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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围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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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口气,此时害怕已无用,我直起了身子,放开虎子,仰头看着这执蛇天王,巨蛇在我面前游走,那黄色浑浊的眼神地碌碌的盯着我。
“小小花神,竟敢坏天界大事”
天王声响如雷,听得我浑身一颤。当我正欲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纳入了伞中,原来是君竹与搀着山鬼移到了我身边,将我纳了进来。
一时间,伞内拥挤无比,我挤在山鬼和邱君竹中间,紧紧贴着山鬼,君竹在我身后抱着我,伞内雨声哗啦啦的响,却是伴着火花噼里啪啦的响起。
我有些担心,问邱君竹:“君竹,什么声音?”
邱君竹紧紧抱着我:“没事,可能是外面的声响。”
我们在伞中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一动也不敢动,山鬼已陷入昏迷的状态,我一边拭着她脸上的血水,一边暖洋洋的淌着泪,心中还担忧着,不知道虎子怎样了。邱君竹半天也没有声响。
突然,我身后他的脑袋重重的低在了我肩上,我心中一慌,叫到:
“君竹,君竹,你怎么了?”
没有回响!我慌忙转身,转的太急,却挤开了三人,哗啦啦他们两人都倒了下来,分别向我两侧倒去,紫竹伞也倾倒在了一边。
我因太久一个动作,此时一动,腿犹如万针扎过,一时不稳,也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已是夜半,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半空之中。我们所在的那一方地,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水泡裹着,天人们早已不见了踪隐。
混着群星耀眼的光,我清晰的看到,邱君竹背后竟是一片焦烂,用手一摸,皆是血水!原来是伞中太小,为了护住我与山鬼,他竟有大半身子都显在了外面,在天雷的炮轰中却坚持着一声未叫……
我咬着唇,扑在他身上,呜呜呜的嚎啕:
“邱君竹,你不要死!你不要死……都怪我……都怪我……”
恍惚间,感身边有东西碰了碰我,我一抬头,却是虎子大大的脑袋,我一转身,抱着它的大脑袋,又止不住的哭起来。它粗厚的鼻息在我脸前,还是用舌头轻轻舔我的脸。
这时,邱君竹的身子却动了动,他口中轻轻逸出一声:“阿繁!”
我连忙放开虎子,跪在他面前,小心的扶起他,邱君竹半眯着眼,给了我一个虚弱的笑,说道:“没事,别哭……我不死……你别哭!”
我含着泪拼命点头。
虎子将我们带来的包裹拖了过来,我喂了邱君竹些水,他卧在地上,开始粗粗的喘气。那边山鬼也发出一阵呻吟之声,慢慢坐了起来,我连忙把水递上。
她缓缓的吞吐着气息,我用我的帕子替她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她递给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她,我不知道她与天觉之间发生了什么,于是我轻声问道:
“怎么你会在这里?他们,天人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山鬼定了定神,半晌才细细道来。
原来,那天我将她送至天觉处后,夜半时分,她清醒了过来。除了有些头昏,其它的倒是还好。手边的案子上置着一壶清水,一灯如豆在夜中摇曳。
她静静的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正是在天觉禅房中,但四顾一看,却没看到天觉身影。屋里檀香袅袅,山鬼静静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山鬼是仙体,若不是犯了天条之类,她能活多久着实没有个定数。而她所要的,究竟是什么?若天觉惦着她,记得那男欢女爱,弃了那古佛青灯,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介凡人,成仙成佛什么的,与他无缘的话,他的一生也不过是短短数十年,生离别,死相隔,是她一个小小的山鬼所阻不了的。介时,她心里的青莲也便不在了,这是她想要的么??
若他潜心向佛,历了这十世,为了仙,升了佛,即便仙凡相隔,总归是有个人在心中惦念,难道,这不是对天觉对自己最好的交待么?
这么实诚的与自己的内心相对,竟也不是十分的痛苦。山鬼轻轻笑了笑。
天觉房内净瓶里供着的一支莲,在这夜半时分,一片花瓣轻却有力的展开,“啪”,仿若有声。荷供于窗前,天边一轮弯弯的月如钩,屋里檀香似有形的攀着窗棱挂上月牙,山鬼一时看呆了。
半晌,她轻轻的站了起来,拈起那株莲,深深的嗅了嗅,转身,走过厅堂,双手打开了房门。
此时屋前,白色僧衣的背影正端坐在房门前,静静的打座的背景仿佛溶入了那无边的夜色中。山鬼走出禅房,经过他身边时,轻轻道了声:“保重,早登极乐!”
头也不回,向前走去。只是,右手中,紧紧揣着那一支莲。
“我来此处,本是想与那逝去的时光道个别。两百多年了,世人都忘了这峰曾叫青云峰,我也该放下了,谁知道,竟是连顿悟都迟了!还连累了你们。”山鬼转头看向我们。
关于青莲那段,她说的平淡,我听着却分外忧伤。鼻子隐隐发酸,却也只是低下头,闷闷的说:“朋友么,有什么连累的。”
山鬼轻轻的叹了口气,而那声音,却是一转瞬便飘散在了夜风中。
慢慢的,天渐渐亮起,月亮在天幕上只余下的影影绰绰的痕迹,七八个星冷落挂在天外。
山鬼此刻静静的望着那天边隐隐若现的晨光,不知正在想着什么。邱君竹低低的拱着背,轻轻的喘着气,一动不动。看着伤痕累累的他们俩,我不知所措的扶着紫竹伞,却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可以全身而退的方式。
虎子在结界处以头用力挤着结界,用一种奇怪的姿式想用獠牙将结界咬破,就如同平日里豆丁用各种姿态啃着桌脚一般。我思了一回豆丁,不知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安睡。
正当我望着结界默默发呆之际,突然,那水泡外面现出了一条人影,周身流露着一股肆无忌惮,正迎着风,衣襟飞扬。他嘴角此刻带着淡淡的笑,叹着气看着我。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也轻轻的笑了,笑此刻我们的狼狈。
在太阳跃起的那一刹那,他只是伸手点了点那层罩着我们的结界,那仿若水泡的东西,竟在他手中就如同水泡一般一瞬间炸开。我心里一声暗叹:不愧是六界都不敢招惹的阿修罗王呀!
罗睺大步走向我,玉树临风的身姿在升起的太阳光中映成一抹优美的前影,我心中暗暗的舒了口气,觉得曾经那么让我觉得那么危险的人物,此刻竟带给我莫名的,巨大的安全感。
可似乎,我高兴的早了一些!罗睺身后,此刻竟无声无息的落下了四道身影,同样的高大威武,不可一世,只是,我认得,那其中一个身影上,一条巨蛇如龙正快速的吐着信子。我的脸瞬间惨白。
罗睺的身影也定了下来,他缓缓的回过头去,脸上还挂着一个笑。
他的前方,东方持国,南方增长,西方广目,北方多闻,四大天王瞬间各移一方,占拒了我们周围的四个角落,将我们三人与罗睺围在了一起。
我有些忧心的看着罗睺,虽知他强,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罗睺低头淡淡一笑,倒是那边持国一扬琵琶,眯着双眼说道:
“这不是阿修罗王,怎会在此处出现,与这些低等精魅一处?”
“低等精魅?持国若眼神不济,不如让广目来探探,这里即有你天界前任花神,又有佛道观音座下紫竹仙人,却让你这狂徒诬为低等精魅!”
持国脸上顿时一红,昨日里因紫竹禅伞保护,他与广目铩羽而归,心中已是愤愤,此刻竟遇昔日冤家,不过仗着四大天王同时出现,而对方伤亡惨重,且欲说一两句刻薄之语,竟被生生顶了回来,他顿时喝道:
“妨碍我等公务,便不再是什么神女仙人!”
只见他一个倒弹琵琶,顿时空中若利刃飞来。
只是那阿修罗王也非无能之辈,轻弹中指,一个旋身,竟顿时力挽狂澜将气压生生逼了回去!
持国又惊又怒,正欲再动,那边增长喝到:“慢!”
持国硬生生顿住了身形。
增长转身罗睺,不卑不亢问道:
“此事与阿修罗王并无干系,我等奉命行事,阿修罗王何必强为出头,为难我们?”
罗睺笑着说道:“怎会无关,若让你们鲁莽行事,今后我阿修罗一族可就喝不着好酒了!”
增长低头想了想,对罗睺说道:
“我等只是奉命雷劈山鬼,本与花神紫竹无关,不若阿修罗王且将他俩带走,我们决不为难!”
罗睺低头思索,我慌忙叫到:“不行,山鬼和我一起走!”
那边山鬼同时说道:“好,放他们,我束手就摛。”
罗睺看我们淡淡一笑,“我得听我合伙人的。”
话音未落,四大天王同时跃起:琵琶声疾,巨蛇如飞,宝伞旋如流星,
利剑宛起一阵剑花,竟同时向罗睺击去。
罗睺一个跃起,立于半空中,又迅速落下,竟一手捏住了巨蛇头部,巨蛇在他手中狂扭,一个狠狠的甩尾扫过,却是让罗睺同时抓住了尾部,一个伸手将蛇身崩直,竟以巨蛇之躯抵宝伞之威。
广目发出一声惊叫,迅速以掌攻身罗睺。
而那边,琵琶夹击而来,我心中替罗睺担忧,却束手无策。
这时,却有一个身影如魅,带着剑风,越过我面前,向山鬼刺去,我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吓的闭上了眼。
剑气带着风掠过我面前时邱君竹紧紧护着我转身,而此刻他已虚脱无力,需偎着我才不至倒下。我挽着他,含泪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却是一袭洁白的僧袍!
天觉一双修长的双手合拢着阻住了剑势,但剑那头却依旧深深刺入了那双手后的胸膛,此刻白色僧袍上鲜血绽放如花,而原手中握的一百零八粒佛珠已散落一地。
天觉,竟是天觉!不仅是我意外,山鬼顿时如失魂一般,而增长天王更是目眦欲裂!又惊又怒之下,他问道:“你不是去超渡山火中丧生的一万三千九百八十二精怪了么?”
天觉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增长:
“山火?还是天火?我尚疑惑,是何山火竟会烧死一万三千九百八十二只精怪,却不想竟是天火!若是天火,天要它亡,又何必要我超渡?”
增长愣了愣,半晌不语,那边正与罗睺厮杀的持国却吼到:
“若不是要引你离开,我们又何必降那道天火!你别不识好歹!”
“好歹?到如今,我才知,何为好,何为歹!原来这便是你们的好歹!那我便是不识好歹!为我成仙,竟是要这么多性命成全!我佛慈悲,竟如此慈悲!”天觉喃喃自语,合着剑的双掌无力的垂下,面无一丝表情,目中却有泪如注滚下。
“我修佛,为渡他人,我若连己都渡不过,又如何渡他人!罢了……什么十世善人,什么十世高人……我……我不若不曾存在过!我不若早弃了这佛,这道,那这一万三千九百八十二精怪也便不会焚于你们这天火!”说完,已是泪如泉涌。
增长静静的低下了头,山鬼在天觉身后,颤抖的伸出手指想触碰天觉,却只是顿在了半空中。
那边,广目,多闻和持国也停了下来,罗睺脸上还是带着笑,但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悲伤。
半晌增长将剑从天觉胸口拔了下来,顿时血花飞溅,天觉晕了过去。山鬼连忙上前,捂住他的胸口,那血却止也止不住的喷出,我撕下我的裙裾,过去帮着捂住。
增长淡淡的看着罗睺,说道:“云溪后峰山鬼木梓归坏宝莲禅寺高僧天觉法师修行,我等奉命行雷劈之刑,因为阿修罗王罗睺阻,不慎误伤法师,致魂飞魄散。我等无功而归。今后这世上便不再有天觉其人,亦无山鬼。”
罗睺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愣愣的看看罗睺,再看看增长,只见他将剑一收,向其它三位垂头丧气的天王挥了挥手,一起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