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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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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焚影第一次来中原的时候,正值清明节,朦胧细雨带着稀薄的雾气沉淀在四周的空气里,浑身黏黏呼呼好不难受。
他在长安附近的一间茶馆歇下,对着老板娘打了好几个手语比划几番,在江湖做了数年的老板娘很醒目,不用几下便心领神会的送上几碟小菜,一壶清酒。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凑到唇边轻抿,酒入喉稍烈,在口中荡漾一圈却能唇齿留香,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
焚影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中原,他初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的他还能张口说话。
对,焚影是个哑巴。
他也不是天生就是个哑巴,他曾经狠狠的拥抱过一个人然后撕心裂肺的嘶吼出“你不能死!!听到没有!?你不准死!!”
说出这句话到如今,正好十年。
他看着窗外断断续续的细雨突然觉得一瞬间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快的他开始有了白头发有了皱纹舞动双刀的动作不再利索。他突然就想起他好像和谁约定过一起老去,就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到如今还没适应过来,为何昨日互吐心声互相约定的人,今天就再也寻不着了。
焚影过了大半辈子,身边也没几个人。没妻子没儿女。实际上他也是有过爱人的,在十年前,他有过一个用尽全力爱过的人。
那个人叫唐鲸鱼。
你爱过一个人么,你又恨过一个人么。
焚影很难说清楚他对唐鲸鱼的感情,十年前,他是唐鲸鱼的任务目标,结果最后他好好的活着,唐鲸鱼却死了。
他想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哑巴,没有和鲸鱼说出第一句话,那么,他们不会相识不会相爱,他亦不会死。
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果,他开口的瞬间,注定他们万劫不复,一个生,一个死。
焚影拿着一枝暮春寒,冒着雨慢慢悠悠的走上长安一个不知名的山坡,那里有着一个无名墓。
那是孤零零的一座墓,无名,甚至连所谓的墓也只是几块石头堆砌而成。
他想,这座墓葬了两个人,一个人的身体,一个人的心。
十年前的今天唐鲸鱼就死在了这里。
十年前的今天,焚影变成了一个哑巴。
他俯身给墓擦了擦积了十年的尘土,除了茂密的杂草,把暮春寒放下。
其实蛮多话想说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也开不了口。
所以最终他只是靠着墓缓缓坐下来,抱着膝盖抿紧唇。雨越下越大,没有伞也毫不在意。
其实焚影原本有一把很好的嗓音,唱歌非常好听。鲸鱼天性冷傲孤僻,他们相处的大半时间都是在他追杀着自己中度过,他那时总想没关系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给他唱一曲,却不曾想过,天命难违。
鲸鱼一箭射毁了自己的嗓音,然后转身决绝的离去。
他带着重伤重新找到鲸鱼时,却只找到他的尸体。
他其实早该知道的,身为杀手的鲸鱼放过自己的下场,杀手是无情的,唐家堡不需要一个为了感情而放弃任务的废物。
唐鲸鱼其实很多时候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掉他,却从来没下过手。追杀不止却永远点到即止连分毫都没舍得伤他一下。
他俯身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
被彻底毁掉的嗓音不断涌出鲜血,不断滴到鲸鱼苍白的面容上,有几滴刚好滴落到眼角,像极了血泪。
那个人说过其实他很喜欢焚影的声音,如若有天自己死了一定要带着你的声音走,有你的声音陪着,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然后,忽而十年。
焚影用了整整十年来告诉他自己,他爱唐鲸鱼,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爱这么一个人。
用了十年爱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然后接下来的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还要继续爱下去。
雨渐渐转小,路人经过一个无名的山坡时偶然看到一个无名的墓,墓旁边静静放着的一枝桃花鲜艳的刺眼。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情难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