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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将军府(一) ...


  •   三年前,小君满了十六岁,照理便当依约过门,嫁入李家。

      梁小君十二岁那年,为李世美救下一命,从一场大火死里逃生。
      自那以后,许是年岁渐长,存了男女之分,二人之间似是生分了一层,不再同小时那般无猜。
      终究是贪图玩乐的年岁,小君倒也未觉可惜。
      论好玩他比不上乡里玩伴,论工夫他甚至不及陆子野,这岁岁寒窗,将他读得有些枯燥呆愣。他除了生得美貌,连个墙头都不会翻。
      况且,她功夫精进,即便对那张玉面心生思念,攀着屋檐往李家偷瞄一眼,也无人会识破动静。

      临过门那几月,她没再往隔壁去。小君娘说,要当新媳妇的人,要有新媳妇的矜持。
      她隔墙思量那张被她一望即绯红的薄面皮,点头忍了。

      梁小君哪来工夫矜持,埋头没羞没臊又玩几个月,隔壁并不见跑来提亲。
      小君爹在家佯装淡定,却径自跑去李家叩了门。

      不敲门不知道,李叔一人在家长吁短叹借酒浇愁,这才支吾道出原委。
      月前李叔李婶大吵一场,李婶早就气得打道回了娘家。回了两天,李世美的舅舅、陈小秀才跑来,干脆将外甥也一道接了去。
      吵架的根由正是李世美的前程。

      梁小君只知李世美会念书,从不知李世美如此会念书。
      陈家三代秀才,考到李世美这个外孙这儿,乡试会试,居然一连得中两元,名动全县。
      说是名动,在七里香,此事又仿佛若有似无。

      依陈家的意思,眼看日已入冬,事不宜迟,李世美该当一鼓作气拿下春试才对。如此,这会儿便该打点行装进京。
      梁家祖父总说,李妙手除在娶媳妇这一件事情上不大实在之外,归根结底,终究是个踏踏实实的手艺人。
      手艺人的孩子,自当守好祖业,将祖传手艺发扬光大。
      矛盾便生在此处。

      一向温婉淑良的李婶,对李妙手的观点大为激愤。
      她当年嫁鸡随鸡入此火坑,生的这儿子总算敏而好学天资过人,摆着大好功名不取,难道要往这条鸡鸣狗盗的路上走到黑!
      你要拦着世美奔前程,你疯便疯去,我不过了!

      李妙手很有一些伤感。一头摆着祖训,劫富济贫,盗亦有道;一头是娇妻爱儿,阳关大道,锦绣前程。
      他夹在中间被挤兑成了饺子馅,滋味可想而知。
      小君爹毕竟世面见惯,按住李妙手那只又端起来的酒杯,劝慰道:我们这营生,终究白日里见不得光,有个争气儿子,寻常人家早敲锣打鼓大宴乡邻了。李家得洗白处且洗白,实是千金难买的喜事。

      李妙手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媳妇是拗不过的,躲着成日喝闷酒,也只怕对乡里亲家难交代。
      小君爹给了台阶,李妙手方才长叹一声,抖擞精神拍了胸脯:飞檐兄放一万个心,只待小子进京考毕归来,这门亲事,绝无再延误的道理。

      **

      镇远将军府,有婢女三十多名,珠花珠玉只是其中两名使唤小婢,专门伺候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平素清心念佛,独居一院。

      二婢夜间轮值,珠花独守上半夜,珠玉独守下半夜,子时轮换。
      小君要做的,便是趁她俩交接之际,将二人一次弄晕拖走,早不得晚不得。

      将门侯府梁小君见得何其多,这位镇远将军是位细致人,府墙之外夜间乃设十五步一哨,防贼防得考究之极。
      小君自忖,她若只身进出,那墙或可视作无物,拖两只活的油瓶进出,却得费番脑筋。
      她于府外埋伏二个昼夜,总算窥得西院有机可趁。

      将军西府近来在掏荷花池,工程劳民伤财。每晚子夜之后,都有泥车将院中掏的新泥以马车运往城外,许是怕白天运输过于扰民。
      管运泥巴的小花匠甚贪杯,酒量又差,方才刘大脑袋命酒肆掌柜随便赠了壶酒,就将二人干翻,这会儿酒恐怕已经喝去周公那儿了。今夜运泥出府的人,将是小君同刘大脑袋。
      还有西门那四小侍卫,他们今夜的晚餐,是小君精心调制的卤味巴豆拌饭,到时茅房伺候,估计没工夫注意花匠被掉了包。

      二月十八那夜,月明星稀,小风里尚透着一丝凉。
      梁小君早早到了,在将军府西墙外的竹林中静候书生。
      书生脚踩枯叶的声音刚响,西院门那几个小侍卫,恰巧前前后后揉上了肚子。
      一切都是妥极。

      书生很有些兴奋:“一会儿你去弄人,我做些什么?”
      平日见多了这种主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君最怕他们坏事,谨慎道:“您一会儿只管蹲这儿验货,旁的不用你管。”
      “我四处瞧瞧去。”
      梁小君吓坏了:“您想瞧什么?好好西墙根待着,若是一会儿因你捣蛋弄不出来人,定金我可是不退的! ”
      书生老实,被两句话唬退,乖乖回去蹲坐。

      蹲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千叮万嘱,担怕小君下手过重;过会儿又说自己薄有气力,问小君是否一气搬得动两人,他也可帮忙的。
      梁小君被唠叨得不胜其烦,哈欠连天。
      就凭他这身板,就算要雇苦力,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刘大脑袋。

      书生见小君不大耐烦,时辰未到,担怕她就此瞌睡过去,又找话闲聊。
      珠花珠玉幼时同他曾有婚约,怎奈她们的大哥赌钱欠债,将一对小妹妹辗转卖到京城将军府。
      他长大后对二人念念不忘,变卖祖产,辛苦来到京城,刚到便抱着银子上将军府赎人,却遭人轰将出来。方知那大哥同人家签的竟是最狠的死契,不到死出不来。
      将军府的管事水泼不进,说这二婢将军夫人用着极为趁手,不管你开多大天价,他家也是绝不肯放。

      书生没了法子,四处探听,后经人指点,方才跑去圆觉寺,不惜血本寻了梁小君。
      他的这桩婚约,实是混账里透着呆气。按说盗亦有道,赚人家那点可怜祖产,梁小君心中也不好过。
      可转念又想,她做的本就是愿打愿挨的买卖。这世上花钱买不来的东西何其之多,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将他一双小媳妇儿弄出来,成全三人……一段姻缘。
      谁又能说,不是善事一桩?

      梁小君终没忍住揶揄:“谁让你父母当年算盘打得响亮,一个儿子倒要讨别人家两个女儿。你既享得大好齐人之福,今朝该着你吃些苦头、破些钱财的。”
      书生面上甚是羞怯:“当年两家父母指腹为婚,委实不知珠花珠玉她俩……竟会是双生姐妹花。”

      他终于罗嗦够了,摸出一只封以月牙印记的厚信封,交与小君。

      说什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倘若事败,可将此信交与将军夫人。他听说那夫人尚算通情达理,见信知意,或可有所通融。
      小君眉头紧锁,事败?
      真是晦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着文,读一下当年文字,骂一句当年的自己,真罗嗦!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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