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心灵侦探八云夏日的云》灯火通明

6、齐藤八云

　　简直就像笨蛋一样，这个叫做夏目贵志的家伙。脸皮超级薄，不过是被调侃了一下就脸红得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也不知是从哪个偏僻的星球来的生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模样，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点有火发不出的无力感。

　　重新戴上隐形眼镜的八云把手插在口袋里，在前面带路。眼角的余光瞄见身后人手肘处吓人的暗红色，不由默默地加快了脚步。“慢死了，你想在到达校医室之前就让自己的血全部流光吗？或者说你对自己认路的水平这么没有信心，就算是到校医室的路也要用把血迹作为小孩子的鹅卵石，引导你前进的方向吗？”

　　“啊，谢谢你……”被八云的讽刺当头击中的对方却丝毫没有气恼的意思，只是很好脾气地笑了笑，也加快脚步跟在八云身后。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善意，一路上都是一副寡言但不冷漠的样子，言语措辞也相当——甚至在八云看来有些过分——的礼貌和得体，以至于被讽刺了都会道谢的家伙。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奇的品种啊。从来没应付过这种类型的，也可以说本身就社交经验匮乏的八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在看到校医室的大门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校医室的门没有锁，在敲了几下都无人应答后，两人推门进去，发现校医室里并没有人。

　　“也许是去吃饭了？”八云嘟囔了一声，走到药品柜旁翻出碘酒和纱布来，用眼神示意夏目坐下。

　　“啊，果然还是等校医回来再处理更好一些吧……”

　　“那你就让血流干再处理好了。”八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眯了眯那双上挑的凤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嗤声，“假设你在下天台的时候真的有好好利用你的眼睛和大脑的话，就能看见那些个脑子里只有肌肉和篮球的家伙中有一个是被人扶着过来的，脚上还缠着刚刚换好的白色纱布。五分钟前还在料理运动伤害的校医可没有在五分钟内吃完午饭的速度。”

　　“可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换的纱布呢，而且齐藤君怎么会知道纱布是刚刚换好的呢？”边说，夏目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试图把衬衫袖子卷到伤口以上。

　　“那群家伙能在把纱布勒进伤口之前正确清洗伤口都做不到，更别说让换好五分钟以上的纱布保持雪白了。”八云颇为不屑地说道。看见夏目白皙的手臂上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伤口，八云不由皱了皱眉头。

　　“喂，别告诉我你有办法用一只手缠好纱布啊夏目君。”八云实在看不下去夏目一手拿着棉签努力清理伤口的样子了。抢过夏目手中的棉签，八云拉过夏目受伤的胳膊，在听见夏目吃痛的抽气声后又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伤口实际上很浅，但是麻烦在创面较大，所以看上去吓人的慌，处理起来也复杂了许多。

　　“真的，非常感谢齐藤君。”夏目又低声说了一次，柔顺的金棕色头发由于他低着头的原因在脸上留下些许阴影。
　　“如果是说之前的事，那主要是你的自我牺牲精神救了你自己。”不过，明明有着可以算是温柔甚至好欺负的长相，倒还真看不出会拥有能战胜灵体的意志力。
　　夏目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是绝对战胜不了她的。一开始她的确怀有相当大的怨恨。但当齐藤君出现后，那种感觉却弱了一些。

　　“怨恨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八云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不过我可没有看出她有被我说服的迹象，明明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怨灵模样。”
　　夏目不由得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哪怕在跳下去的前一刻，她的心里还是希望能有人来阻止她的。”他用空闲的右手按在心口，仿佛那种逼真的绝望还残留在心里，“明明在天台上徘徊了那么久，明明不止一次对自己说算了吧，明明只要有人对她伸出手就一定能鼓起重新活下去的希望的，但是……”
　　“她只碰到了一群大喊你怎么还不跳的混蛋。”八云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使得夏目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所以齐藤君你出现的时候，她其实，心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才对，所以控制事实上弱了很多，我才能脱身的。”
　　八云眉头紧锁，在清理完伤口后拿起那一卷纱布，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这群杀人犯，亏他们还能昂首挺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明白自己几句简单的话能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有时候甚至能够杀害一条年轻的生命。

　　校医室中的气氛沉了下来，八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绷带，微微侧过脸，开始包扎的过程。夏日正午的阳光明亮而肆意，照在侧着头的夏目的金棕色发上。

　　说他是一副优等生的样子，还真没有说错。看上去就像从来没忤逆过家长意思的样子，生命完全由于温柔和顺从而在日常的世界轨道中平稳前进的感觉。

　　而所谓的那些灵体和这个人所说的妖怪，完全是脱离了非日常，甚至脱离了正常人类社会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八云低喃了一声，用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了多余的部分。搪瓷托盘中的金属剪刀由于暴露在阳光下，所以有些发烫，让八云的手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看着包扎得可以算是完美的伤口，八云满意地挑了挑眉毛，顺手把纱布丢回搪瓷盘中。

　　“真的，太感谢了齐藤君。”夏目低声地说，放下卷起的袖子，有些窘迫地拽了拽衬衫破损的地方。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家。今天就算是为了之后的大学生活攒人品，帮助同学助人为乐什么的……

　　八云烦躁地把头发揉得更乱，不满地切了一声，“简直是个和一心差不多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装神弄鬼糊弄人……”

　　“齐藤君？”夏目疑惑地抬头，看见八云平摊在他面前的手掌。

　　“可以说，由于你的缘故，现在我的午饭算是泡汤了。”八云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靠你的感谢可填不饱肚子。更何况，我又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私人医生，所以绝对没有为你免费包扎的义务。”

　　“诶，也是呐……”老实人夏目连忙去翻他从不离身的背包，掏出钱包，将两张纸币放在八云的手上，看上去没什么犹豫的样子，只是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还，不能算是朋友吗……”

　　喂，你在意的只有这个吗？八云顿生一种无力感，心里却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蔓延开来。

　　说不定，是真的能看见。那个奇怪的白色生物，仔细观察，的确是只有左眼才能看见。

　　同类吗？

　　八云霍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站在门口，夏日的阳光使路面成了一种让人感到不真实的白色，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让人感觉入坠梦中。

　　本来自己应该还在天台上睡自己的午觉，而不是在这里陪一个心灵脆弱的老好人的外星生物浪费时间。

　　但是，不过是同类两个字，对齐藤八云的生命来说，就具有足够大的诱惑力了。

　　“喂，快点跟上来，可没有谁有这个美国时间等你。”

　　一步，从校医室中走出去，便沐浴在了阳光下，晒得八云由于不常见光而白皙得过分的皮肤有些发烫。

　　“那个，齐藤君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不就知道了，难道就你这样没有几两肉的样子还会担心被我卖掉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

　　“那个，齐藤君……”

　　“又有什么事啊喂！”被太阳晒得头疼的八云不耐烦的回头，眼神中流露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给我去死吧的浓浓杀气。

　　“不是，那个，虽然齐藤君说不是朋友，但是，都交换了名字，而且，好像齐藤君也能看见的样子……那么……我希望，能成为齐藤君的朋友！”

　　面前的人有一双颜色温暖的眼睛，虽然是意外的会让人感到柔软的颜色，但是有的时候，却仿佛有太阳的光芒跳动。

　　撞栏杆的时候就是，还有现在也是。

　　真是，过于明亮了。

　　“喂，你怎么能把交友宣言说得和告白一样呐。”

　　“诶诶诶诶？！有吗？”

　　“绝对有。”

　　就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