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澪倾沐

1、激怒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初秋的清晨有些微凉，舒渐羽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地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有些长的流海，戴上眼镜，从书桌上拿起单词便签，推开房门来到小小的客厅，狭小的房间一切都很简陋，餐桌上放着已经做好的早餐，熬得软糯的粥和清淡的小菜，舒渐羽一边看着单词簿一边吃了起来。厨房传来诱人的香味，不久一个温柔的声音便隔着门帘传了进来：
　　“小羽，吃饭的时候不要看单词对身体不好，怎么总不听妈妈话呢。”
　　一个大概只有30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将包好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又将舒渐羽手中的便签拿走。舒渐羽有些淡漠的脸上露出些笑意，也不争辩，认真吃起早饭来。舒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担忧地又说：“你呀，已经连跳两级了，才14岁就读高二不会太吃力么，听你清姨说升了高二又要分班，你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新的班级能不能适应啊。”
　　“我没关系的，妈妈，别担心。”舒渐羽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学习又太用功，可是妈妈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像同龄人那样……”舒芸还在碎碎念，舒渐羽已经将便签和饭盒放进了包里，走出了小小的胡同。
　　今天是升高二的第一天，好久没念叨的母亲果然又开始各种担心自己，简直让人头疼，虽然是母亲，可是只有34岁，除了做饭手艺很棒没有别的长处，只好在街角的小饭店做厨娘，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靠着母亲微薄的工资生活一直很清苦，不过舒渐羽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因为学习成绩无可撼动的第一地位和在各种奥赛中获得的金奖让他连跳两级，可天生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的态度又让他一直没有朋友，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他，一早便知道为了完成自己全额奖学金读完医科大学的梦想，唯有自己拼命努力。
　　这样努力，也是为了一直独自供养他到现在的母亲吧。

　　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新的教室，按照已经安排好的座次坐下，过了一会，班主任便开始点名。
　　“凌飞扬？凌飞扬？”
　　连续叫了几声无人应答，班主任本想跳过下一个人的时候，门却突然给人一下子踹了开。一条长腿先是伸了进来，顺带着有些傲慢的声音：“看样子我是迟到了？”
　　一张大约是颜控都会喜欢上的带着微微成熟而邪气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上扬的薄唇映衬着下垂的眼角，高挺的鼻梁配着利落的短发，漫不经心地进了教室，在全班女生各种花痴的眼神中径直走到了舒渐羽旁边那个唯一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随手一甩书包刚巧打掉了舒渐羽手中的书。
　　舒渐羽这才抬起头来，瞟了身旁这个高大的男生一眼，见他一副完全不想道歉的样子，便默默捡起了地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而班主任也完全没有想要批评这个迟到的家伙的意思，开始继续点名。凌飞扬似乎对班主任的态度完全不意外，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旁边这个拿他不当回事的家伙。
　　凌云集团的大少在明菁中学横行霸道惯了，作为这所私立中学最大的资助方的少爷向来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不过这位少爷习惯了到哪里都吸引别人的目光，旁边这位从他走进教室之后就只在书落在地上后斜了他一眼的少年他凌飞扬还是第一次碰到。
　　“原来他就是舒渐羽？”
　　凌大少倚在篮球架下，斜着眼睛看着操场另一边坐在长椅上静静吃着盒饭的眼睛少年，眼神里流露出了然。
　　跳级生，永远的年级第一，全奖学金读初高中，各种奖杯这都不是新闻，奖学金拿到手软可中午居然独自吃这种穷酸盒饭，而且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人莫名火大。头发虽然挺干净可那发型也太丑了吧，眼睛给遮了大半去不说，还戴着一看就是死书呆才会戴的那种老土的眼镜。虽说已经是初秋了可天气还是很热的，那校服扣子扣得那么严实是闹哪样，不过手倒是细长白净好看，这算是唯一的优点了吧。
　　“喂，你不会看上那个死书呆了吧。”他的死党周越凑了过来，一边拍打着篮球一边说。凌飞扬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一下子就抢过周越手里的篮球，超舒渐羽的方向扔出。
　　球速度极快，直砸在舒渐羽的肩侧，擦过他的脸颊，他一下子没有掌握住平衡，饭盒里的菜撒了一地，眼镜也飞了出去。他吃痛地捂住脸，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和饭盒，面前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好意思啊，球没长眼。”
　　长长流海下的眸子只是向上划了一下，随即又垂了下去，好像面前没这个人，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事。”
　　凌飞扬有点像没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样呆愣着看着少年端着饭盒渐行渐远，刚刚那一瞬间他像发现一块没有经过雕琢的原石一般发现了这个少年的真实相貌，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那藏在流海下的一对明眸和没有镜框遮掩之后变得清晰的脸颊完整地映入他的眼帘，他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干净清澈的面容了。
　　所以他难得地没有因为这个少年对他的无视而生气，反而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一旁刚走过来的周越奇怪地看着他，奇怪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居然可以跟别人道歉，而且更夸张的是，他居然在别人无视他的道歉之后还这么淡定没有发飙。
　　“老大，你没事吧？这小子很嚣张啊，要不我找几个人去收拾一下他？”
　　“他是我的猎物，你们不要动他。”凌飞扬收回了视线，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老大……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周越背脊一阵发凉。凌飞扬喜新厌旧不是一天两天了，交往对象总是轻易上手，交往时间从来不超过两个星期，交往对象不限男女，所以这一次，难道他想要挑战一下高难度？
　　“以前那些主动贴上来的我早就厌烦了，这次这个这么有挑战性，不玩到手怎么行？这世界上的人无非都是那样，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一定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上我。”凌大少弯起了嘴角，眼神却更冷了，“然后，我在当众甩掉他。从云端摔下来一定不好受，不是么？这就作为他激怒我的补偿好了。”
　　“那……你现在那个2班班花女友怎么办？”周越打了个寒颤。
　　“用过的厕纸当然要扔掉了，那不然呢？”凌飞扬眯起眼睛看着消失在操场尽头的舒渐羽，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