道中人,理应做些什么来普及大众,你可以不认同我,但我要给你一个真实的我们。不是阴暗的,怪异的,非正常的。而是平等的,健康的,有追求的。
在冬晨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价值,而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她所在的世界,问世人寻要平等。
活就要活的淋漓尽致,若要苟延残喘,不如不要活,就像她喜欢昙花,美到极致了,一瞬又如何?!
香港那边很快回信,确认代办信息,邮件里来来回回的签署协议,虽然很烦,但心里的希望慢慢变得恢弘。
像一个气球,一点一点的膨胀起来。她一点点的开心起来,睡眠都安稳许多。
月底父亲回家,原本就不宽松的家庭气氛更见压抑。最为紧迫的是,她年龄不小了,婚姻问题迫在眉睫,连年来的相亲不合作,父母的怨言颇多。
“不然,我出了得了。”冬晨跟冬澄说。
冬澄吓一跳,“你疯了?”
姐妹二人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梦想。冬晨固执己见,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冬澄活泼圆滑,懂得曲意逢迎,能拖则拖。
父母是老派的思想,真让她出,她也犹豫。
事情一时间僵持不下,拉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将维系的亲情一刀刀的砍的见骨见肉。
刊号如期批下,总算是一件美事。
注册工作室,招聘主编,联系印刷厂,征文,排版,印刷。
白天处理公司的事情,晚上一夜夜的做她的理想。
虽然累,但是开心。
杂志如期出刊,她留了样本,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无法发行,就在网上做广告免费赠阅,好奇的人很多,争先订阅。
也许梦想之门真的为她打开?
银子如流水般的撒进去,捞出来的都是浓浓的欢欣鼓舞。
但毕竟分散了精力,再去公司,小陈秘书声音小小的,裁员通知已经下发,手谕是冬晨母亲亲发。
到底,是要效益而不是良心。
她坐在办公室内,觉得愧疚。
晚上回到家,母亲危襟正坐在客厅,等着她来质问,可她没有,沉默的吃完饭,沉默的回了房。
她有她的世界,既然别的管不了,就做好自己既可。
墙壁上,挂着现代书法名家李其深的手书,龙凤凤舞的王氏草书,潦潦几个大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个是她的认知,广则济人,穷则渡己。
刊物发出,效果并不如预期所想,大多读者都抱着猎奇的心理,窥视着她方世界。杂志里标榜的理想,标榜的奋斗,标榜的欣欣向荣,并不能符合大众喜欢的猎奇口味,更不符合快餐年代的流行文化,反而因为内容过于向上,被嘲笑为大同报。
理想成为了笑话。
不过还好还好,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明白她,发来邮件感谢她的所作所为。
To be or not to be
她不是哈姆雷特,却同他一样的烦恼。
晚上回家,被勒令相亲,对方同为二代,已入政府就职,前途不可限量,俨然是哥哥冬季的翻版一样。
见了面,喝了茶,彬彬有礼,斯文得体,举手投足都带着风范,无可挑剔。
回到家里,母亲问怎么样?她无可奈何摇摇头。问她哪不满意,她想说性别不满意,但忍住了,笑着说不是不好,只是她不喜欢。
处处都做的好了,就失去了人味,就像一个面皮,都在伪装着最好的模样,怎样去看都看不透。
父亲大怒,这个不行,再换,总要换到满意为止。
不信嫁不出个你。
她气的不行,反而笑了出来。
都在为对方好,却都不满意结果。
劳心劳力。
刊物发行三期,免费订阅的数量都在渐渐减少,她觉得彷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失眠渐渐又找上门来,一夜夜对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都是空的,甚至出现了幻听,听到了无尽的嘲笑,在说她痴人说梦。
她捂上了耳朵,蒙上了被子,拼命告诉自己要坚持。
母亲终于忍耐不住,她一天天的不在公司,不知道在忙什么?派人一查,杂志的事情暴露了。
个人取向随之暴露。
被视为家丑,跪在书房里,勒令自省。
她无可奈何,笑问:“我要省些什么?”
答曰:“离经叛道,数典忘祖。”
帽子扣的又大又沉。
半夜里冬澄过来送饭,偷偷的劝:“个死犟玩意,把婚结了,爱咋玩咋玩呗,顶着干对你有什么好处,打着肉疼,跪着腿疼。”
“坚持己见,也错了吗?”
冬澄摇头笑她:“中国文字博大精深,执着与执拗,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她抬起头:“我只求做我自己。”
家人想起了她的病,在饭里下药。恶心,心律不齐,一系列反作用不期而至。
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的幻听幻视。
幻觉中,回归到了那片海滩,她看见她的女孩,站在浅浅的沙滩,落日黄昏下,冲着她笑,问她:“冬晨,美好吗?”
她对着她笑,然后又摇头,苦涩的说:“我好累。”
女孩亲吻她的唇,说:“谢谢你,给过我爱。”
她伸手一抱,怀抱是空,大梦惊醒,不知道是梦还是药的作用,浑身都在颤抖。
她坐起身,给小陈秘书打了电话,问第四刊的情况。
小陈秘书告诉她,工作室被封了,是母亲的主意,刊物都被没收,明天即将集体焚烧。
她阻拦不住,跪下来求母亲让她做完最后这一期,她已别无所求。母亲说她病了,要她继续吃药。
冬澄劝她活的现实一点,就算是为活而活,也好过太多人为了生计终日奔波。
她从二楼逃了出去,亲眼所见自己一点点积累来的梦想毁于眼前,熊熊烈火映红了她的眼。烈火里无数人嘲笑的脸孔,都在说她病了,说她痴人说梦。
她跪在原地,抱着拦着她的小陈秘书,失声痛哭。
晚上回到家,向父母跪下认错,历数罪行,自认不孝。
父母觉得宽慰,劝她治病,病好了好好做人。
她起身上楼,将房门反锁,洗漱换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黑暗如期而至。她不再觉得累了,感觉轻松。
女孩问她:“冬晨,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如实做答:“你和平等。”
女孩笑了:“我爱你”
她也笑了:“我也是。”
隔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房,床上之人含着微微的笑,状似睡意正浓。
薄薄的阳光打在床头的案上,一个空药瓶压着一张白色的纸条置于案前,上面的字迹是冬晨自幼承袭的王氏草书,简简单单的写着很早以前她写给自己的:
“有朝一日,我若求死,必是死于信仰!”
一个小小的练手文,内容过于晦涩,所以写成短篇。不打算发展这种文风,真心影响阅读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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