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清晏

2、第一章·颠覆

　　我只是在睡觉而已。

　　马克思与列宁主义哲学课程，睡一觉是很正常的。在这个教室里，除了我，肯定还倒下去了一大片。

　　可是为什么我却醒不来了？

　　下课铃已经响了，我依然动弹不得。我甚至感到了好友将外套披在我身上，说：“让她再睡一会吧，反正等会没课了。”然后他们相偕离开，空荡荡的阶梯教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可是我还是醒不过来。做梦魇住了？不可能，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一切，这不是在梦境里。

　　“摩罗萨。你若是还没有能感受到的这份神赐力量的话，那只能判定你失败了。”

　　这是谁的声音？听起来离我好近。她在叫什么“摩罗萨”，是人的名字吗？

　　我仿佛感觉到身体一动，灵魂深处一阵颤栗，有什么东西挣扎开去。

　　眼睛上一凉，眼皮一轻松，我“啪”地睁开眼睛。

　　在以后无数个日夜回想起来，那真是难以言喻的第一眼，除了“鸟语花香”之外，当时的我真是找不到更恰当的形容词。

　　一只半人大的卡利鸟从头顶清澄的蓝天飞过，尖利的爪子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芒，旁边的色泽艳丽的食人花散发着独有的求偶期的腐臭，粗壮低垂的雄蕊几乎要挨到我的脸。

　　在这种堪比“国家地理”、“神奇的地球”的奇异视觉效果下，我的大脑很理智地当即重启了5秒钟。在这短暂的五秒钟里，更大的信息量以一种人脸图像的方式突入了我的眼球。

　　后来我每次回想，都十分确定：当时我之所以没有尖叫，是因为那时我的眼球还只是眼球，并没有连上正在重启的大脑。这就和电脑主机没开的摄像头是一样的科学模型。

　　当时一张我觉得可以勉强称之为人脸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鼻高目深，很好；棕金色的长发绑成了许多辫子，很好；由于个子太高而佝偻起来望着我，很好；长长的下咬齿如象牙一般上钩，几乎挡住了他的脸，很不好！

　　“摩罗萨，你是最晚醒过来的，我都开始担心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独特的沙哑尖利感，说着绝非人类语言的奇异语种，却仿佛那声音直接连到了我脑子里，竟只凭语感就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我忍不住发抖，战抖着想开口，下意识开口，却好像是模仿了对方得语音：“我......”声音一发出来，我仿佛舌头打了结，立马止住。我竟似乎会这里的词语！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碎碎，完全不像自己！

　　“我第一次碰见神灵试炼失败以后连话都不会说的巨魔，哦，赞卡神在上，看来西沃萨你们家族萨满的天赋真是少得可怜。”旁边响起了尖锐的嘲笑，一名同样模样狰狞的女性拿着沾有露水的树枝走了过来。我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在我做梦时响在我耳边的独特嗓音，同样沙哑而锐利。

　　“姆金大人，您是受人尊敬的巫毒萨满，还请您怜惜我们的不幸，不要在提这件事情了。”方才站在一边的男性显见就是她口中的西沃萨，在听见了她的话之后，低微却有尊严地维护着己方。

　　我的神思一点一点从面前的两人身上抽回，渐渐开始敢直视自己的变化。

　　是的，这变化是不能轻易直视的。如果说我面前的一对男女是同一个物种，那么我很不幸也被归于了这种狰狞的物种里。我开始觉得它很眼熟，我觉得在“地球”上——如果现在这不是地球的话，当然完全没有仍和征兆显示这里是地球——我一定见过这种生物，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二维世界！

　　我悚然一惊，向自己的手心看去，除了沙藕色不太细致的皮肤和粗糙粗大的三个指头以外，我在扎满茧子的掌心里看见了一块鸡心大的石头。

　　就、就是它！

　　我最好的闺蜜送我的，一个石头状的挂饰，上面有奇异的符号纹路，我把它挂在了帆布包上，睡觉之前还在扯着它玩儿。

　　那位闺蜜大人既宅又腐，前途也未曾占卜，但我觉得此时此刻，她是决定我命运的极其重要的一个人，我必须得想起来这么一个人的生平爱好，她平时最喜欢玩的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擦，魔兽世界！

　　我看回自己的手心，这无比眼熟的石头叫什么来着......炉石？！

　　炉石，乃是著名游戏魔兽世界中著名道具，居家旅行恋爱聚会打家劫舍杀人偷袭逃跑必备，其作用是，让你空间转移，回到家中！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炉石不过是旅人私藏自家壁炉里的石头，除了怀念别无它用，就像自己手中正握着的一样。

　　看过了诸多穿越小说的我现在要是再不能有所领悟，就太迟钝了吧！魔兽世界和炉石，多么显而易见的联系！假如我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梦境的话，那么我肯定是因为这么一件东西被迫莫名地参与了这个坑人的状况！

　　这一刻我无比后悔。我觉得我不该交这么一个朋友。多年以后我如果还能够存活着并且有下一代，我一定对他说，交友是一件多么需要慎重的事情。假使你妈妈我当年交的朋友是一个喜欢玩跑跑卡丁车的人，那你妈妈这一刻就将到手一辆卡丁车而不是把炉石搓在手中凭空回到了一个这么坑爹的地方。

　　名叫西沃萨的男性看了我半晌，打算将我扶下这个祭祀台子似的地方。我此时此刻已经知道这种生物叫做巨魔，也就是我们一般所说的食人魔，就对他们的文明程度观察而言，我乐观地想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吃人肉这种习惯。我不曾玩过那个名叫魔兽世界的游戏，但是它很有名气，而且送我炉石的闺蜜好友经常提起，所以我万幸地还是知道一点其中信息。

　　关于巨魔，我知道的就是狡诈而非善类。我一面按着西沃萨的指示双脚亲切地接触到了地面——你能想象人类脚掌只有两个指头的样子,但我相信你并没有我这样大的勇气不把它称为蹄子——然后接受了对方一个有力的拥抱，心里一面飞速地想着，这应该是亲切的意思不是要害我吧......？

　　西沃萨似乎有些激动，也有些悲观的情绪在里面，他抚摩着我的头发说道：“摩罗萨，我的妹妹，虽然不能成为萨满，但总会有适合你的职业的，重要的是你没事，对不对？”

　　萨满听起来像是一个挺高级的东西，我心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也抚摩他的头发。萨满姆金冷着脸在一旁，高傲地摆着像是讽刺一样的姿态。

　　“在这个小村子里都不能出头，以后在艾泽拉斯能活得下去吗？你这样弱小的可怜虫，或许还是被砍碎了当贡品献祭给哈卡有价值。”

　　我吓得一抖，西沃萨小声安慰说：“没事，我们村已经戒除献祭同类和食用人类的习惯了，巫医大人只是吓唬你的。”说完，抓起我的手腕带我告辞。

　　从风俗迥异遍布诡异图腾的祭坛出来，一路上见到了好几位同类巨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姆金要说我是弱小的可怜虫了。他们的身高和西沃萨一样，都几乎比我高出两个头，也比我健壮不少。听西沃萨说，他们都是等在附近要参加萨满的神力感应测验的。大概是听说了我没通过，大家脸上都涌现出嘲讽和鄙视的眼神。

　　我忍不住开口：“西......西沃萨，感应......神力召唤元素很容易吗？”我努力使用着刚听来的词汇。其实我更加想问元素这种听起来超自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为了不暴露己方内幕的穿越一般规律，我生生地换成了一个听起来更高端的问法。

　　西沃萨大概不忍心我难过，便说到：“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像我们家庭里从来就没有出过一个萨满，或许是我们家庭向来不够虔诚，难以讨到洛阿们的欢心吧。不过我听说有些人虽然感应得到一点元素之力，但也不足以承担作为一个萨满的控制量。像这种以神术法术作为支撑的职业，实在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洛阿大概就是巨魔们的神祗的代称了。从刚才起我已经听到了哈卡和赞卡的名字，大概都是这个叫做洛阿神祗体系中的一员。总结来说我明白了，就是足够虔诚的正常人都感觉的到一点，萨满们感觉得到很多，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实在太不奇怪了，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些神仙啊！

　　不过我也不懊恼，毕竟我还不知道这究竟是干什么的，也许某一天我想起来会遗憾得跳脚，但是那天也许我就找到新的追求了。

　　这群巨魔生活的村子的确很小，我一路打量着，很快西沃萨就带我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那是一个用像是棕榈树树干扎起来的圆形小吊脚楼一般的建筑，和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一样。站在屋子门口，抬头可以看见被热带树木围起的天空显得奇异地晴朗，空气也因为植被繁盛而格外清新潮湿。西沃萨站在门口木头扎成的台阶上招呼我：“快点，到家了。”

　　我看了看手心里一直攥着的石头。它原本只是一个塑料的小挂件，现在却变成了一颗真正的石头，深灰的颜色像是被灼烧过，像一块魔法石失去了它所有的法力，孤独地躺在那里。

　　我将它紧紧握回了手掌，三两步爬上了对于我来说有点高的台阶。

　　理智一点思考，我并不幻想它能够带我回去，但是，它却代表着我来到这里的开始——不过是一个新的世界，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