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恨殇》狂风里拥抱

40、姚夫人吐露实情

　　姚昭哀坐在雅拉的床前，笑容近似诡异，“雅拉，其实这件事整个后宫就三个人知道，皇上，我，还有你。你放心，皇后并不知情，如果皇后知情，你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你的光辉事迹，皇上只告诉了我一人。”

　　雅拉冷笑着看她，“光辉事迹？你怎么就确定，皇上告诉你的是事实？他是不是说我负尽了他的一颗真心，你不觉得可笑么，三年的时间，他先是有了你这么个也许地位在他心中超过皇后的无话不谈的爱人，又有了那么宠爱的皇后，更不用说其他的妃嫔。他告诉你这样的故事，你也会相信！”

　　姚昭哀饶有兴趣的托了腮，反问道，“哦？不过也是，人家都说不能只听一面之辞，那明夫人，你来告诉本宫，在你心中，这是个怎样的故事？”

　　雅拉冷冷的瞥着眼看她，不屑道，“即便我告诉你你又会相信我么？既然知道你不信，我又何必把真心拿出来叫不相干的陌生人挖苦践踏。”

　　姚昭哀却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好个倔强的人，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可是对本宫而言，咱们可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来讲讲我心中这个故事的梗概好了。你不用这么惊讶，你不是也同样不相信我么，可我愿意跟你说说，我也有眼睛有心，会看，会思考，我一五一十的跟你说，你自己选择相信或者不信。”

　　看雅拉态度有些松动，姚昭哀抿嘴笑笑，开始开启她尘封了许久的记忆。“我十一岁那年后秦遇到天灾，幸得先帝支援才不至于民不聊生，于是我随着父王来北魏进贺谢恩。当时皇上还不是太子，却已经在众位皇子中出类拔萃，一来是他的文才气质，二来，他确实长得很英俊不是么？

　　初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国宴上，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是好看，又高贵又典雅，尤其是在他弟弟的衬托下，他更是像个仙人一般了。我看着他甚至看到了自己都忘了吃饭，晚上饿了一夜的肚子，却开心的不得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我当即跟父王表露了心意，父亲却不答应，他劝我说拓跋珪喜怒无常，心思怪异，身为他的儿子，拓跋嗣的前途并不明朗，嫁给他也许会受牵连。于是我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我听了父亲的话。

　　回国后本想渐渐遗忘他，毕竟这也只是一面之缘，我本以为我可以忘记心动，喜欢上别人，可是我的心却像着了魔一样，虽见不着，却渐渐的从喜欢变成了爱，感情越来越深，甚至想着非他不嫁。父王无奈，又心疼我的憔悴，只好答应我，先去探探拓跋嗣的口风，如果他亦有情，那父王便向拓跋珪提议和亲。我满怀希望的等着父王的好消息，可没想到父王果真料对了，拓跋嗣被拓跋珪所厌恶被迫逃出宫流利在外，下落不明。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大病了一场，直到第二年的春天。

　　立春那天父王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就是拓跋嗣已经现身，并且迅速平息了宫野内乱登基成了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开心，又很自豪，看，我看上的男人果真不是一个平凡的人。顾不得女孩子的矜持，也因为我其实已经等待了好久，所以我直接跟着父王去北魏和亲。可是在那里，我的心完全碎了。

　　我们到达的同一天，拓跋嗣接回了一个异域女子，他亲自在宫门外迎接她下马车，拉着她的手面见文武百官，甚至直接要她做皇后。那时我站在城楼下，远远的看着那个女子，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想象着该是怎样的仙人之姿才能吸引住拓跋嗣。我只能看见，那女子的笑嘴角笑起来的弧度跟拓跋嗣是一样的，所以当时我就知道自己输了。不过我不怪你，要怪只怪自己，我出现的明明比你早，却没珍惜老天给我的优待，硬是把他放给了你。

　　回国后我表面上已经放弃，心如死灰，可人的心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收回呢，所以，我还是偷偷的关注着你们的消息。当我知道他为了你的性命安全开城败敌，跟你一起被掳回柔然作人质，我对他除了爱又生出了一层尊敬，那时我便想，如果还有机会跟他结缘，即便是为了他去死对我而言都是幸福。”

　　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篇话，也许是回忆太过沉重，姚昭哀倒真有点累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呼吸，郑重道，“我刚才说的也许你根本不感兴趣，我只是做个铺垫，让你明白，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直都在关注着。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许才是你关心的，而且也许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的。

　　后来只有拓跋嗣一人被放，我当时甚至还替你担心，以为你已遇到不测。再加之开城门一事，拓跋嗣也被不少朝臣皇室所不容，大家都认为他肆意妄为，是个为了美色不要江山的昏君，根本不配当北魏的皇帝，更可怕的是，元诏的残羽四处收买人心，说元诏虽说命短也毕竟当过皇帝，元诏的幼子才是新帝最合适的继承人，要大家顺应帝制，拥立元诏之子为新帝，罢黜伪帝拓跋嗣。唯有几个先帝的忠臣和拓跋嗣自己培养的势力，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你虽然不长在帝王家，但相信你也明白我所描述的情境，你现在应该能想到拓跋嗣刚回来的时候是一个怎样的被动局面了吧？

　　我知道这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让我走进拓跋嗣的生活里，所以这次我不顾父王极力阻止，还是来了。我本想央求父王出兵相助，可父王不允，况且我们国家也确实太小了，帮不上什么忙。我只身一人去找拓跋嗣，他的样子几乎吓到了我，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有灰尘的仙人居然瘦的皮包骨头，面色青黑，穿着一件几乎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袍子，坐在那里拼命的喝酒，喝的手都抖了。但也就是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是真的爱他，即便他现在如此不堪，可我依旧爱。

　　于是，我便留在他身边开始照顾他，一开始他脾气很古怪，有时候根本对我视而不见，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理我，好像我是空气一样；有时候他脾气又很坏，会突然恶狠狠的朝我吼，叫我滚，说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把我做的饭菜全部扔到地上；有时候又难过的一个人哭泣，无论我怎么劝都劝不好。有时候他一睡睡一天，有时候一喝又喝一天，还有时候呆呆的坐着又是一天。终于，三个月后的一天，他突然很认真的开口跟我说话了。

　　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么，很长很长的话，但通篇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他恨死了你，他之所以没有去死就是因为对你的恨牵绊着他，一想到你对他全部都是谎言，包括第一次见面，包括你的名字，没有一件真的，他就想亲手杀了你。听完他的故事，我也很恨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一个愿意用江山保护你，愿意一生专宠你的男人！所以我说我可以帮他实现愿望，但他要委屈一下，先做出一些牺牲。

　　要杀你的第一步便是有能力从柔然把你劫出来，这就需要兵力，谈到兵力就需要得到大臣的支持，谈到大臣就需要一剂强有力的止痛汤，让他们忘却拓跋嗣的失误，看到他的实力。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拉拢人心。怎么个拉拢法？你只需要知道，当今皇后杜密是手握重兵的杜大将军的亲生妹妹。

　　让一个男人忽略内心喜好，强作欢笑的去赢取一个女人的心是多残忍的事你知道么，哦，你应该能想到，就像你一开始被派来亲近你根本不感兴趣的男人一个道理，只是身为男人，难受的心情更甚，一方面不喜欢根本不想亲近却被迫必须亲近，亲近到让对方完全陷入情网，另一方面根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不想拖她下水却又不得不拖，因为她是救命稻草。因为你，他终于也成了利用别人的坏人了。

　　后来他跟我说，已到了可以取你项上人头的时机，他终于可以给这个故事画一个句号，给内心一个救赎了。可他没有遵守自己的誓言，他竟然带你回来了，还有一个说不清楚身份的孩子。他说连他自己都鄙视他自己，怎么竟然最关键的一刻竟下不去手杀你，甚至，甚至他还相信鬼话连篇的你嘴里说出的话，他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可是你知道，他内心的怨恨一直在，即便舍不得杀你，可这些情绪总要排解出来，所以他只能在身体上，不痛不痒的伤害伤害你，这样才能不让他那么看不起自己！可你呢，所有的一切苦果，都是你一开始亲手种下的，可你却不愿意一起分担这痛苦，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我们每个人都在这故事里承担着别人的痛苦，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出一份力？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的观点，既然你有错在先，既然有人因为你的缘故过的痛苦，那么即便是当做赎罪，你都都应该承受别人加在你身上的痛楚，对不对？”

　　姚昭哀的话就像一把斧头，一点点的劈开了她已经磨硬的心，原来自己想错了，拓跋嗣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反而还遭到了这么多事情，而自己，却果真如姚夫人所言，根本没想过自己种下的错，就要自己来赎罪。于是，她郑重其事的告诉姚昭哀，也告诉她自己，“好，我从今天开始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