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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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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之远生日前几天,他去了国外工作,陈青桐偷偷办好了签证,买了机票,准备到时候飞过去给他个惊喜。就在出发前两天,周舟给了他一张歌星演唱会门票,还拉着薛蛮,克里斯一块儿去看演唱会。办演唱会的女歌手乔之远非常喜欢,听到一半,唱到乔之远最爱的那首歌时,陈青桐给乔之远打去电话,说:“来听歌啊,抱歉没法过去给你过生日了。”
这通越洋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乔之远在那头又哭又笑的,周舟都起哄说:“我现在感觉你们是真爱了,再不说□□的事了。”
演唱会散场时,几个人都想去吃宵夜,克里斯开了车,他去拿车时,周舟和薛蛮说从前他们设计学校里的八卦。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薛蛮忽然抓住了陈青桐的手,他躲到了陈青桐身后,手一直发抖。
“怎么了?”陈青桐还以为他是穿少了,冻的,想取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系上。
“看到一个人。”薛蛮说,“有点吓人。”
周舟不以为然,“什么人啊这么吓人,指出来我瞅瞅。”
薛蛮不肯说,他一声不响地,吃宵夜时也没什么胃口,一个劲抽烟。他第二天就生病了,克里斯半夜打电话给陈青桐,着急地用英文说:“薛蛮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陈青桐你是医生吧?快来看看。”
陈青桐拿了衣服钱包就冲了出去,出门前还踩了莉莉一脚,莉莉惨叫一声,惊醒了睡在沙发上的周舟。
“你干吗去?赶飞机?”
“薛蛮出事了,我去看看。”
“别忘了明天下午你还有飞机啊。”周舟撇嘴,“八成要忘。”
他说错了,陈青桐没忘记有飞机要赶,他只是坐在病床边,犹豫了很久,然后决定不去了。
医院里的医生说薛蛮体检下来一切正常,应该是受了精神方面的刺激。克里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着陈青桐的手求救:“你是心理医生吧?精神刺激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青桐说,“得等他醒过来,我才能给他诊断啊。”
薛蛮在下午时醒转,他说饿,克里斯立即去买东西给他吃,高级病房里只剩下陈青桐和薛蛮两人。
“你看到谁了?”
薛蛮转过头,不看他。
“吓死我了。”他说。
陈青桐问他:“要催眠吗?”
“真的有用吗?”薛蛮笑了,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有点惨。
“告诉我吧薛蛮。”陈青桐垂下眼,“还是你想抽根烟。”
薛蛮笑得更开心了,他和陈青桐去了医院的天台抽烟。在那里,他告诉他:“许梅那个飞车党出事后睡在医院里,我找我朋友看着他,我总有种感觉许梅会再去找他。”
“嗯后来真去了。”
“是啊,我朋友立即打电话给我,我赶过去,飞车党叫了好多他的朋友,小混混,想拦住我们,我当时挺生气,想拦下许梅,我朋友也是道上的,我就拿了他们一个人的刀,砍了其中一个人一下,但是还是没拦下来。”
“我昨天看到被我砍过的那个人了。”
“我喜欢许梅啊,就像哥哥喜欢妹妹一样,我从来没有过妹妹,我觉得如果我有个妹妹一定很好很棒,然后许梅出现了。”薛蛮低下头,脑袋靠在臂弯一侧,手里夹着香烟,高高举起。
“她说她喜欢我。”
陈青桐听了,半开玩笑地说:“我也喜欢你。”
薛蛮立即触电似地弹开了,他抽一口烟,嘴角抽搐着,“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陈青桐逼近他,“我会和乔之远分手,然后我们一起试试吧?”
他伸手摸到薛蛮的脖子,作出想要吻他的姿态,“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这场景让人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陈青桐不得不继续说话才能免于坠入一种奇怪的循环之中。他对薛蛮说:“你可以不用和克里斯分手,我追求你,你再考虑我。”
薛蛮抓乱了陈青桐的头发,“你胡说八道什么!快清醒过来!陈青桐!你醒一醒!”
“我们怎么可能,不可能!”
陈青桐反问他:“为什么我们就不可能了?”
“你……”薛蛮语塞,后退两步就开始骂陈青桐:“我看到你就想到许梅,你看过她的尸体吗?你看到过她被撞裂开的脸吗?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想一想别人行不行?”
他说了一大堆,逃的比受惊的鹿还快。陈青桐看了会儿被薛蛮用力碰上的窄门,他蹲下,捡起薛蛮掉在地上的烟头。他坐到了地上,用力吸了一口。
乔之远两天后回国了,陈青桐去机场接他,两人路上还说起那天演唱会上的事,说得乔之远春风满面的。他到了陈青桐家,放下行李就去洗澡,陈青桐去厨房做饭。乔之远洗完澡就钻进房间说要拿陈青桐的电脑看剧本,他手提坏了。
“饭好了!”陈青桐解下围裙去敲卧室的门,乔之远没应声,周舟却从外面回来了,一进来就抱起莉莉嚷嚷:“莉莉啊要不要带你去看你前主人啊,他这两天在医院里都没肉吃!”
乔之远才算从卧室出来,“薛蛮住院了?”
周舟挠莉莉的下巴,“是啊,就前两天的事。”
乔之远对陈青桐招招手,“来,你进来下。”
陈青桐跟着他进去了,乔之远不太好意思,他坐在床上说:“刚才想收一下经纪人发来的剧本,就想登陆邮箱,不过你这个邮箱是自动登陆的,我不小心看到了一封邮件。”
“什么?”
“你订了去国外的机票,怎么没去?”乔之远问道,神色平静。
“是因为薛蛮住院了吗?”
陈青桐点头,“是,对不起没和你说。”
“没事,我现在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把钥匙还你。”乔之远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除下两把。他说:“我挺难过的,所以最近请你别联系我,我怕我说话太难听,那我先走了,你和周舟还有莉莉吃晚饭吧。”
乔之远说完,拖着行李箱往外走。陈青桐手里拿着两把钥匙,他把乔之远送到了门口,周舟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等到陈青桐回来,他问:“乔之远怎么了?有通告?”
“分手了。”陈青桐转过头,周舟看到他颧骨紫了一块,他噗嗤笑出来,幸灾乐祸地和莉莉说:“莉莉啊我和你说啊,你爸这种情况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还吃不吃饭??”陈青桐走过去踹了周舟一脚,周舟让他适可而止,“你可别拿我出气,你小子就是活该,活该你知道吗?活该这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陈青桐不搭理他,周舟和他大聊特聊把妹经,劝陈青桐改邪归正,别管什么白玫瑰红玫瑰了。陈青桐真不管了,他想管也管不着了,薛蛮和克里斯去了美国,没给他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陈青桐交论文那天正好是乔之远主演的电影首映,他去看了首映礼,陈尔给的票,他也是助阵嘉宾,特意去给该片导演站台的。
陈青桐从电影院出来,在外面等陈尔的助理开车过来接他时,突然有群黑衣人手里拿着棒球棍冲着他过来,围住他就是一顿揍。陈青桐的手被揍骨折了,肋骨也断了两根。他后来知道乔之远真没什么□□金主,他大学里宿舍室友是□□太子爷,和他关系特别铁。
在学业上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陈青桐顺利毕业,他爸出钱给他开了间心理诊所,还是在陈青桐读书的城市,选了闹市黄金地带一幢高级写字楼的最高层。周舟说他爸真是精打细算,不单说出去体面,还不用担心客户来源,放眼望出去,整片商区都是他的潜在客户,一大帮人急需心理医生拯救。
陈青桐有心做好事业,当时手骨折还没完全好,打着石膏就去现场监督工人装修的进度。他的审美比较洋派,心理诊所开出来,好多人都以为这是间艺术沙龙,直到门前和大楼下挂出招牌,大家才知道这里是做心理咨询的。
陈青桐在室内挂了许多他从父亲朋友的画廊里买来的青年画家的作品,诊所刚开出来没什么人气时,他每周周末就会举办一次小型的聚会,请的都是他父亲面上那些文艺界的人。画家,记者,写剧本的,写小说的,摄影师,什么样的人都有,打扮也都是奇奇怪怪。他喜欢这种聚会的氛围,派对办了几次后,他索性找了家公关公司,让他们负责他这里每周的聚会,装饰怎么弄啊邀请谁啊全权交给他们负责。许多明星也都爱来他的这个聚会,说是气氛轻松,不像那些商业派对,就算是收到邀请,参加时也是诚惶诚恐,吃不敢吃多,喝也不敢喝多,脑袋里一根弦紧绷着。来陈青桐这里的,多半私下都认识,陈青桐还见过几个大明星穿着拖鞋和运动裤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星效应,陈青桐的心理诊所无人光顾的四个月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她来到陈青桐这里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听说那天肖云来你这里了,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陈青桐温和笑笑,“在楼下会计事务所上班,压力一定很大吧。”
心理诊所的生意还是不好做,好在会有些格外慷慨的客户光顾,陈青桐给几个明星做过心理咨询,还一起探讨过如何演艺剧本要求的精神不正常的角色。陈青桐其实对钱没什么概念,亏本赚钱他都无所谓,就像他对读书,对出国,对获得更高的学历更多学术上的成就都不在乎一样。他这二十多年都过得太顺利,此消彼长,他想,多半是因为其实事上没有半点波折,他感情方面才迟迟没有任何进展。他对人的所有恋慕,爱,都还停留在高中时代,停留在某个人身上。他试过转移,他找了乔之远,他一切都很好,只是他不好,最终也没能修成正果。
他后来决定试试周舟说的方法,撒大网,广泛的寻找可能爱上的对象。他通过自己的聚会认识许多其他人,才通过他们混迹于其他一些派对。他和不少人上过床,有时也会给床伴些好处,比如给他父亲推荐推荐,让他们能在电影里露个脸。他感觉他这样对他们来说已是仁至义尽,但很多人背地里都说他是人渣,不是东西,玩完儿了就跑。陈青桐感觉他和这些人的爱情观对不上,看到一个人,上了一次床,发现不合拍,不就散了吗,怎么短短一晚上就能上升到需要谈分手的地步。这点他和周舟倒是能产生共鸣,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乔之远,周舟还会嘲笑陈青桐,说他放跑了三料影帝。苏芊芊也爱嘲笑陈青桐,说他还是心理医生,连自己这点心理毛病都治不好。
“我什么毛病?”
“你什么毛病还要我说啊?”苏芊芊翻个白眼,她最近忙于相亲,没什么空和陈青同出来叙旧,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匆忙忙。她要赶紧结婚,找个金龟婿,外企的工作不想干了。那天小初婚礼,新娘扔捧花的时候,苏芊芊就抢地特别起劲,谁知捧花却被薛巧抢走了。薛巧当晚喝多了,她和陈青桐一桌,她挤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就毫无形象地大哭。
“陈青桐,我喜欢你,我可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
陈青桐给她塞纸巾,苏芊芊也来抱住他另外一只胳膊大哭,“你说世上的好男人都在哪里啊,都他妈在哪里??”
这两个问题陈青桐都没回答,他喊来方华帮忙,他把薛巧送回家,苏芊芊就交给了方华。之后他高中同学有几个也都陆续结婚了,这一整年大半时间他都感觉在外面喝喜酒。每每别人问他什么时候结婚,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个,他都笑笑应付。
他和他爸说了他喜欢男的,也承认他和乔之远也有过非常密切的关系。他爸问他:“那你打算去荷兰还是去北美结婚?”
“啊?我对象还没找好呢,等我找到了合适的再说吧。”
“没事,你慢慢找,就是别在外面乱玩。”陈尔说时还有点尴尬,把头扭向一边,陈青桐却大方地回道:“嗯不搞群p,每次都戴安全套,爸你放心,我有稳定的性伴侣。”
这个关系稳定的床伴是陈青桐最近找的,只上床,不谈感情,对方说了,谈感情伤感情。他叫楚晓航,别人都管他叫航哥,放高利贷的,经常来找陈青桐诉苦,大说特说工作压力。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看对眼了,没说上几句话,楚晓航就给陈青桐点了根烟,吹开他耳边的头发,问他:“医生,你喜欢男的吧?”
他们在陈青桐的办公室就搞上了,楚晓航还笑陈青桐对病人都有邪恶企图,办公室里就放着保险套,还在一伸手就能打开的抽屉里。
陈青桐咬了口他的肩膀说:“是啊,我是对病人有不良企图,我希望那个病人能赶快来找我,他心里有病,不治会死。”
“你该不会当心理医生就是为了这个病人吧?”楚晓航问他。
陈青桐专心掐他屁股,给他手/淫,没空理会他的问题。他隐约觉得他想治好的那个病人再也不会回来找他了,也已经发现在想治好他的过程中,他自己却生了病。
楚晓航和陈青桐说他一直喜欢一个混□□的,他们在一条街上长大,那个人是□□太子爷,还上了大学,他没钱,高中辍学只能去做大耳窿。陈青桐和他说他一直喜欢他高中一个同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那个人是没定性的猫,一眨眼就不见了,他只能等。
楚晓航说:“你比我好多了,起码你那个同桌喜欢男的,对吧?”
陈青桐点头。
“我这个他妈的还是个直的,我去他家里玩,他好几次都光着屁股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说他是不是折磨人?”
“我能好到哪里去,你和太子爷还有联系吧?”
“有,周末会出来吃个饭,他妈的,他每次都带女人来。”
“那多好,我和我同桌都没联系了,好几年了。”
楚晓航在床上翻了个身,骂了句粗话,“都他妈不是东西。”
这句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别人,陈青桐听了,特别想附和,但是他忍住了。他不怪别人也不骂自己,他只想怪那天春风太好,吹开薛蛮的头发,吹乱他的衣摆,桥下桃红柳绿,一派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