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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判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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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在溪边草地时,阿绣正在身边挎着我的手。
她手里提着的竹篮里,放着香烛果品。邱君竹和连生远远的走在我们前面,两人也正低低的说着什么。阿绣抬头看了看他们,又瞄了眼我的脸色,轻轻的问道:“繁姐姐,君竹哥哥不好么?”
邱君竹这两天情绪有些别扭,不像过去似的常常跟在我左右。
我叹口气:“你没听说过,女大五,像老虎么?”阿绣顿时笑开了“胡说,明明是女大五,像老母。”“我是豆丁的老母,可不是邱君竹的。”
“是呀是呀”阿绣淘气的说“明明都是君竹哥哥在照顾你!”
我们走到大槐树下时,邱君竹和连生已经将供桌上的灰都抹净了。
邱君竹带了钉子,此时正将那掉落的栅栏钉了下去。
阿绣放开我的手臂,将果品摆了上去。
我拿起香烛,燃起拜过,虔诚的插在平等王前方的香炉里,心里默念着感谢,一恍神,想到杨叔启,像他那样的好人,在下面,应该不会受累吧?
等我上完香时却发现连生也拿起了束香,点上,只见他憋着脸半天,喃喃说道:“求您,给鬼差大哥带句对不住啊!”阿绣听他如此说,也上前拜了拜。
我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旁边邱君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们对望一眼,他轻轻别过头去。我叹了口气,!
回去时,我边走边提着竹篮,满满的插了一篮子的野花。
连生走了上来,与我并排走着。阿绣则跟着邱君竹,看着他轻轻巧巧的就编出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连生一边走,一边慎重的思考,太慎重了,显的满脸都是当和事佬的讯息。我无奈“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他吐了口气,认真的说道“你和君竹在一起,我们都挺放心的。”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放心,我不放心呀!
这时阿绣跑上前来,将花环轻轻的放在了我头上,又嘻嘻的跑开。
我回头,看她轻快的跑到邱君竹身边,少男少女的身影在溪边水光的反衬中更活跃清新。
于是我转头又老调重弹的和连生说“你不知道,女大五,像老虎么?”
连生一听,呆住了,眼光上上下下的扫了我一遍,挠了挠头“你不像老虎呀!”我……
回到家中,将一篮子野花放在画轴前,“给你的。”清浅在在画轴上掖了掖裙子,轻轻的甩给我一个字“俗物!”
我有些热血贴冷屁股的窝囊,竟一时没有动弹。她抬头看了看我头上的花环,又说道:“这花环倒是不错。”我恶意的说道:“是不错,可惜你也戴不上。”
邱君竹进来时就看到我和清浅相互给了个冷哼。他也不理会,就将烧热的水壶替我放在了案上,转身就给了我个背影。
清浅在身后浅笑了一声,我只好愤愤的归结于邱君竹的叛逆期比较长。
夜里,翻来覆去间难以入眠,木榻上邱君竹倒是静悄悄的,我有点不平衡,狠狠的翻了个身,搂住豆丁。
又折腾了许久,朦胧间,仿佛要睡过去时,床前淌进了一地的月光,我转身看了看身边睡的安逸的豆丁和邱君竹,恍然发现,全世界仿佛只有我醒着。
不知为何,心中却也不怕,我悄悄的坐起身来。
当杨叔启静静的从月光里浮现时,我泛开了一朵笑迎接他。他也微笑的望着我,只是今天,他没有穿着生前最爱的那件白衣,而是一袭的大红袍子。
我看着他,静静的叫唤“叔启。”杨叔启看着我轻笑“阿繁,阎王念我在世从未做恶,乐善好施,免我转世投胎之苦,承判官之位。如今,我已位列仙帮,成为一名鬼仙,可来去阴阳二界。”
他顿了顿“只是,你我间情份,气数已尽。今后,我们只能以朋友之谊相交。你若愿意,以后,若有空暇,我会来探望你。阿繁,不要再挂念我,我很好,你安心。”
我看着他,脸上的温暖表情,说的淡然,声音却也是紧紧。
我含着泪,用力的点点头,“叔启,我愿意,你但凡有空,便来看看我,看看豆丁,我们,我们做朋友。”
杨叔启欣慰一笑“阿繁,留你一人在世上,我终不忍心。邱君竹是你命定的良人,你听话,让他照顾你。”他走向前,抚了抚我的头。我点点头。只见他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又伸手抚了抚豆丁,直起身来,退后了一步,打量了下四周。
只见他微一皱眉,突然,清浅就站在了我们面前。
杨叔启瞄了一眼清浅,清浅在他的目光下止不住的发抖,我连忙走上前,想拉住清浅,手却只是抚过了一团冰凉的气体,我哀求的看着杨叔启,“叔启……”。
杨叔启叹了口气,对着清浅说道:“你既是鬼体,便本该到地府报道,竟然错过了百年之久。本来,已不能再转世投胎,但念在你并未做恶,我给你一次转世投胎的机会,你看可好?”
清浅此时已平静了下来,她低头,盈盈的向杨叔启道了道福,“清浅本是孤魂,寄居画中。但既有人能与相遣无崖年岁,清浅所求不多,这样便好。请求判官大人如清浅所愿。”杨叔启抬头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不再说什么,一挥手,清浅淡去。
“阿繁,在此处山居,精魅出没,你万事要小心,我也会好好顾看你们的。”他又温柔一笑,月光如水中,悄悄隐没。
邱君竹被我梦中轻轻的抽泣声惊醒,我醒来时,他正拿着帕子替我拭去泪痕,看我睁开眼,他定定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羞涩,一转身,顶着浓厚的鼻音,冲他挥挥手说道:“去睡吧,我没事。”
身后的他默了会儿,便传来了细细索索躺下的响动。我安心的合上了眼。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近午时分,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安心,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豆丁和邱君竹正在前面院子里玩耍。我下了床,穿好衣,轻快的走到书房,到画轴面前,得意的看着清浅。
浅抬头不屑的瞄我一眼,又去看她的花了。
我对她不知道巴结恩人的这种行为很不满意,于是假装拱起手,在空中乱叫“叔启,叔启……”
清浅一甩手中的帕子,生气的说:“大白天有啥好叫的,要叫也半夜叫啊!”
我冲她笑的志得意满“以后不准大半夜唱歌,要是再大半夜唱歌,我就大半夜叫我的叔启哥!”
清浅一瘪嘴“那我还是去投胎吧!”
不过之后,夜半歌声不再三五不时的传来了。
当周长治把我上回烦他替我寻的龙涎香递在我面前时,我正绣完了一枚天青的荷包,上面是一枝碧色的翠竹。我将龙涎香放入里面,系好缨络,开心的拍了拍。
周长治一挑眉,看着我淡淡一笑“君竹真是好福气。”我也不扭捏,冲他坦然一笑。
这时邱君竹拿水进来,看见我正把玩着荷包,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对面的周长治,嘴部线条锋利的抿在一起。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脸红,拿想荷包往他怀里一扔,想些什么呢!
他被掷在怀里的荷包扔呆了,但随即拿起荷包,塞进了怀里,嘴角止不住的漾开了笑。
周长治看了看我们,带着笑,无耐的摇了摇头。随即抬头看我:“什么事,这么开心?”我不瞒他,只笑着说道:“时侯到了。”他一愣,随即明白,说了句“恭喜了。”
周家的一品楼因为推出的新品茶在镇子上富太间享有了很高的声誉。只是这种形式本身很好抄袭,几个月不到,各家茶楼都推出了这种争对女性的花茶。连包装都抄的八九不离十。虽然现在周家还是领先,但长期下去,难保不沦为一谈。
这会儿周长治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我抿了口周长治带来的周家春季新制的百花茶,陷入深思。桌对面,周长治也不打搅我,只是默默的喝着茶。
这时,帘子一掀开,邱君竹走了进来,他心里高兴,待周长治便也分外殷勤。
只见他用粗陶的大碗装了一叠子果子进来,果子说不出名目,五花十色的堆在精陶碗里,就着荷叶,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周长治本只是随意的一瞄,对着这叫不出名字的果子并不是十分上心,百无聊赖中拿起一颗,咬下,突然,表情凝固了起来。
我呆呆的看着果盆,又看了看周长治:他手里的那枚果子长的真是不太漂亮,色彩尚且美丽,但上面却布满了无数个虫啄过的小洞。这是山鬼支锦狸送来的果子,长相虽一般,但味道的确是很好。周长治抿了抿嘴,看了看我,意思是问我这果子哪来的。我正要脱口而出“山鬼”,突然灵机一闪,顿时笑开来。
抬起头和周长治说道“周公子两天后再来找我吧,我想到主意了。”
周长治脸上顿时涌出了舒一口气的表情,当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