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不栖》苏影凉

1、暗潮

　　夜，凉如水，墨黑的空中只有稀疏的几点繁星作陪，偶尔，寒风乍起，不知吹落谁家秋思。宣城，这座九州大陆上的明珠，大胤王朝的皇都，已褪去日里繁华的生气，在此刻寂无人声。只有晨暄宫仍点着红烛，整个宫殿亮如白昼，红烛垂泪，只因在等，等那个人来。
　　“晚香，把灯烛都灭了吧。我要休息了。”雕花躺椅上的男子吩咐道。男子着浅蓝色素袍，黑发如锦，用朱色的丝绸带绑着，清秀的五官，尖巧玲珑的下巴，肌肤似霜胜雪，浑身散发出孤傲冷意，绝尘出世。在烛光的映照下，茶晶色的眸子璀璨若钻石，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手里还拿着本书，想来是长夜寂寥，用来打发时间的。
　　旁侧被叫做晚香的侍女低头轻语，“公子，圣上说他今晚要来，让你候着，这……不好吧。”
　　“呵，”椅子上的男子目光冷淡，讥讽道，“后宫佳丽三千，你真以为我有那本事，引得他夜夜留恋。去，把灯烛灭了，我要歇息了。”
　　晚香立在一旁，未敢有所动作。
　　“快去，出了事我担着。”男子催促道。
　　“奴婢知道了，”晚香不情不愿地退出去熄灭烛火。
　　“你在干什么？”收拾烛火正到一半的晚香听得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晚香立马回身跪下，未敢抬头，只是惊恐唤道，“圣上。”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地婢女，启暄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晚香瞥了瞥内室的男子，小心回道，“是奴婢擅作主张。”
　　“你这奴婢也太大胆，”启暄斥道。“宫里的规矩你不懂吗？莫不是要去清修堂好好学习？”
　　清修堂是专门处置一些犯错宫人的地方，传闻刑罚众多，有修罗地狱那般可怖，刚进宫的小婢女哪知自己错在何处，以致受罚，只得跪着，惊慌求情，“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了……”
　　“圣上，这是我吩咐她做的，你不必对着她撒气。”不知何时，男子已从内室走了出来，衣着随意，未作整理，男子斜靠着墙，看着眼前大胤王朝的帝王，一脸冷然。“你要处置，不如处置我教导无方，触怒龙颜之罪。”
　　“你先下去吧，”宋清远对着晚香说道。
　　晚香抬头看了启暄一眼，看他未有异议，便赶忙退下。
　　“怎么，你一定要在宫人面前如此拂我威严吗？”启暄上前，怒视着眼前一脸无谓的俊美男子。
　　“清远哪敢？”男子转头，并不与启暄对视。
　　恰是这种态度惹恼了大胤帝王，启暄伸手捏住男子下颚，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吧。”
　　男子被迫看着眼前处于上风的年轻帝王，这位君临天下的王者棱角分明的面孔略带疲态，一双深邃若黑曜石的瞳也已布上些血丝，眼窝深陷，想来是已操劳多日未有好好休息。
　　“敢如何，不敢又如何？我的命，何尝由自己做主，还不是握于你手。”男子不卑不亢道。“你要的话，给你便是。”
　　“宋清远。”启暄怒道。连日的政事已让这位帝王忙得焦头烂额，偶一得空来看望所爱之人，对方却是如此态度，好脾气的人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他是大胤万人之上的君王，从来都是他对别人发号施令，态度骄横，哪有人敢如此对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清远命如草芥，未敢惜之，还请圣上赐死。”宋清远在谈及自己生死之时，亦是口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