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谋（紫红/承轩）》Aurora夜

8、变貌

　　“可恶！”皇甫卓挫败地坐在了一块雪石上。“他当时就在我旁边！怎么一转眼就……”
　　“瑕妹子，这边看来是死路，我们到左边那条路去找找吧。”暮菖兰和瑕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跑去。
　　“……”姜承站在皇甫卓身边，不发一语。

　　半个时辰之前姜承忽然觉得身后不对劲，一转身发现果真那抹红色没有了。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叫住其他人。所有人寻找了一圈之后，确认夏侯瑾轩的确走丢了。这般的冰天雪地，又有妖物害人，不知道夏侯瑾轩能撑多久。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在风雪中寻找，一条路一条路地走，可是已经半个时辰，还是未见夏侯瑾轩的身影。

　　皇甫卓走着走着，感觉到走在他身边的姜承非常不对劲，他脚步吃力，面色苍白，满脸冷汗，这才意识到姜承刚刚经历过几天的旅途、根本没有来得及休息便接了这任务，此时此刻体力马上就要耗尽。他连忙喝令姜承停下休息，并向姜承输了几个阳系回复法术。看着漫天飞雪，皇甫卓后悔至极，早就看出夏侯瑾轩情绪不对，当时真的应该让他留在折剑山庄。他坐在雪石上，想起姜承那时候的欲言又止，便想也许对方知道夏侯瑾轩发生了什么事：“姜兄，你说今天夏侯兄……他是怎么了？”

　　迟迟听不到回答，皇甫卓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看姜承。随即他发现了姜承的奇怪。他似乎在发抖。

　　惨了，一个不见了，这里不会又要倒下一个吧！皇甫卓跳了起来，凑到姜承面前：“姜兄，姜兄！你还好吧？”
　　“……”
　　“姜兄？”
　　“……”

　　原来是在害怕。皇甫卓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体力透支就好。随即他的心沉了沉，是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夏侯瑾轩又体弱，恐怕……

　　沉浸在对好友的担心中，皇甫卓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很久很久以后，皇甫卓在发现了他最亲密的两个挚友之间的真正关系之后，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意识到这件事——那就是姜承是第一次害怕了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最得欧阳庄主信赖的四弟子从来都是那么冷静而镇定，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能最快地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反应，几近完美地执行每一个任务。而这一次，跟夏侯瑾轩有关的这一次，姜承明显慌了。他在害怕。不是害怕完不成任务要接受惩罚，而是害怕那人就此——

　　“……皇甫……皇甫少爷……姜……姜小哥……！”

　　远处传来瑕的声音。两人皆是一震，随即飞快地跑了过去。

　　半个时辰前。

　　“唔……！”夏侯瑾轩晕倒在地。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怎么这次雪女来的这么快，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又痛又冷，难受的要命。他闭着眼睛，盘算着。他绝对不能让着雪女伤害到大家，尤其是姜承。但是品剑大会这就要到了，他得想办法让姜承上不了擂台，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受伤……

　　“瑾轩，醒醒。”

　　夏侯瑾轩浑身一震，缓缓睁开双眼。在他眼前站着的那熟悉的紫衣青年，不是姜承还能有谁？

　　呵，原来那雪女会根据人心变貌啊。上一次，他心中想起的那人是瑕，而这一次，竟是……姜承。他早该料到的。这些天来他日日夜夜想着姜承，自己在怎么迟钝也该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夏侯瑾轩本以为自己会感慨一番，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异常平静。他怎会不知道为何如此。很久从前，他总以为姜承是理所应当地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对自己好的，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没有资格让姜承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他怎能比得上欧阳家二小姐那样的抛弃一切，那样的生死相随？可怜他那时始终觉得是姜承对不起自己，可他那时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对方那样多的付出就该是是理所应当，而自己的那一点点奔走却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终于在最后永远失去对方的时候他才有一点点明白，他那样的不甘，又怎及自己曾带给对方的失望。如今……可也算是失而复得？教他怎能不珍惜，不反反复复地念想呢……

　　夏侯瑾轩微微地笑了起来。竟敢变成姜兄的样子，雪女姑娘，我定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

　　姜承、皇甫卓、瑕和暮菖兰在一个似乎已经废弃的小院里发现了被冻住的村民们，以及，当然，被薄薄一层冰壳覆盖住的夏侯瑾轩。几个人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姜承二话不说地冲了过去，把夏侯瑾轩抱在怀里，轻轻晃着他，唤道：“夏侯兄，醒醒。”

　　夏侯瑾轩一点儿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姜承把夏侯瑾轩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意识到对方的手像冰一样凉。他半跪在地上，一手继续揽着红衣少年，一手放到少年胸口，开始给他输自己的真气。

　　皇甫卓一看就急了：“姜承，你疯了！你自己体力透支，还要给他输真气，你这是明摆着找死——”

　　“呵呵，原来……就是这位小哥啊。当真是……”
　　“谁！”

　　突然出现的雪女让四人意识到，那些被冻住的村民，还有失踪的夏侯瑾轩，全都是她所为。几人二话不说投入了战斗。这雪女的战斗力异常强悍，又拿来被冻住的村民当挡箭牌，四人拼尽全力，也只将她打成虚弱。

　　“你这妖物！休想，休想——唔——”皇甫卓知道他自己也快要支持不住了。
　　“皇甫兄！瑕姑娘，暮姑娘，退到我身后！”四人之中，受伤最严重的就是姜承，可是他仍然护在所有人面前，发动了技能“义衅”。
　　“呼……呼……”那雪女喘息之余，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我有点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那家伙想的……是你……”

　　姜承一愣。但见那雪女又笑了起来：“哈哈哈，人类总以为自己聪明，事实上可是愚蠢的很呢！这位小哥，难道没人教过你自不量力这个词吗？你们几个人，都乖乖地留下来给我做伴吧……啊啊啊——！！！”

　　姜承咬着牙，他已经拼上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准备好迎接最后一击，没想到一只毛笔突然从雪女身后准确地击穿了她的身体，随即一道土咒和一道火咒凌空劈下，那雪女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倒在地上，身体消散而去，再没了踪影。

　　“夏侯兄，你……！”
　　“皇甫兄，瑕姑娘，暮姑娘，姜兄……我没事。”

　　方才躺在那雪女身后还在佯装失去意识的夏侯瑾轩如今好好地站在几人对面，操控着毛笔，摆出战斗姿态。见雪女已死，他收起毛笔，向大家走来。

　　几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姜承向前走出一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微微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说完，姜承便感觉浑身的气力全都消失了，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跪倒在地，不省人事。

　　“姜兄——！！”