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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探病 ...

  •   那晚君竹回来之后,我并未提叔启法术使我能听到他们话语之事,或者在这“知”字上,既然深知,也就不必言明了。
      我在思索君竹对罗睺的看法,他既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想要全然的回避,那么,我该如何处理周长治交托之事?心中苦恼,干脆不去想这问题,依旧是闲闲无事,淡淡处之。
      周长治那里,因养着病的缘故,近日里到我家中来说说店中之事,并汇报周长治近况的,便是周久安。此间并无甚大节,只是近着新年,有些需得准备之事都要纷纷备下。这一年里,店中积下了不少老顾客,皆是只在一品楼中反复消费的。

      “这样的老顾客,店中有多少,掌柜是否有记录下他们每次都添了什么,一年下来,在店中花费了多少银两?”我问道。

      天气已微凉,依旧是梅子酒摆上了案。我与周久安面前摆着两碟子的醺鱼,皆是门前溪流里,君竹拦下的网中兜住的。个头并不太大,小小的一只只君竹变着法子或醺了,或拿醪糟酿了,待到下酒之时,便用盈绿的小碟子摆上来。
      周久安对我家这鱼似乎是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多动了两筷后,自己笑眯眯的嘲解着说道:“近日里这几个村中似乎鱼获并不多,而夫人这鱼做法又甚美味……”
      我眉头皱了一皱。
      那江中渔获不多,我自然是知晓。因那江中龙神被屠,平等王手脚也利落,原那江中化鱼的冤魂一夕之间皆归了地府,于是那江中便不在有鱼。也是因着这个原因,近期来我们都不再吃大鱼,都是君竹带着豆丁去这山间小涧里网的这小鱼儿来。
      我正要说什么时,却见君竹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两个陶罐子被包在一块蓝布中,笑眯眯的递给了站在周久安:
      “这是给周公子带着家去的,另一罐给周大哥,他病中,想必也口淡,用来下粥什么的也好。”
      周久安惊喜的站起身来,谢了又谢,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君竹上前,拿起我桌前酒杯抿了一口后,在我身旁坐下,接着说道刚才止住的话头儿。
      “店中的老顾客们喜爱与花费,掌柜手中应有记录,只是具体数目却需我查过之后才能告诉夫人。”
      我点了点头。
      “因着我们的花茶果茶皆是分季节上的,因此每季新品上时,或者可以各式皆捻些,包好了差人送到这些老顾客手中去。一来,表示我们对他们的看重,二来也是个提醒,新茶来了,可以来试一试。另,年节里,这些老顾客因在一年中消费的甚多,倒是可以备个小礼送一送,也是表表感谢之情?”
      周久安点头,我们沉默良久,似乎都陷在这个感谢之情上,这时,君竹道:
      “所谓感谢,谢多谢少,不好衡量,不若定个制度来?这一年里消费超过多少数目的,来年可以以正价的9折来购买店中茶品,超过更多的,可以以8折来消费,把这个数目具体起来如何?”
      周久安愣了愣,他在算计之上没有周长治精明,此时怕是陷入了利润与折扣之间的平衡之上了。
      我笑眯眯的等他算清,心中高兴,望着君竹,喜气洋洋的给他递了杯酒,他别别扭扭的白了我一眼。
      一会之后,周久安似乎是算清了,发现并对利润没有影响而且能让顾客固定消费累积后,他开始兴奋起来,抬头看我之时,脸上都放光了,却还是强忍着喜悦,故做老成的问了问我:“夫人觉得?”
      我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周长治更是经营上的高手,周久安么,若是在择茶,品味上或者更适合些。
      “我当然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久安或者可以回去与周大哥商量一下,并拿来掌柜手中的帐簿子,与周大哥好定个数字下来,方好执行。”
      周久安高兴的拿着鱼罐子起身告辞走了。

      我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君竹,他一开始有些别扭,但看我紧盯着他不放之时,却也忍不住自己笑了,把脸往我跟前凑来,问道:“我是不是聪明了一点?”
      我叹息:
      “何止是聪明了一点,简直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呀!”

      虽着周久安时时传来周长治消息,但亲眼去瞧瞧,一来更是放心,二来也算是尽朋友本份。于是这天里,踏着一路黄尽的秋树,向云溪村走去。
      秋山清爽如墨扫,蝶翻轻粉双飞。一路闲闲淡淡慢行来,微凉的空气,温暖的艳阳,恰到好处的舒适。
      君竹手中提着的布包里仍是此适宜病人的吃食,因为周久安带来的消息里也说道似乎对那醺鱼分外钟爱,所以这次又多带了一些来。另还有淹好的嫩笋之类,不过也是寻常可见之物,但别致在做法之上,倒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的意思。
      步行一个时辰,便瞧见周家大院白墙黑瓦隐于金色秋树后。北雁南飞,天空澄透的深邃,云淡的一丝丝,像扫过天幕上的兰草叶子,恣意而从容。
      刚进宅子里时,阿福便小跑着迎了上来,接过君竹手中的物件,一面笑着让我进去,一面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近日里少爷好多了,只是仍是太费心力,还是不愿放下店中之事,时时翻着帐本,又常常招着久安少爷来相商。
      “夫人还是替阿福好好劝一劝,最要紧的,还是少爷自个的身体呀!”阿福如是说道。
      我笑盈盈的应:“好,好,阿福,回头他若不应,我就替你把那些帐本都烧了可好?”
      阿福嘻嘻的笑。

      见着了周长治,果然是比先前好此,他见着我也十分开心,挣扎着便想掀被子坐下来,我不应,君竹快快上前把他按了下去“我们就这么着说说话儿!”
      待到阿福上完茶,我踢着脚看着窗前供的一捧鲜黄硕大的贡菊儿,一边低头轻嗅,一边说道:“这菊花倒是开得好。”
      周长治连长应:“回头让阿福给你送两盆回去!”
      我笑嘻嘻的道好后,在椅上端坐好,一整神色,认真的与周长治说道:
      “周大哥,上回诺了你那镜灵之事,我怕帮不上忙了!”
      此事,我这一两天中细想了无数回,确然,找罗睺帮忙并不难,但,若这样一来,也许需他帮忙之处真必不会少,既然今世不愿牵扯,那就不要相扰。近来,这佛理里各自随缘一说,我还是悟的挺深的。既然生死簿子上各有天命,那镜灵也应有自己的自造化,只是不是我能相帮的了。
      我既然如是想,便也坦然的与周长治说,他是君子,如果我不愿,也不会计较于我,权当是我对不住他这一回好了!
      就这么与他说了,便是做好了他失望的准备,谁知他竟奇怪的看着我道:
      “此事,不是你托了罗骞大将军,处理好了么?”
      我一愣!

      君竹倒是没什么意外,淡淡的笑了笑,在我旁边坐下,将我的手捂在了手中。

      据周长治所说,我们走后的第二天里,罗骞便特地又来了回周家。也向周长治说了鬼聻之说。
      那镜灵初死之时,被封于镜中,佑着身为大将军的父亲胜了那场原本无望之战,护了国之周全。但他的老父虽赢了那战,去失去了最心爱的独子,待战事毕后,不出几日便心力憔悴,竟一病归了天。死时遗愿便是将那护心镜陪葬,让独子之魂在墓中陪伴自己,两人亦不算寂寞。
      大将军本意愿是相互能有个伴,但谁知他生人之魂不可长留人间,而人少将军之灵却是不遇邪气不能冲出镜中!老将军将这铜镜一陪葬,这墓偏远,千年来无人问津,那镜灵被困其间,竟千年不曾出过镜中混沌。
      直至千年之后,盗墓成灾,这战国时期古墓在那盗墓人手中被寻了出来,而那古镜终于重见了天日。
      直至后来被贩卖,再后来至周长治手中,镜灵在镜中混沌里等的心即成死灰之际,却是那蝙蝠妖与狈妖的邪气将他唤了出来。他护周长治,与我们先时所想的护主又是不同,只因那少年将军一身正气。又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竟再死成聻!那身怀至正之气之灵,竟成了至恶之物!
      再死成聻,生时祭剑虽是情愿,但也不是无怨:对战争之恨,对敌军之怒,死后的上千年里,被封于镜中,噬心的寂寞,被束缚的挣扎,在无边无际的无可奈何中,颤抖的念想里,怨怼的是千年里没有人与之说过一句话,千年里是否还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他?
      一时间千头万绪全化为怨气,烧的双眼血红,恨不能端了这滚滚红尘,捣了这朗朗青天!
      这样一抹怨灵随着蝙蝠妖与狈妖来了云溪村中,思量着报仇,亦思量着毁灭。白天里便隐于云溪后山之中,正待着时机将胸中愤恨发泄而出。

      “若,他做了那伤天害理之事,我们阿修罗一族,既领了这灭聻之职,只怕也不能循私。虽我疾行至此,却难保他已犯事。但,也算是天见可怜,他在这云溪后山上,却遇见了一人!”罗骞如此与周长治说道。
      这会子,周长治抬头看着我们,脸上微笑,我心中一动,云溪后山上遇见的人,会不会是,那有些日子里没见的故人?
      顿时心中一松,笑着说道:“莫不是,天觉法师?”

      天觉与山鬼,在云溪山顶的大木檀上住着,近来如何,却也是久不知消息。锦狸们还是不间断的送来果子。
      这时周长治一提,突然分外想念这两位故人,很想去山上探看他们。

      那镜灵在山上如何,罗骞并未与周长治细说,大约是道了大概因戾气太重,被天觉法师嗅着,而被收了起来,罗骞到时,天觉便将灵体交给了罗骞。
      “那罗将军说,灵体他带回阿修罗界去,净化之后,应是能留在阿修罗界中。至于往后能否见着,却要看我们造化了。但长治心中只要知他无事,便也心安了。”
      听周长治如此说,我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他的造化,他是少年将军,一身正气,在阿修罗界中,应也能完他在人世中之愿,也算是因祸得的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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